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肯定很害怕
顾森宁心绪凌乱，千丝万缕，剪不断。
他一直在彧林台的地库没有离开，坐在车内，想着还能用什么方法让曾盏盏对他改变态度，可是思路百般纠结，刚才她的那些话总是回荡在耳边，他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老板不说走，助理程池不敢启动车子离开，两个人就这样在空气不流畅的车内坐了近半个小时。
陈焕燃在七点半的时候找到了这里，带着文件来这里“工作”，大总裁近期的办公地点除了公司，哪哪都可以，他也挺无奈的！
“顾总，有两件事要跟你汇报。”
顾森宁暂且回神，坐直身子。
陈焕燃开了车顶的灯，递过一个文件夹给他，“按照曾韬那边提供的线索，窃取智慧云项目资料的人，很可能是袁笠。”
袁笠是盛望集团里的老人了，一直是项目经理的职位，跟着曾颂文十几年，现在是曾韬执掌大权，他也算辅佐有功。
对曾家十几年如一日付出的人，确实有这两种极端，一是费尽心思得到竞争对手的机密方案，助自家老板一臂之力！二是，不甘心被埋没，十几二十年兢兢业业，功劳苦劳都占据半壁江山，却始终抵不过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空降副总之位！
“曾韬那么配合？”顾森宁倒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对于曾盏盏的事，现在哪个曾家人不恨透了他！
说明曾韬怀疑袁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能是碍于袁笠是两朝元老，不好挑明了大动干戈，这次是要借他的手，让顾翼集团对付袁笠，曾韬好全身而退。
可事情好像又对不上……4月30号那晚给他和曾盏盏下药的不是同一个人，他这边的已经被他整得半死不活了，都没有透露出半句与袁笠沾边的话！曾韬同样对那个人下了狠手，相信他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袁笠在对付他妹妹，要不然曾家人不可能这么沉得住气！
可这两个人跟袁笠有什么关联？才会算计好他和曾盏盏都会进入同一个房间，然后很肯定他会起诉曾盏盏，让曾盏盏身败名裂？
“交给警方吧，把我们手里所有的信息，都给出去。”顾森宁合上文件夹，捏捏眉宇间，略显疲惫，他现在一心扑在曾盏盏身上，得不到她的原谅，他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
“是，顾总。”陈焕燃不明白他这般失去斗志的模样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看向程池，坐在驾驶座的程池只知道摇头。
陈焕燃拿出第二个文件夹，“这是盲用设施设备优化升级的方案，今天下午项目组把细节再过了一遍，具体参数都符合国标，你看一下。”
顾森宁接过文件夹，开始翻开里面的内容。他这一个月以来，不仅铁了心要在曾盏盏身上下功夫，当他发现曾盏盏经常独自出门，他立即着手对盲用设施的关注，无偿投入大量智能设备，改善无障碍通行的现状，甚至有了研发这方面的新品的计划。
特别是盲道、盲人公交站牌那些，不止包括曾盏盏可能涉足的地方，几乎是全城覆盖，事无巨细，他都来回研究和琢磨。
陈焕燃有些疑惑，综合现场走访和相关部门规划的数据，目前对盲人群体出行的安全算得上是很成功了，“顾总，其实这些曾家那边已经做得特别完美了，我们……”
“他们做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
陈焕燃挑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后面两页是我们走访了几个经常走这些路线的盲人，有他们的亲身感受还有建议。”
顾森宁逐页翻看，而后皱了皱眉头，“下雨天呢？”
陈焕燃一阵愕然，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顾森宁若有所思，“下雨天，对盲人出行的阻碍会更多，虽然大多数看不见的人都不会选择在雨天出行，但这个情况不能少，你明天让人针对这个问题模拟一遍。”
“是，顾总。”陈焕燃心中不禁感叹，他对曾盏盏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啊，如此面面俱到！
这个时候的曾盏盏也同样心神难安，顾森宁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就扰乱她的情绪！
洗了澡，刚把头发吹干，正在餐厅的吧台上找水喝。恒温壶和杯子都在台面上，她可以轻松拿到。
可能在倒水之际又走了神，水溢满了玻璃杯，皮肤触到温水后一惊，没拿稳，顺势滑落在地！
“啪”得一声，玻璃杯与瓷砖地板撞击，爆裂、破碎！
曾盏盏愣住！清晰地感觉到温水打湿了她的左边裤腿还有左脚，她没有穿鞋子，现在脚边的地面有打烂的玻璃碎片，可她却不知道它们在哪里！
右手还保持着拿恒温壶的动作，她想着先把壶放回去，却在紧张之下算错了高度，手里的恒温壶壶身磕在大理石台面的边沿！
又是“砰”的一声，玻璃破碎！
整个玻璃材质的壶身爆裂，里面的水哗啦啦坠落地面！
曾盏盏吓得屏住呼吸，现在两条裤腿都是湿的，似乎还有破碎的玻璃片溅到脚面上！
手里的恒温壶应该只剩把手和底座了，一想到她如今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气得她往地上砸去！
满地狼藉，她光着脚，不敢挪动半步，周围又是水渍又是玻璃碎片，不管她怎么走，都肯定会受伤！
手机铃声响起，可却远在客厅的桌上！
曾盏盏无计可施，站在原地干着急！
顾森宁直到对面响铃结束，曾盏盏都没有接电话，他以为手机不在身边，时间可能要久一些，又打了一个。
曾盏盏听到手机再次响起，她也想接电话，好让人进来救她，可她连挪动一下脚的勇气都没有！
顾森宁望着手机屏幕自动结束拨打的页面，难道睡着了？再看看时间，不到九点，不能吧？
陈焕燃还在车内跟他说着什么，他完全没有心思听进去。
时间过去20分钟，顾森宁又去了一个电话，那头依然没有人接听！
陈焕燃把今天的工作大致汇报完毕，“顾总，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我去给你打包点吃的过来？”
顾森宁坐不住了，扯掉领带，脱了外套就开车门出去了。
陈焕燃和程池跟着下车。
顾森宁总有股不好的预感，一边拨打电话一边看手表，距离他打出第一个电话到现在，已经有40分钟了，曾盏盏一直没有接听！
“车子留给我，你们回去吧！”说完他就跑向电梯，上了六楼。
来到曾盏盏的大门口，按了几次门铃，没有反应！
他用力拍着门：“曾盏盏！曾盏盏！”
顾森宁真的急了！
曾盏盏听见了门铃声和他的大喊声，他怎么还没有走？还是离开了又回来找她？刚才那几个电话是他打的？
门外的顾森宁心急如焚，但还算有点理智，赶紧打电话给曾韬，说明了情况！
他必须马上进去！必须确认曾盏盏有没有事！
很快，不到两分钟就有一男一女先来到六楼，他们就是每天跟着曾盏盏出行的保镖！
那个女的冲在前头，用了指纹解锁！
门被打开，顾森宁最快钻进去！
三个人的目标都是往卧室跑去！
“我在这里。”曾盏盏听见几个人的脚步声从玄关响起，跑向客厅，再往房间那边过去了。
顾森宁顿住脚步，寻着她的声音往厨房方向看了看，又迅速跑过去！
客厅和餐厅都没有开灯，只有房间的过道有一个小射灯是亮着的，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注意黑暗中的餐厅。
开了灯，屋内骤然明亮了起来。
顾森宁见她还能好好地站在那里，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地面上到处都是破碎的玻璃碎片，还有很多水！她光着脚，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四小姐！”女保镖惊呼！
顾森宁走近两步，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曾盏盏愣了一下，没想到是顾森宁！
身体突然腾空，落入稳稳当当的怀抱，她麻木酸疼的双腿终于得救了！
顾森宁把她抱到客厅沙发，让她坐好，开始检查她的身体，从上到下，“有没有哪里受伤？”
曾盏盏摇头，弯腰按着发软无力的小腿，再站下去，她的双腿怕是要废了！他们要是不来，她一个晚上可怎么办！
顾森宁蹲下去，卷起她湿哒哒的裤腿，小心翼翼地捞起她的小腿，濡湿又冰凉，想要看看她的脚底有没有被玻璃割伤。
曾盏盏缩回腿，再推了推他，“我没事，你别碰我！”
顾森宁不敢对她急，她此刻的脸色很差，玻璃杯和玻璃壶都打碎在脚下，而她什么都看不到，又没有穿鞋子，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该有多害怕……
她肯定很害怕。
曾盏盏听见那个女保镖退到一旁去讲电话：“四小姐没事……”
曾盏盏了然于心，刚才的几个电话估计是顾森宁打的，打不通，他才会急得拍门，应该是打了电话给大哥，跟他生意上有来往的人也就是大哥了，所以那两个人才能来得那么快。
那么，家里的其他人也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刘玥。”曾盏盏往她的方向侧了侧头。
“我在，四小姐。”那个名叫刘玥的女保镖赶紧出声回应，走近她。
“你们走吧，告诉我大哥，让他们别过来了。”
“我已经叫了保洁，要先收拾地上的玻璃，怕有碎渣，得用胶带仔仔细细地粘几遍才行。”
“明天再弄了，我今晚不去餐厅那边。”曾盏盏烦躁得很，身边出现的人越多，她又看不见他们，她就越无法冷静，这么晚还要应付那么多人的嘘寒问暖，她宁愿被玻璃扎！
刘玥看了看旁边的男保镖，有些为难，但还是照办了。
安静下来的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总，你还不走吗？”曾盏盏坐着没动，双腿缓过一阵酸软后，现在是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顾森宁的心火还没有完全灭掉，她的裤子在膝盖以下都能拧出水，白皙的双脚还有些湿润，圆润而粉嫩的脚趾因为水渍未干而显得更有光泽，但他看得满是心疼，“你能不能改掉不爱穿鞋子的习惯？”
“你到底站了多久？”顾森宁也不在乎她回不回答，“现在腿难受吗？要不要先去换条裤子？”
他的柔声细语像电流一般淌进曾盏盏的心扉，激得她心跳加速……
刚才独自一人站在困境中那么长时间，所有的负面情绪早就把她吞没了好几遍，即使在得救时，她的情绪还是很低落很糟糕，但是面对顾森宁此时的关心，那些挥之不去的沮丧好像在慢慢消散……
顾森宁坐在她旁边，痴痴地看着她空洞的双眼，倾身靠近，搂住了她！她吓得不轻，他同样也担心得厉害！
他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曾盏盏惊慌到呆住，整个人石化一般！随着他的体温渐渐感染到她的皮肤、血肉、心迹、思绪，终日里每分每秒都在保持警惕的脑袋，好像在这一刻得到了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