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往事

    刘永不再说话，他看见刘嬿终于忍不住了，先偷偷用指尖在糕点上点两下，再迅速放进嘴里尝了个味，露出像小狐狸得逞一般的笑。倒是遵着规矩。

    可能刘永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早已随着刘嬿的笑不自觉扬起。十二旒下，无人能看清帝王的神色。

    ……

    “乐念愿父皇福寿安康。”献上对上好的青花瓶后，刘湘退回席中。

    挨到自己了。刘嬿垂眸，缓缓从席间走向殿中，握着匣子的手心满是汗。

    看清来人，大臣们开始议论纷纷。

    “要说恩忧公主啊，是陛下早年在出征途中捡到的。这孩子也是可怜，冰天雪地的，就穿了一件单衣，全身冻得青紫。当时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娃娃，就只凭一口气吊着。当时军医都说可能救不了了，脉象太弱。陛下仁厚，让军医尽力，结果真活过来了。”

    “可不是，听闻当时这孩子卧当路上，在仅容一个马车过的山道未免挡路。当时覆着雪，将士们还以为是块石头，谁能想到是个孩子呢？”

    “要说也是怪的很。当时正值战事胶着之际，将士们精神疲惫，陛下内心焦灼，可自打她来，事情竟有了转机，几场以少胜多的奇战硬生生杀出条生路。”

    “有你们说的这么神吗？一切会不会只是个巧合？”有人向年长点的将军质疑。

    “就算是巧合怕也是天意啊。”将军吕不识面露追忆，“当时老夫和杨将军正在帐中与陛下议粮草短缺之事，想着一个孩子，而且性子素来安静，就放由她在旁边练字。谁知过一会儿她拿了张纸让陛下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战得活。当时陛下正在因粮草的事考虑是返道回京，还是放手一搏。这三个字，让陛下为之一振，带领将士再次突击，结果真攻破了，这才能削藩割据。待回长安，陛下怜惜，便收她为义女，归在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王氏名下。”

    “陛下就没有怀疑这孩子的身份？”

    “大人慎言。当时军中不是没有人怀疑过——毕竟在必经山道上，还让我们不得不注意到她——说是巧合不免有些太巧了。可这孩子虽不懂大礼，但吃食有度，实在让人挑不出错。何况后来几次收地，陛下无意间带上她，一路披荆斩棘，甚至有人以为是神女转世。反正种种因素，命数啊。”

    “将军也信命吗？”

    “是信不信，是真不真。就看你怎么看了。”

    刘永也在看着刘嬿。当初在冰天雪地遇到她时，为人父的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起了恻隐之心。但究竟是什么时候想把她留在身边呢？是对她顽强生命力的触动？还是她对自己说“战得活”时自己内心为她这份理解与勇气的赏识？亦或是，她还未清醒高烧时，自己偶然一次进帐看她，她于睡梦中拉着他的衣袍，哭着小声的唤着“阿爹”？刘永不知道。本来返京途中已想好了要为这孩子找一处好人家收养，无忧无虑的长大。可等亲自去叫她时，看着那双透彻干净的眼睛，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鬼使神差地拉着她的小手回府，将她交到王氏手中，为她取名刘嬿。虽然没能入得了皇室宗蝶，却始终像对亲女儿一般。

    一转眼都十年了啊，那个机灵的孩子也长成落落大方的姑娘了。刘永心中有些时节如流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