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锤子
“个锤子欸——搞球！做啥子饭嘛，不行还逞能，手潮还要装，我早说了，点外卖……”
蕴雅抄起锅铲，大步向“锤子哥”奔去，吓得“锤子哥”连连后退，在石头坎上绊了一跤，摔了个四脚朝天，没等爬起，耳朵被蕴雅牢牢钳住。
“哎哎哎，好男不跟女斗！有话好好说……”“锤子哥”扎舞着两手，象竖起的螃蟹被拎到灶边。
“你在这翻锅巴，不要停！”
蕴雅把锅铲塞到他手上，“锤子哥”虽然嘴硬，手下不敢怠慢。
“我们做的就是锅巴饭！”蕴雅观察桶底焦黄的米饭，自圆其说。
馨妮看见刚才扒了树枝的锅铲又插进了米饭，吓得一声尖叫，又捂住嘴——众目睽睽之下，“家丑不可外扬”。
“加火！”蕴雅说。
加火？小东北不得要领，但军令如山！这个时候，即使命令是错误的，也要坚决执行！
小东北啥也不说，把刚扒拉出来的树枝又塞回去。
“中火！”
“我擦！”小东北咬着牙在心里骂了一句，再次把树枝往外扒拉。
火势始终不能令蕴雅满意，她就像风箱里的老鼠，在两个炉灶之间疯狂乱窜，被汗水浸湿了的头发贴在被烟熏得白一道、黑一道的花猫脸上。
小东北习惯性地摸了摸荷包——纸巾没带。这地方，要啥啥没有，真够原始的。
“什么破玩意儿，快给老娘支棱起来！”蕴雅踢了踢快要“罢工”的灶石，火苗冲天而起，差点燎着小东北的头发。
刚刚在心里冒出的一丝对蕴雅的同情瞬间泯灭了——妈的，手艺烂还怪灶台……
然而，军人的天职就是“执行命令”——战士最忌讳战场抗命——这样的纪律甚至要用生命来践行。
不可能撂挑子，更不可能让战友付出代价。小东北咬牙趴在地上，开始调整树枝结构，让枝条充分燃烧，使舔着锅底的火力更加均匀。
馨妮不顾自己的纤纤玉指，跪在地上将较粗的枝条“吧嗒”、吧嗒”磕在膝盖上，一个个掰断。
三个人的团结让其他人受到鼓舞——“为了吃上一口饭，真太不容易了。”男生们奔跑起来，扩大范围以寻得更理想的枯草枯枝。女生在案板上拍蒜切菜。
……
小东北昨天晚上粘上枕头就睡着了，没听见众哥们对女生的“评选”，从外表看，蕴雅这女生排个“前五”应该没问题，但……她这种说话的风格，做事的脾气，简直了！
“全村的女人都可以排到她前面。”小东北心想。
跪在一旁的“和稀泥”许久没有出声，小东北使劲盯了几秒，果然睫毛直眨巴，要哭了——正常人怎么会有这么长的睫毛？比马的睫毛还长，但也看不出到底哪里假……
馨妮见小东北盯着自己，更加委屈：“都是我不好……早知这样，我掏钱请大家吃外卖好了。”
小东北强颜欢笑，一个劲儿安慰馨妮：“怪我怪我，都记我头上！”他又凑近馨妮，用眼神指指蕴雅，压低声音说：“我把刚才掉到地上的肉做了记号，等会我舀到她碗里。”
“当！”一声刺耳的声音，蕴雅在烟熏火燎中直起腰来，锅铲敲着锅边喊：“使劲搅！把下面的米翻上来，要像滚筒洗衣机一样，让米均匀受热……”
小东北抬眼一看，滚滚浓烟中瘦小的“锤子哥”如在波涛中搏击，他手中那只锅铲似一只船桨，正奋力搅动，劈波斩浪！
……
转眼间，五花肉已煎得紧结，蕴雅舀出一半油，倒入切好的茄子，淋上酱油，撒上盐、糖，蕴雅和“锤子哥”——不，现在已变身“滚筒洗衣机”——你一铲我一铲，像搅拌混凝土一样，一顿猛火爆炒，满满一脸盆茄子红烧肉出锅了。
到目前，就出来两个菜：煎荷包蛋、茄子红烧肉。众人已饥肠辘辘，再等下去，恐怕暴动。再，北风呼呼，如果继续炒菜，煎鸡蛋就要变成冻鸡蛋，红烧肉也要凝固了。
看着那碗猪油，蕴雅发令：“架锅！”
两个男生架上了那口最大的，可以洗澡的大铁锅。
小东北鼓劲儿：“兄得们，胜利在望！”他抱起一捆树枝，又趴在了那灶台下——可能他也没想到，“985”天之骄子的社会第一课，是在灶台边完成的。
“洋葱拿过来！”
“洋葱……不炒鸡蛋了？”尽管有疑问，馨妮还是把切好的洋葱丝递给了蕴雅。
手在锅上试了试热度，蕴雅一大碗猪油下去，哧——随着一阵青烟升起，蕴雅拨下全部洋葱、蒜沫。
“白菜切丝！胡萝卜切丁！”蕴雅说。
“兄得们，白菜切丝！胡萝卜切丁”小东北传话。
“已经切好啦——”女生回话。
“滚筒洗衣机”左右开弓，两个锅铲同时翻炒。
“开大火！”
“是！”
小东北屁股撅得老高，用细树枝把最易燃的干草塞进灶膛，又小心把干草拨松，同时鼓足腮帮子吹气，让空气进入灶膛。
蕴雅倒入白菜丝，胡萝卜丁。“还有些什么菜？”
“还有香菇，已经切丝！”
“我这里还剩一些葱蒜……”
“都拿过来！”
火旺油香，蕴雅让两个男生抬过饭桶，将全部米饭盖入大铁锅。“滚筒洗衣机”已经非常娴熟，两个锅铲上下翻飞，米粒在锅里左奔右突，菜五颜六色、热闹非凡，半生的米饭本身就腾腾热气，裹上猪油，再加上五花八门的佐菜裹挟，颗颗精神抖擞，晶莹剔透。
馨妮洒酱油，蕴雅抓过盐包，在手心窝里倒了半掌，掂了掂，倒了一些在地上，其余全部洒进锅里，手在屁股上拍了拍，又是一双干净的手。
何馨妮两眼一闭，眼不见为净。
最后葱蒜洒入，香味四溢。
“成了成了，这回成啰！”
“必须三碗，三碗不过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