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田猎
夜幕降临，纪七方把家中收拾妥当，院门便被笃笃地敲响了。她拉开院门，青山便钻过她的手臂进了院子。只留纪七与李云逸大眼瞪小眼地，僵持在原地。
“你做什么？”纪七依旧双手把在木门上。
“今日是我乔迁之喜，你既不来恭喜我，我便自己过来。”李云逸伸手拿开了纪七把在门上的手，怡然自得地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青山过来之前，便得了李云逸的指示。所以当他坐下时，饭菜早已在石桌上摆放好了。
他瞅着纪七暴起的额角，和泛白的手指骨节。声音依旧不咸不淡道。“纪都头不过来，莫不是等着我去牵你。”
青山眉毛都跳了好几下，又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家主这是在调戏人家姑娘吗？是吗？不是吧？
见纪七不动，李云逸当真起了身，准备走过去。纪七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道。
“你坐着，我自己过来。”
纪七方一坐下，便丢给了李云逸一记白眼“李云逸，你何时这般浪荡轻浮了。”
李云逸夹了一筷子青州的炙羊肉在纪七碗里，笑道“纪都头何时了解过我？”
送到嘴边的美食，硬生生地被这话止住了。纪七狠狠地咽下了一口唾沫，而后才恶狠狠地将羊肉扔进嘴里，用力咀嚼。
这人太会撩拨了。
都说书生的嘴厉害，今日纪七算是见到了。为了不被这人牵着鼻子走，纪七干脆埋头干饭。只是她愿意，对面的人却不愿意放过她。
“纪都头是觉得这饭比人好吃？”
一口饭险些呛得纪七原地去世，纪七在自己胸腔处敲了好几下，才把饭咽下去。抬眼就瞧见了，李云逸笑得春风得意的样子。
纪七气得把筷子拍在桌上，怒道“你要是你有大病，请出门左拐，回春堂的大夫能治，我治不了！”
李云逸瞧出纪七是真的动怒了，拿手压住上翘的嘴角，态度虽不诚恳，语气却认真些了。
“不逗你了，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纪七扫了眼桌上的佳肴，人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胃口。唰地一下站起身，就要往屋里去。
李云逸这下不笑了“站住！”
纪七脾气上来了也是个犟种，哪里还会听他的话。
见人不停，李云逸慌了，连名带姓地就把人喊住了“纪予恩，站住！”
纪七的脊背僵直着，脚步被定格住。这个名字，她从小到大，应该算是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
李云逸因为从前的事，很少与女子接触，更知道该如何哄人。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利落的嘴皮，没有用武之地。憋了半天，只憋处一句，青山都听不下去的话。
“你上次应允过我一件事，今日你陪我把饭吃完，便算我们彼此之间平了。”
纪七转身在夜色深处眺望着他“当真！”
“当真。”
纪七回身落座，只是这顿饭吃得，青山都觉得噎得慌。
………
因为李云逸的到来，纪七每次休沐回到不平巷时，都能见到在他门前点着的灯笼。不出意外，那人也会在纪七推开院门后，出现在她身后。说一些叫人不爽的话，纪七又得花上好些时间与李云逸斗嘴。次次都要将纪七气得冒烟，他才会放过纪七。次次又会准时准点地在酉时末，提着食盒上门道歉。
纪七觉得这人当真是有大病的，无事便喜欢找自己的麻烦。
托李云逸的福，纪七现在觉得进宫当值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期待进宫的。
纪七今日上值，发现朝中的大臣个个脸色黑得跟煤炭一样，整个议政大殿里，就跟压着厚重的乌云一般，叫人不敢喘息。
纪七与同值的人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因为田猎的时。皇家每年秋季都会举行田猎，主要是为了彰显国力雄厚，和庆祝百姓的丰收。但今年因为长公主谋逆一案中，还有大半的同党未被捉拿，朝中的一些文臣武将，因着考虑帝王的安危，便主张今年可以不办。但另一些人又说，泱泱大国又怎可为一群宵小之辈而止步不前。又加之下月苏木鲁也将前来朝见，他们便更加坚定如期举行。
怎么说啦，就是大家意见不合时，就会产生纷争。当纷争升级后，彼此可能就会有些上头。事情上头后，彼此就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于是满朝的文武百官，变成了骂街的泼妇，就只差上手揪着彼此的头发了。
今日的早朝延续了昨日的纷争，同样是在庆德帝的震怒下各自散去。
纪七本以为这场闹剧，怎样都烧不到自己身上的。可下朝没多久，问公公便笑容满面地站在纪七面前了，依旧是佛尘往手臂上一搭，笑道。
“纪都虞侯，皇上有请。”
纪七再一次顶着各类目光，跟着闻公公到了昭德殿。只是今日除了纪七，还另有内阁大臣谢霄，礼部尚书张怀林，户部尚书江瑜，殿前司都指挥使元尚。
纪七偷瞄了一眼，各位大臣的神色，除了元尚，几乎没有一个脸色好看的。
纪七顶着四道目光步入昭德殿，瞬间就觉得方才路过自己身边，各类探究的目光，与这四人的比较起来，不过是些鸿毛。
“陛下，纪都虞侯到了。”闻公公在闭着眼假寐的庆德帝身边躬身说道。
“末将，参见陛下。”纪七半跪在殿中。
这两日关于田猎德事，这些大臣吵得庆德帝脑仁疼。他实在不想再绕弯子了，所以当纪七请完安，便直接问道。
“纪七，关于田猎，你说说去还是不去？”
大殿忽然静得出奇，除了几人的呼吸，就只有过堂风在大殿里盘旋的声音。
纪七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里。“末将以为，或可一试。”
“说说。”
“蛇既然躲在暗处，那就把它引出来，如此才能趁机打其七寸。”
江瑜横眉倒竖“你是何居心，竟拿陛下的安危作饵。你一个小小的都虞侯，能担得起后果吗！”
“够了。”庆德帝低沉的声音，阻拦了江瑜的攻击。“就按纪七说得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