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冬至家宴
汤卫逃避着李永棣凌厉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突然转变了话题：“不知说六爷您对前朝遗留下的那个宝藏有没有什么兴趣？”
“前朝宝藏？”
“皇上的性格您是知道的，最后皇上吩咐让臣去寻访一下，但没给臣设个什么时限。”
“你有线索了？”
“线索倒是有一点，但……臣不是不信您，只是臣觉得您还是先帮臣的事情给办了吧？”
“你这就是不信！算了算了，我还是先进宫探探父皇口风再说，省得又被他训。但若是父皇心情不好，你可别怪本王不给姓褚的说情！”
“那臣就先谢过六爷了！”
“滚滚滚，我每次见你都没好事！我玉冠呢？快拿来给我戴上，我着急着进宫呢！”
…………………………
冬至不只是一个节气，它更是一个节日。
华夏大地的节日有两个特点。
一是祭。
二是吃。
平常百姓的祭祀无非是一桌供品，三柱香火与些许纸钱。
皇帝的祭祀则有些不同，他需要早起沐浴，然后与太子一起穿上素衣早早地来到宗庙，在上完香以后静心祈祷。
但冬至的祭祀又与过年的大祭不同，不会将此与“国礼”挂钩，更多的是“家庭仪式。”
所以皇帝也只是在宫里的宗庙里拜一拜，而不是带着仪仗大张旗鼓地去太庙祭祀。
这一天皇帝是不上朝的，但不等于不处理政务。
皇帝李泷来到延英殿处理臣子们的奏疏之时，就看看到了长安知府褚世良的那份奏疏。
李永棣察觉出云无心一定是牵扯进了什么宫闱密事里，即是宫闱密事，皇帝一定就不想让别人知道。
对于李泷来说，褚世良完全就是在多管闲事。
他让汤卫去抓褚世良最大的目的就是问一问褚世良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汤卫在问清楚以后就把人送去了大理寺，而此时最主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给皇帝一个台阶，让皇帝将人给放了。
再结合褚世良之女身上可能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所以汤卫就去找了李永棣帮忙。
而李泷在生完褚世良的气以后，又在延英殿里简单地吃了顿中午饭又继续处理奏疏。
处理完那些奏疏后，时间已是下午三点来钟了。
一般时候李泷若是不忙，就会去金銮殿休闲一下。
但今日是冬至，照惯例宫中会安排一场家宴。
但即使是家宴，皇帝也不会让成年的皇子留宿于宫内，以免出现一些“意外”情况。
所以，家宴在午后三点左右就得开始，宫门关闭前就会结束。
大明宫里有许多可以供于宴会的地方。
如果是大宴征归将士，那会是在麟德殿。
而非正式的赐宴或是皇帝自己的家宴，那就会被安排在清晖阁里。
李永棣起床以后料理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在吃过饭以后才进的宫。
他没有按汤卫所说直接去教坊司，因为汤卫是个密探头子，皇帝交待他办的事情，他是不可能真与自己完全坦白的。
李永棣是个很谨慎的人，在情况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他是不会贸然行事的。
他觉得应该试探一下皇帝的口风，然后再看看大皇子、太子、四皇子他们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掺和进褚世良的案子里去。
他是中午进的宫，在御膳房逗留了一会儿之后，便去了承香殿朱贤妃那里。
李永棣并不是朱贤妃所生。
他的母妃吴国小公主在生他的时候难产了，虽然李永棣被生了下来了，但他的母妃却就此离开了人世。
那一天正好是中元节。
所以克母的李永棣从出生那天开始就被人说成是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
后来他渐渐也就有了“现世阎魔”的浑号。
李永棣出生后没多久，朱贤妃也生下了七皇子。
朱贤妃其实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吴国小公主嫁到关中之时随行而来的一名侍女。
因为吴国小公主的关系，朱贤妃对李永棣十分怜爱，请求皇帝让自己一并哺养李永棣。
所以，李永棣在六岁以前是和朱贤妃、七皇子住在长阁殿里的。
由于张皇后与朱贤妃交恶，最后李永棣被排挤出宫，住进了永兴坊的皇子里所里。
李永棣与张皇后的关系一直就很不好。
但不管如何，朱贤妃对李永棣是有哺育之恩的。
所以李永棣进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朱贤妃送一些金银首饰等礼品并向其问安。
二人在说完话以后，这才一起去了清晖阁。
他们到清晖阁的时候七皇子这才匆匆从宫外赶了进来，然后就被孙德妃给训了一顿。
与李永棣关系最不好的并非是张皇后所生养的太子，而是与李永棣一样自小就没了母妃的大皇子陇王。
大皇子在白了李永棣一眼之后就去找四皇子说话去了。
这事说来最有意思。
四皇子其实与太子一样都是张皇后所生。
但张皇后一直就只偏爱太子，什么事情都宠着太子，对四皇子显得十分冷淡，像不是亲生的一样。
母爱不足的四皇子对太子恨之入骨，对张皇后也渐渐失去了什么好感，于是便与大皇子走到了一起。
三皇子豫王是杨贵妃所生。
五皇子与九皇子是赵淑妃所生。
八皇子则是孙德妃所生。
除了太子之外，帝皇李泷嫡出的几个儿子此时皆在场！
李永棣与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各闲谈了一会儿以后，皇帝便带着太子来到了殿中。
清晖阁里坐北朝南的中间高台之上摆放着一张简易的龙椅。
龙椅之上坐着的就是四十多岁、穿着华丽龙袍且看起来有些疲惫的皇帝李泷。
李泷身前是皇帝独用的御案。
因为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这张大食案上现在还没有食物，
李泷身前的殿中跪着许多人，这些人即是宫里的嫔妃与皇子们。
李永棣自然也在其中。
此时的李泷好似不太高兴，他严肃地环视着到场的皇子及嫔妃们。
在看了一眼身边凤椅上的张皇后之后，这才对殿中的众人说道：“都平身入座吧，今日是家宴，多少得看着像是一家人才是，别弄得与上朝一般。”
皇帝李泷话中有话，那句“多少得看着像是一家人”更像是对太子与大皇子说的。
因为太子党与陇王党的党争已经愈演愈烈了！
他让大家“别像上朝一样”，是在告诉众位皇子，都别太严肃，应该要有兄弟和气的景象。
“谢皇上赐坐。”
“谢父皇赐坐。”
众嫔妃与众皇子们从地上站了起来，整齐有序地向大殿的左右两侧退去。
大殿的中间其实是舞池，左右两边各有两排席案。
前一排席位是嫔妃们坐的，后一排才是皇子坐的。
皇子再如何，那也是嫔妃们所生，“母位”在前，并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张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自然是坐在皇帝身边的凤椅上。
嫔妃里以贵、德、贤、淑四大妃为首，这四大妃自然是要坐在最前面的，其它妃子则是按位份依次排序入座。
但也不是所有的嫔妃都会到场，只有位份较高或是有子嗣的才会被皇后叫来。
后排皇子们的位序却不是按爵位大小而坐，而是以长幼顺序而席。
太子是坐在皇帝李泷高台位的侧下方，并不与众皇子们坐一起，所以左首位上坐的就是大皇子李永权了。
大皇子的对面坐的是三皇子，右手边坐的是四皇子，四皇子再右边坐着的就是李永棣了。
李永棣与几位哥哥实在不太合得来，全程都板着个脸。
他现在只希望着快点把宴会结束，快些离开这里。
比起李永棣，四皇子李永槟的脸色那就更差了。
他原本是想借用自己门人礼部侍郎林同和的儿子与陇王党魏丙章的婚事，从而彻底地与陇王党结盟，而后一起对付太子党。
但这一切却被坐在身边的李永棣给搅了。
魏丙章之女被扒了衣裳之后无脸见人，要死要活地回了娘家。
林、魏两家的亲事就此耽搁，这如何能让四皇子心中痛快。
四皇子转过头，鄙视地看了一眼李永棣，轻声说道：“六弟不在宅子里抱女人玩，如何也来此了？”
四皇子这话好像是在说李永棣不是这一家子的人一样。
一向嘴刁的李永棣正想要反讽回去，但那朱贤妃却是向李永棣投来了期盼的目光。
朱贤妃不希望李永棣在皇帝面前与别人争吵，李永棣自然是要卖他面子的。
李永棣只装作没听到，不接对方的话茬。
却不想那四皇子又问道：“六爷的母妃如何没来？哦！对了，你母妃死了近二十年了。”
没等李永棣发火，坐在李永棣右手边的八皇子开口说道：“四哥，父皇在上面坐着呢，小心让他听了去。”
四皇子应道：“八弟，我知道你是有名的八贤王，但我与六弟之事你还是少开口为好！”
八皇子刚想再说些什么，李永棣一手就按在了八皇子的胳膊上，笑着说：“八弟，无妨，随别人怎么说去。不要中了激将之法而惹父皇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