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个故事
天刚蒙蒙亮，朝阳初生，村民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嘭”
空空如也的木桶放下，李凡刚刚浇完了水，菜园中的草绿的发亮。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山打水，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浇水。
芽儿像往常一样坐在围栏上，小脚丫晃来晃去，头顶两个小辫子，荡来荡去。
她看起来精神气象不错，脸色红润，安静的看完李凡浇完水，从围栏上跳了下来。
李凡走过来，芽儿问道：“凡哥哥，现在我们去哪里。”
摸了摸芽儿的头，李凡最近越来越喜欢这个动作了，笑着说道，
“去看刘大爷。”
“好。”
芽儿不出声，安静的跟在李凡身后。
李凡精神看上去也很好，两人走在一起，像大病初愈。
刘大爷的家在小村庄的另一边，走到要穿过村中的一条小河，走过古树下懒洋洋躺在那里的几头水牛，有几头村民家的狗对着李凡吠了几声。
几只母鸡带着小鸡崽在他们面前扑腾，走到桥上，水中不时蹦跶出几条草鱼，洒出道道水花。
王大爷家养的那条长的膘肥体厚的土狗，村中一霸，经常以一挑三撵着其他土狗一顿痛咬，威名在村內一时无俩，连村民见到了它都要让路，不然回到家就会见到几坨新鲜热腾腾的东西。
现在，李凡碰到了这条恶犬，正朝着自己张牙舞爪，怕自己家里会无端多出几坨东西，
李凡拉着芽儿乖乖让路。
“汪！”
恶犬朝着李凡叫了一声，像打了个胜仗，得意而去。
再走一段路，到了。
李凡和芽儿站在刘大爷的坟前，身后是刘大爷的家，家门紧闭，刘牛根不在。
刘大爷死了。
李凡眼中带着悲伤，这位老人每次都会在自己上下山时提醒自己，每次都会邀请自己去吃一顿饭。
芽儿捂住了嘴，眼中带泪，她不敢相信这位村中最年长，在她欺负刘牛根的时候会帮她反过来教训刘牛根的刘大爷就这么死了，可是他的坟墓就在这里。
他的确是死了。
死的那么的猝不及防，却又在意料之中，李凡知道付守东的手段，这更让他悲伤。
李凡弯下腰，朝着墓碑鞠了一躬，芽儿也如此。
墓碑是木碑，上面的字是新刻上去的，字迹扭扭曲曲，只有一个刘字能大概看的清，李凡知道，这是刘牛根刻的。
“凡哥哥，我们要去找牛根吗。”
“不用，他走了。”
李凡抬头看向山深处。
李凡没有回草屋，他带着芽儿上了山，来到了昨晚他来到的地方。
找了一块阴凉的石头，芽儿坐在石头上，李凡靠着石头坐在下面。
“还觉得痛吗？”李凡问道。
“还有一点点，不过比起先前好上太多，可以忍受。”
芽儿终于不哭了，眼睛红肿着，一眨一眨的看着李凡。
“你吃下的那枚丹药，是凌云宗浩阳峰为处罚弟子炼制而成，名叫紫火丹，内含火毒，吃下了之后的前两天，会让人感觉疼痛难忍，若得不到解药，最后一天便会火毒攻心，全身似火烧，然后自焚而亡。”
李凡一开始说的芽儿没听懂，说到后面她懂了，她吞下丹药已经过了两天，现在是第三天！
看着前方，李凡说道：“我只能暂时缓解你的疼痛，你体内的火毒并没有消除，甚至以为被暂时压制下去，一旦爆发，会更严重。”
“怕吗？”
芽儿伸出手抱住李凡的胳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不呢。”
她的脸靠着李凡的肩膀。
感受着肩上传来的柔软，李凡不说话了，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我也来自凌云宗。”
李凡突然出声，指了指天上的流云。
“凡哥哥是要跟我说你以前的故事吗？”
芽儿脸趴着李凡的肩膀不动，问道。
怔了一下，李凡笑了，
“的确是要跟你讲一个故事。”
李凡思考了一下，开始说道，
“当初我在凌云宗，有一个师傅，有一个跟你这般大的师妹。”
李凡朝着芽儿比划了一下，接着道：“从小我被师傅收养，拜入他的门下，然后进了南天峰，然后我才知道。”
顿了一下，李凡眼中充满回忆。
“我被他坑了，整座山上只有我跟他两个人，到了山上他什么也没教我，我从记事开始，就是在给他洗衣服，打扫居所，管理山上的草药竹林，山上那座长亭，还是我自己搬来石头盖成的，有的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被儿子给收养了……”
“待我长大了一些之后，他教我练剑，然后不知道他从哪里抱回来了一个女孩，她便是我的师妹，我知道她和我一样，也被坑了。”
“我开始负责师妹的指导工作，练剑，铸剑，修行，今天要吃什么，要做什么，师傅和师妹都听我的。”
“就这么痛并快乐的过了几年，师妹长大了，她很出色，宗内大比一直名列前茅，她很努力，每天练剑到很晚，手掌的茧的磨碎了又生，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于是我对她更加严厉。”
眼神恍惚间，李凡想到了那日在草屋叫自己师兄的身影。
李凡继续说着。
“又过了两年，宗内剑池开放，师傅让我进去，于是我便进去了。”
“我出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地上，旧事重提，是一种煎熬。
“四峰大长老联同掌教，想要废了我，太上长老闭关不出，师傅为了保我，被关进护宗大阵，师妹拜入太上长老门下。”
李凡抓起一堆土，然后黄色的沙土从指间缓缓的流走。
“最后的结果，是我被废出宗门，但此生不得踏出凌云山脉一步，不然师傅就要被宗门大阵永世镇压，师妹也要受到牵连。”
“就这样，我来到了云村，南天峰人去楼空，名存实亡。”
李凡淡淡的说完了，其实这若是一个故事，本该更加详细，例如说数位大长老和掌教为什么要废掉他，例如说他在知道师傅被关进大阵之后持剑孤身一人进执法殿当着四峰长老以及执法殿长老的面跟他们理论……
可这些李凡都没有说。
因为也无所谓了，这只是一个故事，这毕竟只是一个故事。
芽儿安静的在听着。
往事重提，说的时候
有人在听，
这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