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故人如从前
杜三根想要邀请陆长风到自己的地盘去做客,好热情款待一番以证自己的拜师诚意。
但陆长风并没有答应,而是带着众人回到满山寺。
四周到处看了看,最后对杜三根说道:“杜三根,我观察过了,这满山寺风水不错,只是先前荒废之后无人打理,再加上有一尊鬼佛坐镇,才招惹了些怨念煞气。”
陆长风指着寺庙的正中央,说道:“我猜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人在这重新供奉起一座神像,到时候你可以带着兄弟们多来帮衬,积攒点香火情,也算是一笔善财,以后不要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了,让兄弟们多做善事,将来总会有回报的。”
杜三根原本就是乐天派,跟在身后笑嘻嘻道:“是,师父。”
崔药跟陈醉也跟在身边,突然问道:“陆掌柜,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陆长风转过身走出满山寺,牵过马,懒洋洋道:“我要去一趟北靖国。”
崔药惊喜道:“那我们不如一起?”
陆长风没有回头,应声道:“随你咯。不过我只有一匹马。”
崔药和陈醉背着行囊,屁颠屁颠跟在身后。
杜三根带着一大帮子兄弟,也跟在后面,只是相距甚远,最终还是忍不住喊道:“师父!真的不去三根山坐坐吗?!”
陆长风还是没有回头,高高扬起手臂喊道:“不去了,下次吧!”
陆长风放下手臂后,还是忍不住笑道:“‘三根山’……真不愧是父子两个,起名字的水准都一个样。”
三人大概走了一小段路,离开了这片竹林。
陆长风忍不住回头一看,崔药和陈醉二人竟然分别牵着一匹马,只是品相不怎么样,顶多算是中下等马。
或许这就已经是最好的了,毕竟是匪盗嘛,又哪来的好马呢?
陆长风好奇道:“你们哪来的马?”
陈醉笑嘻嘻道:“是杜大哥送给我们的,不过我师兄后来又把银子给他们了,算是我们买的。”
陆长风又笑问道:“你们会骑马?”
崔药立即来了兴致,仰起头,拍拍胸脯道:“虽然我们是第一次闯荡江湖,但在山上也是有教骑马的好不啦,再说了,虽然陆掌柜你武功是好,但我的骑术未必就比你差。”
陈醉也拍拍胸脯,笑道:“我也是!”
陆长风就像逗小孩似的,立即跨上马,笑道:“是吗?那我们来比比看。”
说罢,崔药和陈醉一齐爬上马背,三人扬起长鞭,大喝一声:“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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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靖京城。
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朝堂下方的大臣们分站两列,其中几个大臣面色惶恐,惴惴不安,时不时用眼神试探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其中一个大臣突然出列启奏,说道:“陛下,前些日子三皇子已经开始着手调查炉剑州江山坊的底细了,相信不消多时便能探得他们在邻国的消息。”
北靖皇帝神色凝重,沉默不语,他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老宦官,问道:“王公公,那日是你陪着玉儿,他到底打的是那门心思?你可知道?”
那老宦官拱手作揖,答道:“回陛下,依臣之见,那个姓许的坊主似乎并不畏惧咱们北靖,想必定然是有所依仗,当务之急,应加派人手保护三皇子,并暗中调查他的真实目的。”
北靖皇帝顿时龙颜大怒,怒道:“朕是在问你朕的三皇子到底有什么心思,这才瞒着朕私底下冒险去打探许沛山的消息!”
顷刻间,朝中所有文武百官立即吓得连忙跪下,齐声喊道:“陛下息怒!”
老宦官也吓得不轻,立即跪下说道:“回禀陛下,三皇子并未有别的心思,唯一的心思就只有帮陛下您分忧啊!”
北靖皇帝看得出来老宦官此心坚定,便不再生气,但还是略显失望地叹息道:“罢了,朕知道了,退朝吧。王公公你留下。”
等到文武百官离开之后,老宦官这才上前跪下,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北靖皇帝沉思片刻,道:“传朕旨意,命兵部增派高手暗中保护三皇子,同时严密监视许沛山的动向,若有异动,立刻禀报。”
老宦官拱手作揖,惊喜道:“臣遵旨!”
北靖皇帝突然又问道:“对了,最近朕开始有些焦虑,似乎总觉得即将会有大事发生,有些问题还想要王公公回答朕。”
老宦官怔了怔,“陛下有何疑虑,尽管说于老奴听,老奴若是知道,一定为陛下解忧。”
北靖皇帝紧绷的身体终于得到些许缓和,咂咂嘴道:“朕先问你,咱北靖现如今一共有多少炼气士?又有多少武夫呢?”
这下算是让老宦官犯了难,毕竟天底下能够为国所用的炼气士本就凤毛麟角,再加上邻国相争,导致真正属于北靖国并且能够派上用场的炼气士,屈指可数。
至于武夫,虽然门槛不高,但天赋和悟性要求极高,一般武夫只能充军,而厉害些的武夫,早期又不被皇帝重视,导致现如今朝中的顶尖武夫也不算多。
老宦官犹豫了很久,迟迟给不出答案。
北靖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拍拍老宦官的肩膀,笑道:“是朕为难你了,其实朕心里都清楚,朕打下的这片江山,任何事物朕都会放在心上,所以重炼气士而轻武夫这件事,是朕的错。”
老宦官赶紧跪下,趴在地上喊道:“陛下乃是天子,天子的一切决定就是天意,岂是我等凡人能够议论的?!”
北靖皇帝突然感到心酸,扶起老宦官自嘲道:“朕的意思是,朕老了,有些事情上还是会出错的,往后还需要王公公多多提醒朕,避免百年之后还要让世人笑话朕……是个稀里糊涂的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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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靖国,阳城。
陆长风和崔药陈醉三人坐在临近城门的茶铺喝茶。
陆长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啧啧道:“果然,我还是喝不惯阳城的茶,又苦又涩。对了,你们的小师妹怎么还没有到?”
崔药望向城门口,喃喃道:“是啊,按时间来算,小师妹应该比我们要先到的才对啊。”
陆长风又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们不一起赶路?还要分两路走?”
陈醉双手供着茶碗,哈出一口热气,道:“因为师父临走前说她要去两个地方,所以我和师兄稍微绕个远路去另一个较近的地方看看,结果没有找到师父,所以才写信回去让师妹先到阳城等我们。”
陆长风点点头,放下茶杯站起身,刚要拱手告别,城门那边突然传来少女的喊声。
崔药一听就认出了那是小师妹宋兰芝的声音,“是小师妹!”
只见城门下突然冲进来一匹马,骑马之人正是那位白衣公子李幽恒,在李幽恒的身前还有一位少女,被他搂在怀里,策马扬鞭。
那位少女就是崔药和陈醉的小师妹,宋兰芝。
宋兰芝使劲儿推开李幽恒的手,骂道:“姓李的,你放开我!”
李幽恒坏笑道:“你不是说快赶不上与人见面了吗?我才拉你上马,快马加鞭,这不比你一路走来快多了。”
李幽恒停下了马,宋兰芝气愤地转过头,使劲捶打他的肩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占我便宜,赶紧放我下去!”
李幽恒就不松手,嬉皮笑脸道:“我就不。”
宋兰芝瞪大眼睛,怒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不然我就要出手了!”
就在这时,崔药和陈醉二人从茶铺那边匆匆赶来,一前一后拦住李幽恒。
崔药赶紧冲上去一把拉住宋兰芝的手腕,将她从李幽恒手中拽开。
李幽恒立即抓紧,将宋兰芝死死搂在怀里,质问道:“你做什么?光天化日敢强抢民女?”
崔药怒道:“你算老几?对我师妹搂搂抱抱,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崔药高高跃起,直接递出一颗拳头,朝李幽恒的面门旋即打来。
李幽恒迫不得已松开双手,上半身向后一仰,完美避开崔药的拳头。
陈醉顺势快步来到马旁,接住了跌落马下的宋兰芝。
宋兰芝惊喜道:“大师兄,小师兄。”
陈醉问道:“兰芝,你没事吧?”
宋兰芝还没回过神,崔药就已经和李幽恒打得你来我往,只是从始至终李幽恒都坐在马背上,并未挪动分毫。
宋兰芝摇摇头,迟钝道:“我没事。”
李幽恒也不甘示弱,立即虚握成拳,向崔药打去,崔药侧身一躲,不料李幽恒立即化拳为掌,向面门袭来。
“不好,是虚晃一招!”
崔药始料不及,只好纵身向后一翻,瞬间拉开距离。
宋兰芝立即来到崔药面前,解释道:“师兄,别和他打了,他倒也不是坏人。”
崔药怔了片刻,瞪了一眼马背上的李幽恒,随后看向小师妹,问道:“师妹,他怎么欺负你的,告诉师兄,师兄帮你揍他。”
宋兰芝回头也瞪了一眼李幽恒,随后看向崔药和陈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安慰道:“他也没有怎么欺负我,就是这里病得不轻,我懒得和他计较。”
李幽恒也恍然大悟,心想道:“原来他俩就是兰芝要见的人,居然还是她的师兄,糟糕,冲动了冲动了。”
原本站在一旁看戏的陆长风,忽然走了过来,指着马背上的李幽恒,调侃道:“姓李的,你真是不管走到哪都爱欺负良家妇女啊,现在就连小姑娘都不放过了?”
李幽恒瞪大了眼睛,惊喜若狂,立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然后和陆长风相互指指点点,笑道:“姓陆的?!”
崔药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原来他们二人也相互认识。
李幽恒走到陆长风面前,用拳头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肩头,调侃道:“姓陆的,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一副老头子模样,嘴巴呀就跟那市井坊间里的大妈一样,碎碎的。”
陆长风忍俊不禁,回应道:“这还不是见到你吗?要不是我刀没带在身上,早就为民除害了!”
李幽恒笑了笑,紧接着又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是在你那小客栈当老板,养老去了吗?”
陆长风双臂环胸,转身走在街上,一边望来望去,一边闲话家常,“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望一下故人,然后再带些糕点去招摇山给她尝尝。”
李幽恒脸上的笑脸骤然消失不见,显得有些沉重,“你还是放不下她?”
陆长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看向崔药等人,问道:“你倒是可以啊,眼光比起以前高了不少。”
李幽恒凑到陆长风身边,搂着脖子笑嘻嘻道:“怎么样,这姑娘我是真心喜欢。”
陆长风调侃道:“我认识你应该有十五年了,这十五年你一共说了……少说也有几十次这样的话吧?”
李幽恒一巴掌拍在陆长风的脑袋上,伸出食指凑近耳边轻声道:“陆长风!你就不能少说点我以前的风流往事?要是这个再黄了,我可就孤独终老了!”
陆长风撇着眼睛打量一番,说道:“就你?你顶多老了之后力不从心,哪里还会缺女人?”
李幽恒啧啧道:“那可未必,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可受不了一个人,就那样孤独终老,活着岂不是无趣?”
陆长风无言以对,回过头又看向崔药等人,问道:“既然你们师兄妹三人都聚到一起了,那不如咱们就各忙各的?”
崔药抱拳说道:“行,陆掌柜,咱们后会有期。”
陆长风云淡风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李幽恒却不乐意了,两边来回看,喊道:“喂,就不能一起走吗?都是朋友一家人,干什么分道扬镳呀?陆长风!”
陆长风头也不回,李幽恒只好跺了跺脚,无奈至极,勉强自己跟了上去。
崔药则是带着师弟师妹先去找客栈投宿,安置行囊,然后再去办正事。
宋兰芝也有些依依不舍,视线一直停在那位看似超凡脱俗的陆长风身上。
宋兰芝问道:“师兄,刚才那个穿黑衣裳的是什么人呀?”
崔药说道:“他叫陆长风,应该算是咱们的半个前辈,武功好了不得,尤其是剑术和拳法,皆不在师父之下,甚至要更高明些。”
宋兰芝更加崇拜,自言自语道:“这么厉害呢?”
崔药又笑道:“不过你别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人倒是有趣的很,比如他其实是一家客栈的老板,既护短,又抠门,客栈的门被打坏了他都要亲自来修,也不肯花钱换新的。”
宋兰芝皱起眉,道:“这说明他是个勤俭持家的人呀。”
崔药不知如何反驳,只好点点头,笑问道:“好像……是这么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