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疯子
这一天，剩余的玩家依然没有减员。
但金子琦也没有回来。
在暗流涌动中，众人心不在焉地用完了晚餐，纷纷很早就返回房间休息去了。
只有程含冬坐在桌边一动不动。他微微眯着眼，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章未来去了趟厕所回来，见程含冬还坐在桌边：“你还没回去？”
程含冬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他来了。”
章未来一静。因为他也听见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屋门洞开，村长走进客厅，看见一坐一立的二人，愣了片刻，随即飞快地堆上笑脸：“两位领导，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
程含冬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么晚了，赵村长，怎么也不休息？”
“咳，这不，还有各位客人的食宿没安排好，我来看看嘛。”村长讪讪一笑，“那……没别的事情，我就先打扫收拾了？”
说完，他抬手去够抹布，却被程含冬一声冷喝打断：“赵村长。”
“咋？”村长手一哆嗦。
“照顾客人这种琐事，怎么能劳烦一村之长亲自动手。”程含冬微笑着，静步上前，从他手中缓缓抽走了抹布，“赵村长亲力亲为，会让我们十分自惭形秽啊。”
村长动作有些僵硬地摆了摆手：“……没有的事，不是组织上要求咱们事必躬亲嘛。这点小事，我们这种干农活长大的，习惯了，习惯了。”
“赵村长不用紧张。”程含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只是想问您一些问题，方便坐下聊聊吗？”
村长似乎还想找理由推脱，余光却突然瞥见，程含冬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伏在了腰间。
那里挂着一把斧头。
村长：“……”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同意，下一秒自己身上就要上演分头行动了。
于是他只得跟着程含冬，有些局促地坐在了沙发上，一双眼睛不住地四处乱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只想问村长一件事。”程含冬悠然地搁起了腿，“瘟疫，您知道么？”
村长面皮一抖：“我不——”
“看样子是知道的。”程含冬点头，打断了他的辩解，“那么，瘟疫和麦田闹鬼有关联，您也知道？”
村长呼吸一紧。
“这也知道？”程含冬眼中越发笑意盈盈，“照这么说，找来我们这些外村人，作为献给麦田的‘祭品’，就是你的主意？”
村长的脸色顿时煞白：“你，你怎么——”
就连章未来都有些意外：“你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最开始是人数。”程含冬不紧不慢地解释，“还记得失踪名单上有几个人吗？”
章未来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四十七？”
“那七十七年前的瘟疫死难者名单呢？”
“五十五。”章未来突然反应过来，“等等……相差八个？”
“是吧，很巧对不对？”程含冬微笑着，看向已经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的村长，“我们这批人，刚好也是八个。”
村长浑身哆嗦，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我也是从这里开始怀疑，失踪的人和瘟疫死难者之间，存在某种对应关系。”程含冬继续解释，“直到章未来碰到了那个本该失踪的丁家小孩，我才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失踪的人没有死，甚至也能自由行动，那他们为什么不回家？理由只有一个：他们身不由己。换句话说，支配着他们身体的，恐怕已经不是他们自己了。”
章未来瞬间明白：“怪不得今天那个小孩！”
这些在麦田里失踪的人，都被麦田之下的鬼魂上了身，成为了供他们驱使的傀儡！
“而且，我们今天碰到的小孩，还说了一句令我很在意的话。”程含冬的视线死死盯着村长，“他说，‘今天的祭品，一定会来的’。”
“这说明什么呢？第一，祭品是按天数计算的；第二，有其他人在为这些亡魂提供祭品。”
“我们一共八个人。第一天傍晚，杜骁失踪了，晚上无事发生。”
“第二天，我们全都谨慎了起来，没有人误入麦田。所以在晚上，金子琦不见了。”程含冬抽出斧头，轻轻抬起了村长的下巴，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是你干的吧？只有你能在深夜进入我们的住处，还能不引起我们的怀疑，从而把你的目标顺利带走。”
“我，不，我没有——”村长还在做着苍白无力的辩解。
“你和麦田的鬼魂达成了某种协议。你带来外村人，作为献给麦田的祭品，而且必须每天献祭一人。”程含冬直接无视了他的动静，“如果在白天，我们没有人意外闯进麦田，你就会在夜里来到小楼，带走一个人作为当天的祭品。”
所以是七天。章未来想。
七天的时间其实很微妙，因为开始游戏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假如一天按照二十四小时整计算，这七天的游戏时间，事实上一共横跨了八天。
而他们刚好有八个人。
一天必须献祭一个人。而假如他们这些玩家，在七天内没能解决问题，那在游戏时限结束后……他们全都会变成麦田的祭品。
程含冬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笑了一声：“噢，对，想起来了，今天的祭品还没有着落呢。”
“村长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寻找新的祭品吧？那我可不能让您空手而归啊。”
说着，他把手中的斧头掉了个头，塞进了村长的手中。
随后，他在章未来震骇的目光中，蹲在了村长面前，把自己的脖颈送到了斧刃前！
“村长，这里可就有一个现成的祭品呢。”程含冬微笑着，语气循循善诱，“我已经把自己送到你手里了……你敢要吗？”
村长双目圆瞪，手上抖个不停，致命的斧头仿佛随时都会让程含冬身首异处。
但是程含冬丝毫都不慌，甚至都不如村长本人慌。
下一刻，村长手上一脱力，斧头从他手中滑落，插进了地板缝。
“……你想要什么？”村长吞咽了一口唾沫，惶恐地看着程含冬，“我可以放你走，你们两个也行！只要你们放过我——”
废话，他哪里敢真的把程含冬当祭品！
不提程含冬本人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在几步之外，还有个同样拿着斧头、虎视眈眈的章未来。
他是真嫌命长才敢劈下去这一斧头。
但他其实不知道，章未来也已经快吓得灵魂出窍了。
万一村长鬼迷心窍，或者手上力度没控制好……
他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程含冬，眼神震惊而又复杂。
他决定修改一下对程含冬的判断结论：程含冬不是怪人，他绝对是个疯子。
而面对村长的提议，程含冬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不要这个。”他脸上笑容不变，“我要你带我去见麦田的主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