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跟屁虫
“是我啊！火龙果姐姐！”他笑脸盈盈，和吴卿摆摆手。
烤鱼少年一见他俩互动，呆呆瞄了吴卿一眼，又打量了宋涟一番，蹲在一颗石头上处理脚部伤口。
“你怎么跟屁虫似的？哪儿都有你。”
“别！我是来看奶奶，和你可没有关系。”
“奶奶？”
“所以那个霸道熊奶奶就是……”
“我奶奶。”
“那个撒谎说我是农学毕业的孙子？”
“是我，她孙子。”
吴卿牙齿灵活得很，她伶俐地筛出鱼刺，细腻滑嫩的鱼肉被吞进肚子里。
“果然阴魂不散！”
“银狐不三！”烤鱼少年也重复了一句，普通话不标准听起来很滑稽。他把手边一枚石子掷在宋涟脚下，死瞪着宋涟。
“这是不欢迎我嘛？”
“他说，他喜欢谁，就会欺负谁。”吴卿指了指有些红的额头，这是少年喜欢她的证明，接着擦了擦嘴巴。
“走吧，和我找奶奶去。”
“一个小孩砸我，另一个奶奶饿我，两边都一样。”一只大胆的小鸡上去啄了啄吴卿手里。
“不择手段为难我，差评是你打的吧！你之前是我妈请过来的，还好奇我感情生活？这次借着奶奶名义继续欺负我吗？”
“不是啊。”宋涟说得轻巧。
“你……很好，他……也”少年支吾不清，然后赤着脚离开了。
“他也喜欢你？”宋涟捡起一块石头，发狠在河里打了个不成型的水漂。
“哪里喜欢，砸得我头好疼啊！”吴卿走进河边蹲下，用河水洗手，宋涟见状也凑近方便说话。
“我看看！哪里疼？”
“这儿，你过来。”
宋涟一脸关切，手也不自主摸向她肿起的额头。
“哎呦，你碰疼我了！”
“我还没碰，怎么就疼了！这还是那个飒爽英姿骑大摩托，下棋神勇的火龙果嘛？”宋涟嬉皮笑脸，还模仿刚才吴卿的表现。
“你怎么喜欢在外人面前装和我关系不好的样子呢？你刚才好吓人啊！火龙果，还有啊，我注意到你很紧张。”宋涟
“你……是不是……喜欢……”宋涟揉了揉头发，自恋一般照了照河水镜子，自觉确实帅气。
“下去吧！你给我！”吴卿趁着宋涟照镜子功夫，一把给他推入水中。
“这叫什么？这叫美人出浴。”宋涟在河里没有慌张，一会儿仰泳，一会儿蝶泳，灵活自如。
“你们这村里怎么都是一些奇怪的人。”
“你是说我奶奶还是他？”宋涟钻出水面，理了一下头发，防止水进入眼睛。
“都奇怪！”
“他们看咱们可能也觉得奇怪呢。一个火龙果，另一个大帅哥。”宋涟走上岸，把身上的水都甩在吴卿身上。
“涟涟！”老太太其实在这里观察半天了，等到他俩单独相处才冒出头来。
“奶奶！”
吴卿也跟着甜甜叫了一声“奶奶”。
“臭小子，怎么才想起来看我，还给我找这么一个给钱就会说漂亮话的小酸妞。”
老太太眼神相当可怕，鄙夷不屑几乎从脸上溢出来。像是驱赶蚊虫苍蝇一样，让吴卿靠近不得。
她拉着自己的亲亲孙子，热情洋溢往院子里走去。
“你热了，咋洗上澡了，奶奶屋子里有浴室啊！你忘了嘛？”熊奶奶用大毛巾盖住孙子头，生怕心肝宝贝着了凉。
宋涟频频回头，吴卿却没有跟随其后的意思。熊奶奶也故意忽视掉身后这个小酸妞。
一段悠悠扬扬，略显粗糙的乐曲响起。吴卿也大概猜到是谁，她本没有兴趣，纯粹是不想在熊老太太身边吃瘪。自己就赌气一样，往笛声处走去。
烤鱼少年手里捏着一片叶子在唇边轻轻吹着，浓厚黝黑的睫毛轻轻翘起，吹到动情他就抬一下眼睛，眼神哀伤，意味悠长。
“这是你做的曲子？”
笛声继续，他细微点了一下头，乐曲更加高昂起来，一段欢快旋律从吴卿心底流出来。
“表达的是什么？”
“一个女子。”他停了下来，普通话读出来依旧很蹩脚。
“等了她十年。”
“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不在了。”
“这是你的故事？”
“歌的背景。”
“那个女孩是什么样呢？”吴卿想着回去也是受老太太的气，不如在这里耗时间。
“辫子长长的，头发黑黑的。”
吴卿摸了摸自己的短发，现在红色寸头已经长了许多，再长一长就可以扎起来了。
“你喜欢嘛？”
“嗯……不是。”少年语音刚落，他就钻进树林里去了。吴卿还没有解决她心里的疑惑，也追了上去。
树林里，一位少年行走飞快，他能一边走，兼顾着往腰包里放果子，好像他天生就是自然之子，一种原始气息深深吸引了吴卿，她不清楚地势，被树枝和石头就绊倒了好多次，她好奇这个少年背景，何人何地经历过什么？
“这里有很多虫子和蛇，注意安全。”少年折了一根树枝在草地里左冲右探为吴卿开路。
只要看到一棵果树，他就让吴卿在下面等着，他“蹭蹭蹭”几下就爬上树，腰包塞满了就往地上扔一些。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擦一擦就可以吃。”
“我们就好像原始部落打猎。”少年看出吴卿跃跃欲试，给吴卿挑了一棵粗树 ，让她试试看。他俯身低下头，让吴卿双脚踩自己肩头手环住大树，然后他慢慢起身让吴卿适应高度。
吴卿手刚一摸到树，被一根一屁股坐在少年肩膀上，厚实有力的肩膀给了她满足感。
少年这时却静止不动，突然清咳一声，脸涨得通红。
“让你爬树，不是坐我身上。”
吴卿连声抱歉，想发力站起来却很难。
少年看出她的难处，一脚一只手托起吴卿运动鞋，肩膀带动手臂发力，把吴卿托起来。
吴卿这才抱住大树，双只脚借力环上大树，模仿着少年动作，爬上爬下了几个来回就学会了。
“灵巧！”少年痴痴呆呆眼睛里满是赞许。
“你好像那个姑娘！”
“歌里的嘛。”
“嗯。”
“聪明！”
吴卿从树上一跃而下，摘了一枚果子放在嘴里嚼。
“你不读书吗？”
“我不读有字之书，我读自然之书。”少年眯起眼睛，天地万物仿佛皆可透过身体洞见。
“他们抓我读书，我就在树林里跑，我跑了十年，这树上的抓痕都是我翻阅过的痕迹。”少年尽力克服普通话问题，很认真地说出这一番话。
“好！”掌声响起，一阵风经过，树叶也哗啦啦跟着鼓掌。
“你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我也是叛逃者，我也一直在跑，比你晚了点儿，我跑了五六年，现在停了下来。”
“你还会继续跑么？”少年转过头，直视着吴卿。
“不跑了，也不会停下来。”吴卿脑海里突然钻出一个想法，也不知怎的，她觉得和这少年是一类人，她慢慢凑近少年，轻轻问了一句。
“你知道亲吻的感受嘛？”
“我……不清楚。”少年往后退了一步，刚退下去的绯红又重新染上脸颊。吴卿也不知是不是脑中发热，她觉得这种场景之下，唯有一下亲吻才能表达出理解与尊重。
少年依吴卿靠近，闭上双眼，睫毛控制不住乱扇，他俯下身垂着头，等待一个吻的降临。
一丝冰凉，柔软的唇小心翼翼印在他的额头上。
他讶异瞪大了双眼，吴卿冲着他微笑，发梢还挂着一片叶子。
“我以为……会是……”他再次靠近吴卿，浑身止不住颤抖。
吴卿吓得闭上了眼，她脑海千万条线缠绕在一起，她既恐惧还有些期待。
“该不会是我的初……”
“你头上有片叶子。”少年取下叶子，朝着吴卿晃了晃。
“火龙果！你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