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理期
曾盏盏被送进医院后就彻底不省人事,呼吸微弱,持续低烧。
当顾森宁得知她昨晚到处翻箱倒柜肯定在找止痛药,手机还在沙发底下发现,他就知道她昨晚的经历有多悲惨!
她的那句“我给你打电话了,何灵筝接的”,更加刺痛他的心!
他非常清楚她头痛起来是什么样子,他却不在身边,还不接她的求救电话,到处找不到药,最后连手机也找不到!
他早上回去,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的身体出了问题,还数落她爬椅子翻东西!顾森宁越想越自责……
昏睡了整整一个白天,曾盏盏醒过来是晚上七点,感知不到天色,周围的空间安静到只听见监测仪的“滴滴”声,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她就知道自己躺在了医院里……
“盏盏!”耳边轻声响起母亲的哭腔。
接踵而至的感觉是头晕心慌,眼球涨痛,喉咙火辣辣的,但比昏迷之前感觉好太多了……曾盏盏想要回应母亲,她肯定担心坏了,可浑身使不上劲。
“你别着急,你别动!”姜绚按住她的手臂,其实激动的是她自己,“好好躺着,妈妈叫医生!”
曾盏盏又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总感觉空气稀薄,有点透不过气来。
医生带着护士过来给她做了一番简单的检查,确认指标正常后又给姜绚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曾盏盏意识渐渐恢复明朗,右手腕的钝痛也渐渐清晰,稍微动一动手指都有麻痹感。从医生口里得知,她的右手腕撑地受力引起软组织损伤,现在是敷了药水包扎着,近几天要避免肢体活动。
平放在床的左手背有胶带粘贴皮肤的紧绷感,有冰凉的液体灌入,是在输液,应该扎着留置针,她进来了多久?接下来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
还有,下体处偶尔涌着温热的血流,小腹处的坠痛隐隐约约,很显然,她来着月经。
曾盏盏目光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她现在真的如同一个“身不能动、手不能抬”的废人,什么都做不了,靠着母亲或者他人的照料,毫无尊严地活着!
这种折磨,什么时候才到头?
她快撑不下去了……
顾森宁在得知她醒来后,半个小时就赶到了医院,进入病房,看到她正躺着吸保温杯里的水,鼻息间透上了氧气管,整个人病恹恹的,显得毫无斗志。
曾盏盏知道进来的人是他,此刻正站在床尾处。
“妈妈回去给你包饺子,包你最喜欢吃的肉末干贝丝饺子,好不好?妈妈很快就回来的!”姜绚自然是舍不得离开女儿一分钟,但不想打扰到他们二人独处,希望顾森宁有办法分散她的难受和低落。
“谢谢妈妈。”曾盏盏即使虚弱,但还是平静如常地回应母亲,不想她操心。
姜绚看了看顾森宁,抹了湿润的眼眶,极不情愿地离开了病房。
顾森宁走近去,落坐在床前的陪护椅,不敢碰在她受伤的手腕,只是轻轻握住她的小臂,“盏盏,我来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
曾盏盏穿着长袖,他掌心的温度隔着布料蔓延到她的皮肉,两个人离得近了,她还能感受到他身上在来时路沾染到的凉意。
“医生说氧气要吸多长时间?”
“要不要起来坐会儿?”
“你还想喝水吗?医生说你有点感冒,喉咙发炎,醒来后要多喝水!”
曾盏盏直愣愣地仰躺着,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顾森宁面对她的冷漠,再多疼惜都说不出来,她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右手包扎得严实,左手固定着打点滴,两个膝盖都有淤青,肯定是从餐椅上摔下来的,看样子摔得不轻!她每一处患伤,对他同样是另一种凌迟!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关于昨晚何灵筝为什么接了我的电话,你听我解释好不好?”顾森宁问得小心翼翼。
曾盏盏依然面无表情。
“昨晚,我当时刚到酒会,我妈就告诉我何灵筝去了我家,我一直不太愿意她跟我家人走得太近,所以我就回了趟家里,想让她离开!后来我跟我爸在书房说事情,我不知道她没有走,你刚好打电话过来,是她接的!”
曾盏盏心里狭隘了,说明之前,何灵筝经常会去他的家里,即使他不在,何灵筝跟他的父母也自然而然地熟络……
顾森宁回想起来又是后悔万分,“盏盏,对不起,我手机没有带身上,错过了你的电话,害你头痛的时候找不到我!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曾盏盏不是说气话,是她太愚蠢了,那个时候她应该给母亲或者大哥打电话,家人才是她最踏实的依靠,永远不会被什么枝枝节节给绊住脚步!
顾森宁抚摸着她额头的碎发,“怎么能不关我事呢,都是我的错……”
“你别碰我。”曾盏盏扭开头,她现在两只手动不了,不然肯定会反抗到底!
顾森宁心酸至极,她又回到了那个对他满是攻击性的曾盏盏,“你听到了我跟我父母的谈话是吗?”
曾盏盏沉默。
顾森宁之前是如同被淤泥困住的鱼,眼看着水份和氧气在一点点消失,深受无助的煎熬!现在是直接扼住喉管不让他呼吸!她不回答,那就是听到了!他的猜想没错,结合那通电话打进来的时间,还有近三分钟的通话记录,她真的听到了!
“是,我昨天晚上回去跟我爸妈说了要跟你结婚的事,他们不同意,说我……是在同情你,娶你是一种施舍,我,我就跟他们吵了起来。”顾森宁不敢再瞒着她。
曾盏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他,也在笑自己,“为什么吵呢,他们又没说错。”
顾森宁极力反驳那种观点:“不是的!盏盏,你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看,证明给我爸妈看,证明给所有人看,我对你是真心的,是爱,不是同情!”
曾盏盏转过头面对着他,“往往有些事情,你越努力去证明,只能说,你越想要掩盖一个事实,事实就是你内心的愧疚感。”
顾森宁好无奈,与她面对面不过二十公分,即使她的眼神空洞无物,但令他望不到底的瞳孔太过真切,无尽而深邃!
“你走吧,回家听你父母的话,你选择何灵筝才是对的,何必委屈自己出现在我面前!”
顾森宁自是心如刀割,她在病痛的折磨下难免衍生负面情绪,他怎么会跟她计较呢!
曾盏盏以为他会受不了她的态度,她还想着挑些他最不爱听的话来轰他走,没想到下一秒,鼻孔间的氧气管就被拖走了!
“你,你干什么?”
“氧气先给我用会儿,我快没法呼吸了!”顾森宁故作发出喘不上气的声音!
曾盏盏有一两秒脑袋空白,才抬起手伸过去,但很快就被他箍住在床!
“你的话太伤人了,就像一把刀直接插进我的心脏,我快不行了,氧气先让给我急救!”顾森宁坐上床沿,左右各一边按住她的手臂,怕她乱动!
“顾森宁,你幼不幼稚!”曾盏盏冲他瞪着眼睛,音量都大了起来!当然,因为他的坦白,他对昨晚的事没有欺骗,她确实如释重负,心里顿时舒畅了不少!
顾森宁如愿看到她表情的转变,她总算不再低迷了,哪怕是骂他打他都行,好过她独自困在抑郁中!饶是这样想着,俯身就亲吻在她的额头、脸颊、嘴巴!
“你……”
顾森宁一下又一下都啄在她的双唇,接着是脖子!
曾盏盏被他按得紧,根本起不来,只能大喊:“顾森宁!你欺负一个病人算什么!你放开我!等我爸爸和我哥哥来了我就告诉他们,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刚到病房门口的曾韬夫妻、曾墨夫妻和曾惟,都听到了曾盏盏中气十足的大喊,面面相觑……里面似乎打得正火热啊?!
他们来得不是时候?
他们不应该就这样进去吧?
以往他们的妹妹住院,能听到从她嘴巴里说一句话都是祖宗在保佑!那种压抑的氛围,他们想想都后怕了,现在竟能让她破口而出一大串话!
曾韬挑眉,冲他们甩了脸色,走吧,进去了也是碍事!
一行五个人又识相地调头离开了。
顾森宁肯定不能跟她硬来,“我放手可以,你别乱动好不好,右手虽然伤得不严重,但医生交代了,这几天最好别用力!这可是我们曾大师用来画画的手!”
曾盏盏闭上眼睛,气鼓鼓的!
顾森宁放手,再拉回氧气管,慢慢给她塞回鼻孔内,动作轻柔,随后又走去床尾,把床头摇高了一点。
“你现在要先喝水还是先上洗手间?”
曾盏盏扭开头,她现在生理期,她只想自己解决,就算手受伤,她等也要等母亲过来!
顾森宁也不急,坐在椅子上,药水快见底了,那就等打完再说。
护士过来拔针的时候,氧气管也撤掉了。
曾盏盏感觉到左手背还粘着一大块不舒服的胶带,“麻烦你把留置针也拔掉。”
顾森宁赶紧出声:“别理她,你去忙吧!”
护士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曾盏盏正想开口骂人,一股力量就把她从床上捞了起来,随即后背靠在结实的胸膛上!
顾森宁让她坐稳,“你要自己走,还是我抱你去?”
“去哪里?”
“去洗手间!”顾森宁凑近她耳朵,小声说:“我亲爱的公主殿下,生理期要及时注意卫生哦,你右手受伤了,左手还扎着针,我帮你?”
曾盏盏皱眉,“不要,我可以等我妈妈来帮我!”
“我会很小心的!”
“不要!你又不知道怎么弄!”曾盏盏怎么可能主动将自己的尊严扔在地上!
“凡事都有第一次。走吧,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下次就知道了。”顾森宁的嘴唇咬合在她的耳垂,说得极致温柔,语调慢得蛊惑人心。
曾盏盏手肘发力推开他,“不要!”
顾森宁不管,抱着她就起身,直接抱到洗手间!
曾盏盏气得胸脯起伏,“顾森宁!你怎么总是这么霸道!”
“谁叫你说不听呢!”顾森宁把她放在干爽的洗手台上面,“坐好,手别用力!”
曾盏盏本就浑身困倦,被他这么一折腾,脑袋又有些发晕了,不敢跳下来,只听见他在旁边好像拉开了一个收纳包,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应该是卫生巾……
顾森宁琢磨了一圈,如临大敌,“这些,有什么区别?”
曾盏盏都不耐烦了,“安心裤……”
顾森宁又低头去翻,找到她说的“安心裤”就拿了一片出来……
曾盏盏的羞涩和扭捏全然被他一句接一句的碎碎念给干扰……
全程下来,虽然花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但她能够感觉出来,他动作利索,又处处护着她……
姜绚带着热乎乎的饺子赶回病房时,就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他们两个人细细碎碎的讲话声!
刚要凑过去认真听,他们就出来了!顾森宁抱着她的女儿!
“曾夫人。”顾森宁见她站在门口,先是停住了步子。
“妈妈……”曾盏盏略感尴尬。
“哦,是,是妈妈。”姜绚也尴尬住了,他们……他……顾森宁他在帮她……上厕所吗?
顾森宁先把她放回床上,又从床头柜拿了保温杯塞到她的左手里,打开盖子,“喝水!”
“不要!”曾盏盏推回给他,“我要吃我妈妈包的饺子,我饿了!”
姜绚就快要按耐不住心口的激动了,她离开不到两个小时,女儿眼里就有了光……
“曾夫人,今晚我留在这里,你回去吧!”顾森宁的口吻是对长辈的尊敬。
姜绚看向女儿,以为她会立即反对,会吵着要出院,她都做好了一夜不睡陪她熬着的打算了,没想到她却是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曾盏盏那是有自知之明,顾森宁在这里,她就别想自己能一意孤行!别到时候反抗不成功,吃亏的还是自己!
“哦,好……”姜绚目瞪口呆之后,放下保温食盒,再细心地跟女儿唠叨了几句,就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顾森宁打开食盒,是蒸的大饺和炖汤,香气四溢,惹得曾盏盏迫不及待往这边扭过头来。
打开床上的小桌板,把食盒摆在她面前,“先喝汤还是先吃饺子?”
曾盏盏试着伸出左手,“我自己吃!”
一下子就被顾森宁抓住了,“我喂你吃!汤还烫着,先吃饺子!”
曾盏盏已经饿得不行了,花不了精力再跟他周旋,算了!
顾森宁一个饺子分两半,用勺子递到她唇边,“张嘴。”
曾盏盏侧开头,“不要馅!”
“什么?”顾森宁懵然,听过只吃馅的,她不要馅是几个意思?那吃什么饺子?
“我只要饺子皮!快点!”
“好好好!”顾森宁不敢不从,怕她又甩脾气不吃,饺子皮也行,还能垫垫肚子!
曾盏盏饿瘪的肚子终于享用上了她最爱的味道,吃了两三个饺子皮,有点小满足,“那个馅,你要负责吃掉,不能浪费粮食!”
顾森宁白了她一眼,却不自觉带出来一抹幸福的微笑,“还好是肉馅,要是饺子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虐待亲夫!”
后来,他才从曾韬口中得知,曾盏盏吃饺子从不吃馅,就爱吃剔了馅的饺子皮——“你说她爱吃饺子皮吧,没包过馅的皮她碰都不碰!而且对饺子馅还特讲究,没有肉末包的饺子皮她还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