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人盯上你了
原来是宋涟，他戴着吴卿礼帽，摇头晃脑冲着吴卿做鬼脸。左手还举着一台拍立得对准吴卿。
“你这是做什么？”
“看你这身打扮实在有趣，记录一下。”宋涟把相纸在空气中甩了甩。
“喏，给你的。”吴卿双手接过，自己在宋涟镜头里放松自在，不自觉间右手微微举了一个剪刀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真心想找你的人，总会有办法。”宋涟不自禁想要上手摸吴卿头。吴卿毫不留情一个后撤步退在一边，让他扑了一个空。
“姐姐，你太火了，到我都排不上号。我能不能邀请你这周只要我一个人陪伴啊。”
“等一下我先接个电话。”电话闹铃好像一个定时炸弹，不接就要在手里爆炸掉。她觉得这个月一堆事等着处理，还没有从火车上的事缓过劲来，惦记着钟奕，这又来了个宋涟。
“好。”宋涟在手里转着帽子，眼神却偷偷瞟吴卿。
“我妈去医院了。”吴卿放下手机，脱掉萝卜丝先生的滑稽衣服，换上正常外套。
“啊？那不赶紧去医院看看。”宋涟急得好像这是他妈妈去了医院。
“老套路。”吴卿打算步行去，顺路买个煎饼果子吃。
女儿不着急，宋涟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他心里琢磨吴卿或许和母亲关系不好，后妈？
“我和她关系很好。”吴卿看穿他心思，把换下来的衣服搭在宋涟臂弯处。
“搭个手啦。”
路边没有煎饼果子，只有一辆共享电车，斜躺在一角，可怜兮兮。
“跟我走嘛？”吴卿挑起嘴角。
“走。”宋涟正想要比量能不能坐稳在吴卿身后，吴卿一猛拧把手扬长而去。
“家事无需参与！再见！”宋涟跟着跑了一步就停住了，傻乎乎朝着车飞驰方向摆手。
p市中心医院
吴桂香在床上沉睡不醒，吴卿被老吴家人围成一圈，在老家附近工作这点不好，一点小事都能惊动一大批熟人。
“吴卿啊 ，你妈就你这么一个独女，没事还好，这有事还不得是你跑来跑去。”
“都三十好几了，还挑什么，找个人依靠，你也能轻松点。”
“还有你这个头发，不男不女 ，二流子气。”
“别说咱家卿，人家之前钱也没少赚，要做现代社会这个什么独立大女主呢。”
“什么大女主，人都是需要陪伴，孤独终老真好吗？”
“你这就是自私，你妈也没有个伴，你也不找一个。”
“我们这头还真有几个不错的男生，你要是愿意给你介绍一下。”
“好，我相亲。”吴卿故意提高音量好让吴桂香听到。
吴卿又骑着单车回到原地，怪不得只有一辆，附近还真没有p点。吴卿跑到老远处才停好车赶过来。
宋涟在原地一个柳树下倚着睡着了，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点点光斑映在他帅气脸庞上，美得宛如一幅画。
吴卿蹲在他面前好久，脑子里混乱，一张脸是钟奕讲述婚姻失败，另一张脸是“卡坦小姐”和妻子对视一笑，还有一张脸就是让人倒胃口的老鼠精……
这几天把感情群体凑齐了，就是宋涟这种属于什么呢？自己这种爱无能又是什么？
我是真的爱无能嘛？无性恋？天生凉薄？吴卿怀疑自己一直在逃避的东西 ，今儿看见吴桂香一把年纪还要瘫在床上装死 来逼婚。
她心里酸楚，委屈也说不出来。
“姐姐，你到了怎么不叫我啊！”宋涟从身后抱出五六瓶水，被这大热天都蒸熟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提前买好就等着你了。”
“对了，你妈妈没事吧。”
“没事，演戏给我看呢。”
“说吧，是不是还是不服。”吴卿就知道被这样一个小帅哥死缠烂打，无非就是自己身上有他在意的点。
“下棋还是玩摩托？”
“今儿什么都不玩，我亲爱的萝卜丝先生。”宋涟单腿点地，一只手摘下帽子，微微敬了个礼。帽子里吴卿写的剧本掉落了出来。
“你这业务广泛啊，还玩剧本杀啊！”
“不是，雇主要求的。”
“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你一个学生，花什么钱吃大餐？我请你吧。”
“咦！哪有让女士请的！”
“可我今天是萝卜丝先生。”吴卿一把抢过小礼帽丝滑扣在头上。
“不，你永远都是我的火龙果！”
路过一个探店老哥，拿着自拍杆偷偷记录他俩幼稚表演，他还是没忍住凑上前和吴卿搭话。
“你好你好，我注意你俩半天了，这是什么新奇造型嘛？”老哥是个自来熟，也不等他俩说话，钻在俩人中间，咧开大嘴比了个剪刀手。
“家人们！碰见一对coser情侣，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角色？”
镜头给到宋涟，他用手理了理头发，自然大方抿了下嘴，吴卿双手捂脸蹲在宋涟身后，好像一只受惊小鸟。
“好了好了，不拍了，我爱人害羞。”宋涟推开老哥手机，一副老母鸡护小鸡架势，张开双臂挥舞遮挡镜头。
“姐姐你很害羞嘛。”打发完老哥，宋涟好像发现新大陆，试探着挑逗吴卿。
“天才如你也是会害怕嘛。”
吴卿一改刚才羞涩模样，装作严肃，双手交叉冲着天空仰望。
“好反差啊！姐姐。”
“嗯？”
“你刚才小鸟依人样子……还激发了我的保护欲呢。”宋涟终于在这个霸气姐姐身上找到一回当男子汉感觉，心情也舒缓，自言自语哼起了小曲。
“走吧。”
“好！”
吴卿和宋涟一前一后走向所谓吃大餐地点。一路上两人无话，宋涟走在前方三步一回头，看吴卿绷着脸，双臂也垂在两侧不摆动，他觉得好玩，拿着拍立得疯狂抓拍，想要打破这个尴尬安静的氛围。
吴卿见躲也躲不开，干脆咧开嘴露出整齐牙齿，做几个鬼脸逗宋涟笑。
吴卿自知心里有事，再怎么活跃，心里也是沉甸甸。
“这就是你说的吃大餐？”吴卿走在眼前西餐厅傻了眼。
“对啊，借你的光我也尝尝鲜。”
吴卿虽没吃过，胃却开始翻涌起来。
“我和人来过。”
“男的女的？”宋涟上前逼问，他很着急想知道答案。
“男的。”
“男的！那是你爸爸对不对！”宋涟头皮都要炸开，他一直默认去这种地方最适合热恋期小情侣。
昂贵，适合男生装逼。
菜量小，适合女生装文雅。
上餐慢，适合两人慢慢聊。
灯光暗，暧昧气氛拉满。
“一个雇主。”
“哇哦，好有钱的雇主呢。”宋涟语气有一股醋味，让吴卿听起来不爽。
“没吃，嫌贵走了。”
“啊。”宋涟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终于到他显摆机会，也不敢表现出内心得意。
“走吧。”他捏着吴卿手腕进去。
看他的派头，就是常来这家餐厅的主儿，连座位不等服务员推荐，就大手一指。
“两位谢谢，我要那个靠窗位置。”
宋涟绅士地为她挪好位置，两人相对而坐，宋涟小礼帽都忘了摘，滑稽又可爱，吴卿突然笑了一下。
“菜什么的，按照这位姐姐喜好来，吃个新奇有趣，我看这风格还是老样子啊，和深圳那家差不多。”吴卿真想捏住宋涟鸭子嘴，让他少说几句。
“没事，有事我担着。”宋涟一副胸有成竹样子，好像这家店是他家开的。
吴卿不明所以，也不好意思多点，匆匆选了几样较便宜的菜。
宋涟也是内行，一听吴卿选择就开始摆手。
“你们看，吴小姐都紧张了，就按照你们推荐上最好的那一套吧。”
“好的。”
“这是餐前赠送小食，请慢用。”
“鱼子酱底下有一点芹菜汁味道。”宋涟心直口快，一口吐在餐巾纸上。
“您好，这是我们为您准备好的餐前白面包，配备意大利橄榄油，这是一款来自南部的西西里，然后……”
“停！不要这些花哨繁杂的说辞，你不说话就算服务费没白花，正常上菜，让我们安安静静吃，好吧？”
“好的。”
“你好蛮横啊！宋涟。”吴卿看服务生走后，忍不住调侃他一句。
“蛮横嘛，这是他们应得的。”
“这些肯定吃不饱吧。”宋涟用手拿起一片白面包蘸起鹅肝酱，嘴里大嚼起来。
“其实姐姐，这些都不是大餐。”宋涟意识到谈话对象是吴卿，才开始转换温柔语气。
宋涟送上一口面包，坐下来静静欣赏吴卿吃饭。
“你都不拍照的嘛？”
“我从来不拍呀。”吴卿切了一大块牛排塞入口中。
“等拍完照，菜都凉了，趁热吃让它们进我的胃里拍照吧，哈哈哈。”吴卿话出口，有种洒脱劲儿。
“但是我喜欢记录。”宋涟对准吴卿张大的嘴拍了一张特写，还设成了屏保。
“一会儿吃完了，咱俩说去上厕所，然后我喊一二三，就跑！”宋涟对着屏保盯着时间。
“逃单嘛？好。”
吴卿心里也“砰砰砰”直跳，活这么大还真没逃过单，她有些紧张也带着点期待。会像电视剧情节一样刺激嘛。
宋涟拿上小礼帽和萝卜丝先生外套，和吴卿并肩走出去，快到门口，一排服务员形成一排围墙盯着宋涟。
“千万不要慌张，等她一问，咱就……跑！”
吴卿一听口令，疯掉一般，死命往外跑，两条大长腿真是帮了大忙。“跑”字一落地，她就从门口奔出五六米。宋涟紧随其后，还一边捂着肚子大笑。
“她们压根没理咱们。”吴卿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刚才丑态。
“你捉弄我！”吴卿气得直跺脚。
“你神经紧绷，我让你放松一下。”
“你提前付款了？”
“没有。”
“你忘了这老板姓啥？”
“姓宋，这我是知道的。”
“所以，这是你家开的！”吴卿才反应过来，上次也是从这个门口出来，饿着肚子，气势汹汹，这次嘛，吴卿觉得自己与这家餐厅有缘。
“哎呦，我是来砸场子的，天都黑了，走吧走吧，咱们吃点大餐。”
“一把辣椒面，再来把孜然粉，香死个人！”老板今儿心情好，在路边喊麦似的烤串，一股子烟四处弥散，把不知道吃啥的路人都吸引了过去。
“老板，来三十把羊肉串，二十把牛肉串！两只烤鸽子，再来两盘麻辣小龙虾！两瓶啤酒！在外面吃！”烟雾中突然冒出一张脸给老板吓了一大跳，扶串的手都不稳了。
“又是你小子，再给你赠一盘拍黄瓜和花生米。”
“姐姐，坐这儿。”宋涟用餐巾纸把凳子擦了擦让给吴卿。
“这儿环境比不上那个，不过很香。”
“喝酒吗？”吴卿看出来宋涟有心事，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就是在发泄。
“让女生喝，显得我不怀好意，我自己喝。”宋涟翘开一瓶啤酒，对瓶吹。
一瓶酒下肚，他打了一个酒嗝，冲着吴卿嘻嘻笑。
“谢谢你陪我啊。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俩关系更近了一步呢。”
“服务关系，服务关系。”吴卿很显然不买账，拒绝宋涟套近乎。
“我说真的，姐姐，你就是总喜欢把人往外面推。”
“这是我的职业操守，不对客人动真感情。”
“交个朋友啊，又没有别的意思。”宋涟脸粉扑扑的，他仰头时高挺鼻梁线条煞是好看。
“你不是我妈请来的嘛，你就是相亲对象吧。”
“我只是帮阿姨一个小忙，现在找你玩是我真心的。”
“是啊，这都明码标价呢，到了晚上十二点就是四百块，超时加五十！”吴卿把手机屏幕对准宋涟。
“好好好！我给你五百，让我多讲一会儿行不行。”宋涟又喝了一瓶，他有些微醉，迷迷糊糊快要坐不稳，这时候串刚烤好。
吴卿徒手扒着小龙虾，一口一个吃得麻利，丝毫不溅汁水。
“姐姐，你记不记得上次你骑摩托车。”
“我记得啊。”吴卿这几个月是经历了不少事，不过她大放光彩的时刻绝对不能忘记。
“被我舍友看着了，当你是我女友。”
“我不是啊。”吴卿咬一口脆黄瓜，又撸一串羊肉，最后被辣得皱鼻子，偷喝了一口酒。
“是啊，就因为你不是，他们才惦记上了。”
“顾客啊，好说好说，让他们下单，一天四百。”吴卿可不嫌人多，人越多，她的小金库就越踏实。
“你真是只认钱了，我怕你受伤，三瓜俩枣就被欺骗感情。”宋涟急得都醒酒了。
“那帮人都是玩咖，女友都集齐十二个星座，你又没谈过恋爱……看你特别，他们就想试试。”宋涟说完，也不知是脸红还是酒精麻醉作用。
“怕我贪图小恩小惠，和别人谈恋爱，你是这个意思嘛？”吴卿直截了当，她抢过宋涟啤酒，自己闷了一口。
“我是没谈过恋爱，又不是傻。”
“今儿吃的那家餐厅就是给小三儿管着的，三儿大学没毕业就跟了我爸，一个包，一辆车就拿下，现在我爸又找了四儿五儿六儿，餐厅过了不久也要传给四儿，到最后三儿什么也没剩下。”
“你什么意思？”
“如果有人为你一掷千金，你会不会心动？并且对方还是帅哥。”
“哈哈哈，我哪点值得高富帅为我一掷千金呢？”吴卿哭笑不得，她用餐巾纸抿了抿嘴巴，一瞬间她真想回到大二，告诉那个时候的自己，没想到你毕业六年以后都开始讨论有没有高富帅看上，而不是自己变成白富美。
“我认为你值得。”
“那也是你认为的，这么多年了都无人欣赏我，按照你的说法，是之前的人都眼瞎对吗？”
“对，他们都眼瞎。”宋涟下意识攥住了吴卿的手，意识到失态以后，烫手一样缩了回去。连连说了三声“对不起”。
“老板！结账！”吴卿知道宋涟醉了，说的一些疯话，她扶好宋涟去一辆出租车。自己打包好剩下的小龙虾，步行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