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生三世（瑶光）

    自她醒来时便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该去向何方。

    只是在这战火连绵的大争之世，倒显得她这鸣落山更为清静安宁。

    于是，她就彻底落脚在了鸣落山，也不曾过问过世事。

    直到那日，兵戈交接声响彻云霄，冲天的血腥气都传到了鸣落山上

    她，终于下了山。

    这是她第一次下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惨烈如人间炼狱的景象。

    鸣落山外十余里有个山谷，名为神女谷，据说是神女陨落的地方。

    神女不神女的，她不知道，但是山谷中住着的村民，她清楚。

    许是自小听长辈们讲述神女救世的故事长大，生活在神女谷的那些村民大多性格淳朴为人良善，就算是有几个不着四六的流氓，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每年到了神女陨落的那日，村民们就会带着祭品来鸣落山脚，他们也遵从祖训从不上山，只在山脚祭祀倒也不打扰她，反倒是她蹭了些香火情。

    以前她不曾化形的时候，只能听着村民们的祈祷和祝愿，后来她能化形了，又听到他们说外面的世道凶险，很多人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所以，她每天都会坐在山巅处，看着很多人陆陆续续的出去，很少人又回来了。

    她知道，如今的世道不是他们想活下去就能活下去的。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官吏来这里，开始的时候还是征兵，后来就是抓人了。

    村民们也开始在山脚哭诉，有哭儿女的，有哭爹娘的，也有哭丈夫的。

    反正，越来越多，他们祈求着神女庇佑自己的亲友家人。

    神女能听得到他们的哭诉吗？

    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神女救不了他们。

    今日她下山只是因为想起了自己曾经蹭过的那点香火，以及听到的那些哭诉。

    轻飘飘的裙摆扫过路边的野草，绣金纹的白靴踩在染血的泥土地上，不染污垢。

    被践踏破损的门栏，被烈火焚烧的房屋，还有，被屠杀殆尽的村庄。

    瞧着似乎是没有活人了，可见来屠戮抢掠的劫匪下手有多狠辣无情。

    转过身就想要回山上去，咯吱声响不太明显，但在她听来，却很清晰。

    离开的脚步微顿，余光扫了眼墙角处的水缸，不多会儿，哭唧唧的小姑娘就跟在她的身后，眼神胆怯又畏惧，但始终紧跟上她的步伐回去了鸣落山。

    鸣落山有多高，神女谷的村民们没有爬过，自然是不知晓的。

    也就只有她和那小姑娘，缩地成寸，转瞬就来到了山上。

    看了眼衣衫破烂的小姑娘，她眸光平静的说道：“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

    “我名，瑶光。”

    “你叫什么名字？”

    满身狼狈的小姑娘随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红着眼眶小声道：“我叫阿羽。”

    “好。”瑶光点了点头，“今日的仇你且记着，休息好了，我带你去报。”

    听她说能帮自己报仇，阿羽的眼神都亮了，眸底闪过的恨意浓烈而深刻，却满怀感激的跪下，向她立誓：“谢谢神女愿意帮阿羽报仇，阿羽愿此后都跟随在神女左右，为神女做任何事情，若违此誓，死无全尸！”

    六七岁的小姑娘还没她腰高，决心倒是比有些大人还要强烈。

    瑶光也没拒绝她的随侍，只纠正了句：“我不是神女，只不过是个修道的。”

    “若是不知道怎么唤我的话，就喊师父吧。”

    在救人的时候她摸了摸这小姑娘的根骨倒是不错，收个徒弟也不错。

    无聊了这么多年，也没个人能和她说话，好不容易下次山就捡到了她，也算是他们的缘分，这个徒弟送上门来，她又怎么会不要呢？

    简单安置好了阿羽，瑶光才回去自己的洞穴，随手拔了根神蓍，只算出东南方位。

    看来还得他们自己慢慢找，正好她可以顺便教导阿羽，免得报仇的时候还手抖。

    小姑娘刚遭遇这样的灭顶之灾，正是需要转移注意力的时候，练练武强身健体还能分散思绪，她这个师父考虑得应该够贴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