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城

    凯里有些狼狈，抬手抓了一把乱蓬蓬的脑袋，假装没有听见他们说的话——风那么大，空耳多正常。

    身后的丹抬眼看了一眼他们，复垂下，只抓紧了缰绳。红如火的长发被主人高高盘起，面纱随风飘着，露出绷紧的下颚和薄唇，妩媚而凌冽，哪怕是在风沙中赶路，仍像个女王。

    旁边的雇兵过来揽住凯里的脖子：“我们的凯里才不是臭小子，决定起来也是一名勇士啊！哎，我就从没见过有人单衣连夜赶路，还不带干粮的，勇气可嘉呀！”

    周乐笑而不应，回过头问凯里：“你中原话练的怎么样了？”凯里的脸顿时忧愁的拧成一团，像个大苦瓜。

    ……

    时间倒回两个月前。凯里飞奔回家后，又有一个人邀他参加葬礼。结果呢，那天晚上每天都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凯里做了一夜的梦，临走前周乐的那双眼睛总浮现在眼前。

    “你可愿随我去中原？”

    梦里亲友邻里呼唤着他，但凯里留意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快去追啊，逃离这个地方，你真打算这样活下去吗？”

    从梦中惊醒后，这个张扬的少年十七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必须去干一件事的渴望。于是他当即随手牵了人家一匹马，离家出走，去追赶商队了。

    本以为周乐见到自己会惊喜，凯里甚至恶作剧的想象，他若喜极而泣，自己就摆高姿态，说是担心他们一路危险才过来的，借用中原一句古语叫“舍命陪君子”。

    可现实是，凯里一路询问他们的消息，赶了两天的路，全身骨头都快在马上颠散，马都快被累死之后赶上他们，却只见周乐一脸高深莫测，胜权在握，轻飘飘一句：“我就知道你会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气得凯里差点从马上摔下去，事实上他也真的摔到了地上——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那匹马——那匹日夜兼程的可怜的马支撑不住了。

    更令凯里心碎的在后面。本以为商队嘛，有钱人，看周乐通身的装束就知道，金车宝马，酒瑟吹笙，等追上他们岂不是手到擒来？结果还是骑马，而且作为出使中原的商队，不会中原官话怎么行？于是凯里跟着商队的人开始学习的漫漫长路。教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脾气和头发一样火爆的丹。

    学习中原官话的过程是痛苦的，虽然它的结果可能是美好的。中途凯里几欲想撂担子高喊：“小爷我不干了！”可回去这事儿吧，来时是那一腔热血，走？就未必能活着回去了。

    半个月后，金城。

    “我们到了。半个月。”

    “终于到长安了！”凯里打开存水的囊，狠狠的补了一大口水。

    雇兵艾伦一脸尴尬地捣捣如释重负的凯里：“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周的意思，凯里。这里是金城，他的意思是再有半个月就可以到长安了。”

    “……”水囊在砸到地上的前一秒被艾伦及时接住。

    “不远了。”周乐背手站立在丘顶上向东瞭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