第31章 梦境

    圆石上，青茕紧挨司徒或坐下，歪着脑袋问他：“阿公，你怎知我今日会来？莫非你又占卜到了？”

    “怎会？小娃娃，占卜这能力可不能随便用，窥视蚕神是会受惩罚的，浅尝辄止就好，毕竟——”司徒或摸摸青茕的头顶，“阿公我还是想多活几年的。”

    “那阿公又如何知道是我？明明你们连头都没有回。”

    “还不是因为你头上的赛兰香。”鬿雀冷不丁说一句，头也没抬。青茕愣住了，司徒或为她解释：“鬿雀性子太不好，青茕娃娃你别见怪。”

    “没事的阿公。”但毕竟是个小孩子，平白被人凶难免委屈。

    感受到小姑娘的失落，司徒或几欲开口，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求助鬿雀——人是你说的。

    鬿雀无奈，与司徒打了几十年交道，这点小忙都不帮未免不仗义：“哎，你……我错了，行了吧。”小孩子家家真是麻烦。魁雀点到为止，不想过多干预。

    “话说司徒，我们今日好像不是为了她来的吧。”话中送客的意思非常明显。

    青茕有些尴尬，必竟他说的有道理，是她忽略了——他为什么和阿公在这里。

    见青茕不再说话，司徒或突然有些郁闷：“鬿雀！”

    鬿雀仿若无感，仍低着头把玩手中一块红玉，场面顿时僵持。

    想了想，青茕默默站起：“是我打扰了，阿公再见。”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石殿。

    石铛复杂乱无章地响起，司徒或不禁皱眉，正准备向鬿雀说些什么，却见这平日懒散的老友不知何时支起头望向殿门的方向，喃喃道：“是个有趣的小家伙。”深渊一样的眸中饶有兴致，还有罕见的认真。

    漠南河套，正值风头的匈奴兵力强大。汉朝连送两位公主，陪嫁的数名宫女、金银财宝让匈奴为之一振。

    与此同时，左大都尉之子阿云勒征战百次，屡立战功。单于赏识，任阿云勒为右大当户，掌万骑。

    二十一岁的右大当户在匈奴中也是极鲜见的。军臣单于多次表示把乌吉居次嫁予他，但阿云勒始终没有同意。匈奴姑娘们私下里都在说，觉得他是在等什么人。这两年不是没有人投怀送抱，这年轻的大当户本可香软在怀，却见一次丢出帐一次。每日除了陪他额吉，偶尔去看望大阏氏，顺路见几回从汉朝嫁给单于的两位公主，便是一头扎进军营，徒留花落满地。

    相识的人也感慨，萨丽娃多好一姑娘，打小就伴在阿云勒身边长大，为等他二十未嫁，可惜遇见的是块木头，不开情窍啊。

    草原的夜是寂静的，空气中不时响起柴火的燃裂声。士兵们抓着羊肉就着酒小声交谈着今日的胜利，但又不敢太吵——右大当户今日杀敌时为了替兄弟挡刀，不慎从马上坠下，左胸被人刺了一剑，所幸躲闪及时位置刺偏，军医看过，是浅伤无大碍，以他们大当户的底子歇一两觉就会好了。

    行军帐中，毛裘大氅下，平日隐忍干练的阿云勒正双眉紧锁，微蜷着身子在梦沼中挣扎，觉得自己像站在灰色的雾气中。

    “阿达……阿达你在哪？”

    梦里，有个人垂着头在那里啜泣，抽得阿云勒心突突地疼，不由地上前查看。

    “你是谁？”

    却只见别着花的身影渐渐跑远。

    一阵杂乱的铃铛声传来，错了谁的脚步，乱了谁的心。

    阿云勒猛地惊醒坐起，眼睛呆滞，右手直直伸向前方，像是要抓住什么。半晌，伤口轻微撕裂的疼痛让他慢慢回过神来。阿云勒无力地缓缓放下手臂，抱住自己的头。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