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红塔山庄
他指着张书衡大声地喝道:“你是不是在一边偷听本王密谋?”
李永棣越是说自己在密谋,别人越是不信。
都以为这是李永棣要拉汤卫下水,让皇帝起疑才说的话。
张书衡小跑着上前,腆着脸对着李永棣拱手说道:“臣哪里敢呢,臣就是……”
没等张书衡把话说完,李永棣便叫道:“别称臣!你们张氏一家子可都是太子党!你跟本王称臣?一会儿张皇后该骂你的街了!”
“不是,臣……”
“有事说事!”
“哦,臣与内务府一众同僚凑了点银子,在红塔山庄设了一席想请六爷您赴宴。您现在要是有空的话,还请大驾光临,去那么一趟。”
李永棣突然笑出了声来:“你请本王吃席?还一众同僚?今天这日头是打哪升起的呀?不会是张皇后要你在什么菜里给本王下个什么毒吧?”
张书衡赔笑道:“六爷您最是爱开玩笑,臣哪里敢有那种心思,是真心请您吃宴的,知道您好那一口,还请了些歌姬、舞姬来助兴呢!”
李永棣突然脸色一板,严肃地问道:“该不会是从芙蓉楼里请来的吧?”
“长安城里就芙蓉楼里的姑娘最好了,不仅个个美貌如仙,琴棋书画还样样皆通呢!”
李永棣冷笑道:“从本王的青楼里请了姑娘到本王的酒楼里请本王吃席?我要是吃得不高兴,算是我自己经营不好产业,菜做得难吃咯?我要是吃得高兴,我又怎么跟你们收这个账回来呢?”
张书衡连忙说道:“这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么?账定是由臣来付的,您吃高兴了拍拍臀股走人即是!”
李永棣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先说什么事吧。”
“这……刚刚在延英殿里皇上有没有跟您说……”
“内务府之事?他有说过,但本王没答应!这下放心了吧?本王不会给你们捣乱的。回吧,本王没空了,现在要去沈传儒家中找事去!为一件事情父皇可都训我两回了!”
李永棣其实不是想找沈传儒,而是想去见见沈妘嫦,对失约之事说一声对不起。
张书衡连忙说道:“沈礼部不在家呀,他午后就去了红塔山庄。臣派人去红塔山庄定雅间,那人回报时就说沈礼部也在那里!”
“阿?”李永棣一愣,问道:“沈传儒以清流自居,可不是那等会频于应酬之人吧?”
张书衡说:“不是别人请他,是他请的别人。”
“他都尚书了,也不用这般经营官道吧?”
“请的好像是户部崔侍郎,他连女儿都一起带去了!”
“嗯?沈家小姐午后就去了红塔山庄?”
“是呀,沈家与崔家都不是关中人。沈家是从江南吴兴来的,崔家是从河北博陵来的。今日冬至,他们在家中早早得简祭了一下,然后午后就相约去了红塔山庄赏玩。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在那里开始吃宴了。”
“他们两家没这么好吧?”
张书衡笑道:“六爷您如此机敏,如何会不知道礼部与户部那点事情呢,还不是银子给闹的。说到银子,我们还特地准备了一份孝敬,六爷您看……”
“哦?有孝敬?”
“是是是!”
李永棣笑了一声说道:“世所周知,本王有两大爱好,一是银子二是女人,见着这两样东西本王就走不动道。虽然汤侍郎给本王拉了个皮呀条消遣,但那也只是第二爱好,这第一爱好还得是银子!”
“六爷!”汤卫连忙唤了一声。
李永棣摆手笑道:“你那事先缓一缓吧!爷我先与张府正去把孝敬收了再说!”
“多谢六爷赏脸!”
“不着急,本王先回去换一身衣裳!这身朝服太正式,且穿着不舒服,你且先去吧,本王一会儿就来。”
“是是是!”
…………………………
红塔山庄其实并不是一座真正的山庄,更不座落于哪个山脚。
它地处于长安城东市最繁华的地段,论功能它其实是一处“酒楼”。
红塔山庄原本是一座四进的大宅子,被李永棣精装修以后,在里头建了一个形如塔的假山,又用红漆涂抹,所以就将其命名为了红塔山庄。
红漆可不是谁都能用的,所谓朱门酒肉臭的朱门,指的就是品级高的官吏的家门。
说白了就是“皇权特许”,一般老百姓没有皇帝的诰命圣诣妄用“朱门”,是要以逾越罪定罪的。
红塔山庄除了假山公园之外,共有雅间十六间,没有公共用餐区。
每一间雅间都以“圣”为名,如商圣间、茶圣间、诗圣间等等。
沈传儒定下了的两间雅间即是诗圣间与厨圣间。
这里所说的诗圣并不是杜甫,而是李白。
杜甫虽然少年成名,但在往后的日子里并没有多少人记得他。
他的诗是在南宋时期因为山河国破的情怀才被当时的文人们传唱开来。
为了将诗圣之名让给杜甫,这才将李白“封”为了诗仙。
但这个世界线却没有宋朝,所以诗圣一直就是李白了。
而厨圣便是五味之祖伊尹。
这位厨子出身的宰相即使到了现代也是被人赞道的。
官吏以其为版样,沈传儒自然是要定这一间雅间的了。
沈传儒虽是客迁于关中,但冬至也是要祭祖的。
过了午后,他便带着妻小到了红塔山庄与户部侍郎崔胜一家见面。
他们在假山红塔那里游玩了一下午,到了晚些时候,便让两家女眷去了诗圣间里准备用席吃饭。
而沈传儒与崔胜及崔胜之子则是去了厨圣间吃饭攀谈。
沈传儒请崔胜吃饭,可不是单纯的“外乡人联谊”。
一是因为户部正在核算审批明年的预算,沈传儒作为礼部尚书自然得为礼部多争取一些。
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请客吃饭了。
其二是因为沈传儒着急着嫁女儿,想让沈妘嫦与崔胜的几个儿子认识一下,看看有没有沈妘嫦能看得上眼的。
坐在厨圣间里的沈传儒当然看不到诗圣间的沈妘嫦此时的表情。
沈妘嫦黑着脸,极不高兴地坐在桌边一言不发。
她心里既埋怨着沈传儒不讲信用,还让自己见什么公子哥,又对自己失约于李永棣而愧愧不安。
她哪里知道李永棣自己也没去大慈恩寺。
而在这两间雅间之外的另一边商圣间里,则是坐满了内务府的一众官吏。
他们焦急地坐在里头对内务府府正张书衡投去埋怨的眼神。
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吏对那张书衡问道:“三爷,六爷他真的会来吗?”
这个官吏口中的三爷即是张家行三的张书衡,而不是三皇子,但六爷真就是六皇子。
张书衡连忙说道:“别叫三爷,平日里私下叫叫也就是了,一会儿让六爷听到了,他会不高兴的,还是以职位相称吧!”
“是。我是说六爷他……”
“他说回去换件衣服就来,臣来是会到的。六爷虽然为人滑稽乖张,但在生意上他却是十分讲信用的,而且我们还备有厚礼,他不可能不来的。”
张书衡话刚说完,雅间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十分没礼貌地推开。
众人转头向着挡风的屏风看去之时,那开门之人穿着一件单薄的书生素袍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虽然那人没穿朝服,但这里的人都认得这一位“阎魔”。
他们赶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向着李永棣行礼。
李永棣一只手拿着个盒子,一只手持着扇子,十分悠闲地来到桌边。
他数了数到场的人数之后,脸色突变。
李永棣将手上的盒子丟在桌面上,十分不高兴地说:“内务府七司三院一共十位郎中,加上你张府正,应该是十一个人才是,如何只来了八位?可别说这张十人大桌坐不下九个人?是哪位高才不给本王面子,故意不来的呀?”
张书衡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是有意不到,而是真病了,六爷还请海涵。哦,一位是杨贵妃的家人,一位是……”
“孙德妃的家奴嘛,这个本王知晓,且也认识。还知道他一定会生病不来,所以来之前本王还去他家找了他。本王不参政,在这些贵戚眼里真算不得什么,亲自去请也请不动。反正也没关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所有人都听得明白,李永棣口中的“有的是机会”一定指的不是吃饭喝酒的机会。
“都坐吧,别客气了,爷我在街面上走动,也时常与乞丐坐在一起。”
李永棣说着疯话在张书衡身边坐了下来。
众人也尴尬地赔笑了一下,一同落坐。
张书衡正打算让小厮上菜,被李永棣用扇子一挡,愣了一下。
“不着急吃饭。”李永棣笑着向众人拱手说道:“爷我在这里先向给面子的从位道一声谢,你们多少都与宫里有些什么关系,也知道我这人平日里骂官打吏,特别是对宫里那几位嫔妃就没有过好脸色。”
众人连忙回礼。
李永棣放下手,将扇子搁在桌面上,又说道:“你们请爷我,无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觉得爷要替代了三哥,做这内务府的府令。觉得我若是接下了这一摊子事,定然要从中给你们找点什么事情,是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