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死线
部分意识？
章未来思索片刻，在脑海中搜寻出了一个相似的概念：“你是双重人格？”
“……这么说也不准确。”眼前的【程含冬】皱了皱眉，“我的情况很复杂。等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现在的重点，还是在于游戏本身。”他重新从书柜上抽出了一本笔记本，“这里，有曾经的员工留下的记录。”
而见他不愿多谈，章未来也只得暂且把程含冬的身份之谜搁置在了脑后。
只要他们还是同一战线就行。
他起身走上前：“写了什么？”
“日记一类的内容。”【程含冬】将手中的本子递过去，“这个人有记录自己打拼升职过程的习惯。”
章未来接过本子：“和升职进度有关？”
“你可以先翻翻看。”【程含冬】扭头，继续在书柜上找线索。
于是章未来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x月xx日】
【我终于抽中华贸的秋招名额了！家里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但还不够，我必须要尽快升到更高的位置，爸妈和妹妹才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翻过几页——
【太奇怪了，入职几天，我都没接到几份像样的工作。领导说，公司的运转主要靠计算机和系统，因此人工办公的任务已经很少了。】
【尽管这样，华贸还是要每年招募那么多新员工吗？】
【而且，我根本没有听任何同事提起过升职的途径。或许是因为我的资历还不够吧。】
又过了几天——
【我一定是疯了。只是交个材料，为什么组长想要杀我？！幸好我从小有在练习武术，要不然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对了，我不知怎么的，把组长的工牌带了回来。我有种直觉，工牌并不简单。】
紧接着的第二天。
【我成为组长了。】
【因为我拿着组长的工牌，公司的领导就告诉我，我可以成为组长。】
【怪不得没有升职的途径。】
【意思就是，只要我有能力抢到工牌，就能一步登天实现升职，对吧？】
此后的下一篇记录，是两周后。
【今天我干掉了那个自以为是的部门副主管。】
【他自找的。与其让他这个蠢才占着位置，还不如把这个职位孝敬给我。】
尔后的日记越来越少。
每隔两三周甚至一两月，日记的主人才会用寥寥几笔提到，自己又干掉了哪个领导，升上了新的职位。
笔迹也显得越来越潦草，似乎它的主人也对此感到不耐烦了。
而最后一篇日记中，它的主人升上了副经理。从此便失去了后文。
“……看来，这些也是游戏留给玩家的重要提示。”章未来合上了书本，“只要能突破外界的追杀回到宿舍，就有机会接触到这份关键的日记。”
而这份日记，直接记录了公司内杀人升职的完整过程。
因此，即使在白天，玩家在公司里毫无发现，只要下班后能成功拿到这份线索，马上就会明白公司的升职之路。
或智取，或豪夺，游戏为拥有不同强项的玩家都提供了通关的机会。
不仅如此，经过外界的围追堵截，结合日记内的只言片语，玩家也能对这个世界的设定拥有更多了解。
这是一份虽然风险巨大、但也充分丰厚的回报。
但是，对于早就通过蛛丝马迹推理出完整设定的章未来而言，这份回报就多少显得有些鸡肋了。
“……一定还有某些细节被我忽略了。”他重新翻开笔记，“不可能一点儿关于升职进度的线索都没有。”
而另一边，【程含冬】又递了一摞笔记本过来：“这些是我目前能找到的、员工留下的记录。”
而剩下的时间，章未来就来回把这几本日记都啃了个遍。
除了血腥的升职机制，日记也间或提到了公司压榨下凄惨的民生现状。但整体看来，都是最平凡的日记。
无论章未来怎么咬文嚼字，他都没办法再揪出任何异样的内容了。
而“升职进度”，也仿佛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空穴来风的名词。
时间悄然来到了后半夜。
“怎么会这样呢？”章未来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不应该只有这些内容啊。但是怎么都看不出问题……”
【程含冬】抬手，从他手中抽走了笔记本：“不必强求。暂时想不出来的话，可以先睡一觉，补补精神。”
章未来直接后仰瘫倒在了沙发上：“……我也想啊。但是找不到答案，我总觉得有些焦躁。”
【程含冬】在他旁边坐下，低头思索了片刻：“也许……你可以试试换个切入点？”
“怎么换？”章未来不解。
“你之前一直在尝试从日记内容出发寻找疑点，进而在游戏中找到印证。”【程含冬】温言提示，“但你也可以换个方向，从游戏本身寻找疑点，再到日记里寻找证据。”
游戏本身的疑点？
“意思是，从‘升职进度’本身寻找疑点，再从日记中发现证明？”章未来皱了皱眉，“但是升职进度这个概念，本身就和游戏非常割裂了。”
在这个一切升职都可以通过“杀人越货”一步到位的公司，设立一个进度条毫无意义。
于是他开始尝试从头分析：“已知升职的过程不存在进度。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升职进度’拉满后，效果并不是实现升职。”
“游戏内，还存在一个其他的进程，而这个进程是与升职挂钩的。有一定概率，这个进程就是通关进程，但这样一来，游戏就过度简单了。”
“那么，这个进度条还有可能是通关的反面——”
他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程含冬】抬眸，与章未来四目对视。
一个令章未来细思极恐、却又显得无比合理的念头开始生根发芽、疯狂生长。
他的脑海里再次开始闪回一道道幻象，那些被他意外窥见的、属于npc的记忆与人生。
名为阿莲的女孩，七次“敲门”后，化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是否也是某种象征与暗示？
不仅是阿莲，那些留下日记的员工，伴随着他们升职的进程，都在逐渐变得淡漠，冷血，凶残……无一例外。
“……姜离提到过，她杀了一个上级员工，系统提示她‘升职进度15’。”章未来重新翻开了那些快要被他翻烂的记录，语速飞快，“假如升职进度是均匀上涨的，七次升职之后，进度条就会达到百分之百！”
【程含冬】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帮你一起翻。”
两分钟后。
章未来放下了最后一本笔记本，喃喃自语：“……果然，没有任何一个员工，记录的升职次数超过七次。”
他彻底理解了。
升职进度，根本不是通关的进度条；恰恰相反，这是游戏给他们这些玩家的死线、倒计时。
每个玩家的试错次数都是有限的。而一旦将七次机会用尽……
章未来心头猛地一沉：“糟了，我们得回去，其他玩家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