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救场
“领事，事态已然发酵，网络上开始出现有关鬼神异象的信息了。”
“这对安徒生他们与道盟小队来说很不利。”
尽管是慌张的场合，可王尔德依旧不失优雅。
爱丽丝眼神凝重，凝思斟酌。
“王尔德，告诉安徒生他们，鬼神还在上潜，若短时间内他们依旧无法制服这头鬼神，为避免暴露怪谈者存在与扩大影响。我会直接将幻境碾碎，无论里面还有何人。”
爱丽丝小小的身躯却说出骇人的话语，丝毫没有南宫言第一次见她时那副和善面孔。
此时她只是一位看重大局的上位者，集体利益完全凌驾于个人私情之上。
“是，领事，谨遵您的要求。”
王尔德没有任何不满，学会服从命令是作为下属的基本原则，而且他还是一个要求“完美”的人。
夜莺再次划破黑夜，振翅而去。
两道目光不知自何处探来，察觉到这只夜莺，选择放任不管。
战场中心，
言灵目视几人，风轻云淡道:
“去自杀！”
安徒生、格林与另外三人目光一下子呆滞，纷纷将右手对准自己的左胸膛，准备一同自杀。
“嗡——”一道笛音震响，一张中西混血脸自夜幕边的街道跑来，顾晚柠姗姗来迟。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
她向众人表达歉意，随后进入战斗状态。
她所手持的长笛，明显是件鬼神遗物——【苍梧的涕零】，具有破幻、控制、杀敌的功能。
众人回过神来，并没有责怪顾晚柠姗姗来迟，此时危机未解，不能内讧。
所有人保持精神高度集中，时刻提防言灵的“言出法随”。
六人集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言灵金瞳闪闪，无数鎏金字体自周身环绕飘飞，下一刻一对文字搭配:
“爆破”
安徒生唤出风雪，顷刻间在己方面前制造一面冰墙，“爆破”文字靠近冰墙。
“轰！”
墨迹飞溅，竟是那两字在冰墙之上爆炸开来，冰墙一同四分五裂。
格林看准时机，一条花枝延伸刺出。
“折。”
言灵语气冷漠，话语简洁，袭来的花枝刹那间一分为二。
还不等言灵反应，肌肉虬实的典韦身形出现在言灵身后。
“一夫当关！”
言灵身后血臂充血，几张嘴张开，发出蛊惑声:
“别杀我，儿子！”
这是典韦母亲的声音，典韦一时恍惚，下一刻，一道笛音将其拉回现实，避开血臂重锤。
闪躲过后，他与顾晚柠同时点头。
顾晚柠笛音长鸣，言灵头痛难忍，金瞳闭合一刹，典韦束缚血臂，不过力量不足，它还在苦苦挣扎。
两条木藤伸来缠绕血臂，成功将其控制住。
“我来也！”
健壮男子自空中飞来，双拳凝聚为磐岩，直直砸向娇小女孩。
言灵感受到威胁，金瞳微张，单手捂头，腾出另一只手作挥臂状。
惊奇的是，那条血臂立刻回应，充满兴奋。
它如同一条舔狗般，轻松挣脱束缚，回到言灵身后，格挡岩拳。
又全力扫荡四周，成块水泥掀飞四散。
典韦依仗“一夫当关”的短暂无敌效果，替队友格挡半刻，让他们能够撤离攻击范围。
无敌时间一过，他就被拍飞出去，狠狠嵌入水泥建筑，生死不知，以浅水层的实力硬抗缩光层一击，已算是尽善。
其他人虽然逃出，却也并不好过，多多少少被四散的水泥地板砸伤。
尤其是顾晚柠，言灵给了她特别优待，一大块水泥飞去，她躲闪不及，一条腿被砸伤压住，向外大量渗血，痛的她脸色发白。
“安徒生，救人。”
格林向距离顾晚柠最近的安徒生迫切喊道。
还不待他行动，言灵自玉足下散发粘稠黑水，向四面八方扩散。
众人都被黑水包围，鎏金文字浸泡水中，如鱼得水，快速爬升格林身躯，缓缓蔓延全身，这些文字如附骨之蛆般难以祛除。
“符文正在封印我们与鬼神的联系！”
格林惊呼出声，不过为时已晚，其他人早已沾染符文。
顾晚柠因为被水泥压住，与黑水接触面积最大，符文寸寸浸染她的腿、胳膊与俏脸，直至完全与鬼神失去联系。
失去鬼神后，怪谈者的体质会急速下降，能力与遗物禁用，与普通人无异。
这样一来顾晚柠身受重伤，禁用鬼神后，重伤状态下更是雪上加霜，整个人显得奄奄一息。
此时一只夜莺的到来让众人充满希冀，但得知其中的讯息后，不免绝望。
“领事，谨遵您的要求。”
安徒生与格林都是西门的老人，明白爱丽丝领事做出这个决定是必须的，因为怪谈者暴露后对整个世界的影响太大，甚至会导致秩序崩塌。
原本行动的言灵似是察觉到威胁，扭头面朝一旁的阴影角落，金瞳凶狠，嘴中不停的嘀咕:
“死……死……死……”
宛如一头充满恨意的野兽。
一道身影缓步走出，沐浴在血月之下，血红大衣鲜艳异常，兜帽低头掩面，看不清面容。
西门与道盟的几人面面相觑，都以为是对方的援兵。
“不是你们的？”格林疑问。
“我以为是你们的……”张万语脸色一黑。
立场不明，不过看言灵对他的态度，显然是帮手，或许可以成为朋友，格林这样想。
红衣兜帽的南宫言用余光注意到一旁水泥压住的顾晚柠，对方脸色苍白如纸，危在旦夕。
南宫言脸色变得严肃，低声道:
“言灵，还不归来！”
言灵听到“归来”两字，神情狰狞，理智湮灭，金瞳光辉流转不止，显露出之前战斗时都没有的力量。
格林等人看呆了，一句话让鬼神完全上潜？这是什么鬼？原本还心存希望能把他变成盟友，现在倒好，直接成了催命符。
“卧槽，她怎么更强了，这句话杀伤力这么大吗？不知道监牢大哥能不能行，不然就这情况，我会被挫骨扬灰啊！”
南宫言心中吐槽，暗暗希冀监牢大哥够强，能把言灵压制住，不然轮回之日就在今朝。
言灵血臂一巴掌拍来，杀风阵阵，南宫言红衣猎猎，站在原地不移一寸。
那巨大的血掌在距离他头顶一寸距离处被挡下，分寸难进，掌风压力哗然四散，吹得格林等人脸颊生疼。
“他……没事？”
无论是格林还是其他人，都被这恐怖实力征服，硬接完全上潜的缩光层鬼神一掌还巍然不动，简直是神人。
有这样的人来回收言灵，他们还怕个鬼，看来不用壮烈牺牲了……这给几人感动地差点痛哭流涕。
南宫言其实当时心里怕的要死，可一见言灵的攻击被化解，他又大胆起来。
“小言灵，莫要挣扎，你的努力只是徒劳。”
他努力扮演成一个饱经风雨的世外高人，以免自己真实身份暴露。
黑水每次去缠绕南宫言身躯，总会有一抹猩红将其拂去，不得攀升。
在一切攻击失效后，言灵急了、怕了，她不想再回永无明日的监牢，可正面对敌绝对是条死路。
她只能逃……逃得远远的，如果可以，她会让其它鬼神来猎杀南宫言，监牢没能力压制无关鬼神！
这种想法涌上心头，挥之不去，脚步随即行动。
黑水收回，血臂断后，再度奋力袭杀南宫言，监牢卸其力，一条锁链将血臂束缚，娇小女孩慌乱飞升天空作逃离状。
南宫言不由自主地动身，红衣仿佛充满魔力，带其一同飞向言灵。
下一刻，四条锁链自后背发出，高速追及言灵，刹那间刺穿她的四肢百骸，以压倒性力量将其拽回。
“监牢老哥这么给力，这么狠？”
南言言属实没想到它如此果决，誓要斩草除根。
地上因黑水收回而恢复同鬼神联系的众人状态略有回升。
“快救人！”
格林奔向顾晚柠，安徒生也是第一时间将水泥块掀开，顾晚柠血肉模糊的小腿暴露在视野之内。
不过因为鬼神的恢复，她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可仍未脱离危险，没办法，失血太多了。
一旁的张万语赶来。
“我的鬼神是常春藤，能救她！”
闻言安徒生将顾晚柠交给这名阴柔男子，一抹绿意升起，顾晚柠苍白的脸色稍许回转。
放下心的格林仰望天空:
“现在只剩下那头鬼神了，希望红衣高人能将其制服吧。”
南宫言四条锁链收回，言灵放声哀嚎，响彻天地，化作一缕银灰流光涌入南宫言的深海，关入监牢古壁。
过程没有拖泥带水，甚至有些丝滑。
做完一切的南言言没有迟疑，想要立刻远遁，可刚一回头，头顶上多了一股莫名注视，耳边传来呓语，他的神情一阵扭曲，精神陷入混乱。
“迷失度:60”
南宫言惊骇，上次增长迷失度，还是查看红月信仰之时，回收言灵也会提高？
还一下子干到百分之六十，就离谱！
头顶红月，目露猩红的南宫言在空中乱舞，身形扭曲，红衣飘飞，血色浓艳，下方的众人不解，似是看不懂他的行为艺术。
南宫言发出狂笑，回荡天际，一股杀气几乎凝为实质，笼罩整个幻境，导致幻境轰然坍塌。
远处观战的爱丽丝眉眼轻颤，强忍反噬带来的痛苦。
“领事！”王尔德一惊，没有想到红衣人如此强大，不过精神似是不太正常。
明明已经达成目的，还抽什么风打破幻境，直接离开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爱丽丝紧咬牙关，语气凝重道:“他想收集信仰！快阻止他。”
不止爱丽丝反应过来，一直隐藏的两道气息同样明白，三人一同出手阻止。
察觉到两股强大气息逼近的南宫言如野兽般发出嘶吼低鸣，象征警告，见来者不为所动后果断出手。
“砰——”
力量爆破处炸起烟云。
一名青衣男子现身，开襟敞怀，长发飘然，一眼望去有谪仙之姿。
“玄门的人，他们怎会在此？”道盟与西门的人同时一愣。
玄门是民间散修势力，平时不理俗世，门人个个自由散漫，放浪形骸，懒得去为非作歹，同样懒得去维护秩序，今日却罕见地主动施以援手，真是怪事。
幻境破碎的后遗症显现，市中心异象惊动熟睡的居民，群众出现骚乱。
一部分人拍照留影，少部分发现空中飘着几道身影，似乎是人？
这些现象都已经颠覆了他们的认知，舆论逐渐发酵……
突然，一阵天籁传入南宫言耳中，令他眼皮加重，困意袭来。
他强撑大脑思维运转，保持清醒，直至看到一名身穿胜雪白衣的女子，白纱掩面，在夜空中缓缓浮现，宛如降临的九天玄女。
乐曲声加大，整片市中心都被催眠，陷入死寂。
南宫言短暂找回理智，攻向青衣男子的手停下，抬头望向白衣女子。
视线交汇，红衣猎猎的南宫言紧抓兜帽掩面，确认自己身份没有暴露之后，全力脱逃。
白衣女子没有再去追赶，相反，她的表情有些茫然无措。
青衣男子飞来:“门主，不追吗？”
“不用追了，祂，提前觉醒了。”玄门门主语气凝重。
“提前觉醒了，怎么可能？明明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三年……”
青衣男子一副“你不要开玩笑，我不经吓”的样子。
“变数……”女子呢喃，两人同时沉默。
黎明划破长夜，预示新的一天到来，彻夜的苦战结束，疲倦夜间人的身心。
安徒生等人清扫战场后默默离开，张万语跟健壮男子将差点为组织献出生命的典韦从乱石堆内挖出，急忙送往医院。
修复后的街道宛如从未发生过灾难，同先前一般无二。
经历昨夜异象的普通人，尽管被催眠昏睡，可手机保存下的那些照片影像依旧保留，一场事关怪谈者世界的舆论正在发酵……
“惊！这个世界竟然存在超能力者”
“你以为你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本质吗”
“人类危机！外星文明大举入侵”
……
无数吸引眼球的标题党纷纷发文，社交平台等舆论场所信息已然爆炸，其中谈论最多的就是“红月仙”、“怪物”、“超能力者”等关键词。
京城，政府大厦，昏暗会议室内。
“砰！”
记录本狠狠甩在会议桌上。
一位行政夹克的政府官员站在长桌面前，对面是五个座位，其上坐满了人，阴影笼罩，五人坐姿懒散，各行其事，毫不在意对面官员的怒火。
“五位，政府可是跟你们道盟签订了协议的，绝对不能让普通人发现你们这些超能力者的活动，可如今，网上都是些什么！你们就是这么履行义务的？”
这五位是道盟最高领导者，分别代表英灵殿、灵植园、青水坞、云焰山、土木堡五大东土怪谈者势力，这五大势力共同组成“道盟”这一东土官方组织，负责维护东土境内怪谈世界的秩序。
英灵殿主是位女性，嗓音不带女子的轻柔，反而显出干练、豪迈。
“阁下别急，道盟负责舆论的公关部正在努力一个个上门寻找论坛发帖的相关人员，等将他们对昨夜的记忆消除后，再让他们发文澄清，到时候政府再一同发文说明情况，收买水军引导舆论，一切有关怪谈者的传言都会彻底消失在论坛，最多是成为饭后笑谈罢。”
官员思索片刻，欣然同意这个方案。
“不过，殿主，这件事主要责任是在你们，政府支持你们的行动，你们也不能辜负政府对你们的信任啊。”
一道动听魅音传来，轻柔至极，只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娇嫩美人，女音如轻水般抚人心弦，让人心底升不起丝毫负面情绪。
“大人，小女子明白政府没有多余的财政准备来应对这次突发事件，为了减轻政府负担和大人的压力，小女子愿散尽家财，付出绵薄之力，希望能够帮到大人。”
女子声音如潺潺流水，说得这位官员心都快化了。
“坞主深明大义，这倒是我做的不太稳妥了，我会尽量向上面如实汇报，争取最大宽容。”
官员如沐春风，提起手提包向会议室外走去。
待他离开后，五位盟主沉默片刻。
“你个小娘皮没想到还真有些本事，竟然这么简单就打发走了这条老狗。”云焰山主言语粗鄙。
“老匹夫，说话真难听，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吗？没人把你当哑巴。”
青水坞主剑拔弩张道，早已没了之前的如水魅音，只有冷冽寒流。
“行了，你们两个水火不容的别吵了，当务之急是要搞明白那红月异象是何缘由，鬼神又是怎样出现并上潜的，西门鬼神事件簿都没有记录的东西，危险程度很高。”
英灵殿主打断两人的交锋。
“呵，与其去查那什么红月异象，还不如去查查那什么红月仙的身份，这位表现出的实力，一点不比一个地幔圈的怪谈者差，这种身份不明，立场不明，还能一句话上潜并完全压制鬼神的存在才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坞主的发言又引得一阵沉默。
“那就发文告诉所有怪谈者，悬赏红月仙，将其捉拿归案者重赏。”
英灵殿主豪爽决定，完全不在乎这红月仙是否是个善茬。
会议室渐渐清冷，最后只剩下一位身材纤瘦的男子，他望过落地窗，轻声言语:
“不知她过的怎样……”
清晨，湖城。
南宫言在自己的房间中熟睡，他昨夜逃离后，凭仅剩的一丝理智进入自己的深海，前往温馨小居，同样的操作，洗刷了迷失度的飞升。
之后他就默默回到家里，小心翼翼，尽量不吵醒睡梦中的家人，安然返回自己房间，疲惫一夜的他倒头就睡。
“叮叮叮……叮叮叮……”手机铃声响起，南宫言被吵醒，抓起手机差一点把它扔掉。
“靠，谁啊，大早上的不睡觉给我打电话！”
南宫言怒骂一句，一看屏幕：“王姨”。
他一下子就精神了，快速接听电话。
“喂，王姨，您找我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切，甚至带有一丝哭腔。
“言子，明辉他，明辉他昨晚一直没回来，我等了他一晚上，今天早上有个未知号码给我打电话，说明辉住院了！你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南宫言愣住了，王明辉是南宫言的高中死党，他的家境不好，父亲早逝，只剩下王姨这一个半条腿高位截肢的母亲。
所以他早早就接过了支撑家庭的重担，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好在自幼身体硬朗，没被压垮。
不过在高考结束后，他就给南宫言说，他找到一份高薪工作，他要去打工，可能最近两人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想到这，南宫言心里没来由的一凉。
“这货不会被骗，让人把腰子给嘎了吧！”
南宫言迅速穿衣起床，慌慌张张地出门，刚出房门就看到南宫悦穿戴时尚，一身流云印染的白色露肩雪纺连衣裙，边角带有一圈飘带，看起来仙气飘飘。
浅奶咖色长发梳成波浪，双耳带明月耳坠，一股小家碧玉，邻家姐姐的风格，透出婉约，柔美的气质。
“呦，这身打扮，这是要去私会情人啊，不知道我那姐夫是哪个牧场的人？能看上你个懒猪。”
南宫言嘴贱发言，引得南宫悦一阵不满，梆梆两拳给他揍得脸颊生疼，一溜烟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