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湖里少年
哗啦啦水顺着上来的人往脚下倾斜，把周围的鸡鸭挤到一边，鹅嘎嘎叫着，吐槽这个少年抢占了它的地盘，试图用嘴巴去咬少年大腿，少年一把抓住鹅嘴，打了两个嘴巴，鹅灰溜溜地跑了。
几滴水也溅在吴卿大腿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可以转过来。”
吴卿慢慢转过身，刚才一扭头把鸡食都弄翻了。
眼前一个赤裸上半身的少年光着脚丫站在原地，左耳上打着一枚黑色耳圈，小寸头，发质粗黑发硬，肤被晒得有些古铜色，身材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留下的肌肉，很自然健康黑色。手里还拎着一鱼笼，里面一条鲜活肥美的鲫鱼大口大口呼吸。
他走近吴卿时，眼睛瞳孔是纯黑发亮。
一看就是没经过工业污染健康成长的少年，吴卿对这个水中少年的印象是这样的。
“你是城里来的。”
“因为我的发色嘛？”
“不。”
“因为你很笨，像一只鸭子。”少年放下鱼笼，夺过吴卿手里的鸡食盆，嘴里“咕咕唧唧”叫个不停，把食物都均匀分撒在地面上。
“鸭子，给你。”
“你是在叫我嘛？我有名字的。”吴卿第一次为自己有名字而骄傲。
“我在叫鸭子！”少年不解，把头向左歪了一下。
“哦。”吴卿也觉得有些别扭，从少年上岸为止到现在，她一直都是被嫌弃的对象，这么大的人被一个小孩嘲笑，她想要扳回一局。
“你多大了？”
“20。”
“比我小五岁呢。”
“周岁，我19。”
“再说虚岁我岂不是更大？”吴卿被眼前这个少年再一次嘲弄了。
“鸭子给你接着！”吴卿还没等反应过来，一个鸡食盆就摔在自己脸上。砸得她脸生疼，盆也摔成了几块。
“我让你接着！”
“你不是说鸭子吗？”
“你就是鸭子啊，笨笨的。”
“我叫吴卿！我有名字！”吴卿这次是真生气了，放下个人形象端起盆子，在河边舀了一盆水，泼在少年身上。
少年也不甘示弱，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呵斥吴卿别跑，从河底不知道抓上来一个什么东西就往吴卿身上扔。
吴卿感受到一阵黏糊糊冰凉的小生物顺着自己脖子滑进后背。
“啊啊啊啊！”她一连串惊叫，直到小生物被她甩出来。
是一条黏糊糊的虫子。
“不是，你故意的吧！”
“我就是故意的。”少年没有一丝悔改，脸上透露着得意。
吴卿也不喂鸡了，她要离开找个地方，那钱也不要了，跟着那个恶毒老太太有什么好。眼泪啪嗒啪嗒从脸上滚下来。
她闷着头往回走，少年一看她哭着要回去，这才着了急，从河里再次钻出来，也不怕地上有鸡食盆的尖锐碎块，把脚扎得汩汩冒血。
“你别哭！”少年跟在吴卿身后，她走一步，他就跟一步，血溅在鹅卵石上。
“我认识你吗？你上来就说我笨，又开始把鸡食盆摔我脸上，咱俩有什么仇怨吗？”吴卿眼睛红彤彤，嘴角也哆哆嗦嗦。
“不认识，但是我喜欢你。”吴卿顿时觉得很荒谬，少年脚底板冒着鲜血，她明明是被欺负的受害者，结果等过来这样一句话。
“道歉不是这种方式！”
“哦。”少年愣在原地，双手背在后面，像是一个被老师罚站的孩子。
“小吴啊，回来吃饭了！”熊老太太突然而来的温柔，给了吴卿一丝安慰。
“我来了！”吴卿抹干泪水，也意识到她这个年纪不再是可以随便哭，老太太虽讨厌，也比这个冒失鬼强百倍。
“来！吃吧！”一张大圆桌上，小碟子里几根薯条，旁边敷衍挤了几滴番茄酱。
“薯条？这周围也没有肯爷爷之类的啊！”
“这就是你挖的四颗小土豆啊，炸出薯条不好吃嘛？”老太太对快餐还挺懂，一看平时就是经常炸薯条。
“那您吃什么呢？”
“我本来打算炖鸡，看你半天不回来，这鸡汤算是喝不了，只能委屈一下我这个老太婆了。”
熊老太太端上来一大锅热气腾腾红烧肉。
“真烫手！”她摸了一下耳垂，又去厨房找盘子，又上来一碗三鲜菌菇汤，给吴卿馋虫都勾出来，盯着老太太的美味佳肴，望梅止渴般她咬了一口薯条。
“还有呢。”老太太耍宝似的，给桌子上摆放满满当当，水果沙拉一盘，两张葱花手撕饼，一小碟子凉拌藕片。
“您吃的完嘛？”
“吃不完就丢掉啊，我喜欢做菜。”老太太准备好这一切，放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红烧肉进嘴里，细细品味，皱纹一瞬间都被美食抚平。
老太太吃了几口，除了红烧肉放进冰箱，其他菜通通倒进垃圾桶里，看得吴卿心惊胆战，只心里暗暗叫苦。
“我吃好了。”吴卿把薯条碟子洗好，她有自己小算盘，想趁着老太太不注意揪点水果饱腹。
“吃完干活！这屋子里灰都清扫好了，那边床单被罩都要洗好！”
吴卿嘴上满口答应，借着上厕所名义偷偷溜出去，还没到果树边上，就被一股烤鱼香气吸引，她踮起脚视线越过墙壁，看着那个捣蛋少年蹲在地上，脚底板上血已经结痂，一边用鹅卵石搭起来一个小火堆，两条肥美鲫鱼滋滋冒着香气。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饥饿面前只有抢才是真理，况且她还真有理由。
“你吃什么这么香？”她还揉着被鸡食盆砸到的脸，提醒少年自己可是受害者，屁股倒是很诚实挪坐在烤鱼旁边。
少年一愣，没有丝毫犹豫，递给吴卿一只烤鱼。
吴卿也是不客气，拿过来就啃，也没注意少年表情。
少年挠了挠头，另一只烤鱼也塞在吴卿手里。然后他双手舀了捧水，把火堆扑灭。
“你人不算坏。”
“是嘛？这么快就和新欢聊起天来了！”吴卿身后一个男人声音响起。
“宋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