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暑假篇
哪里都是地狱，最好过的竟然是学校。
其实有钱就够了，我会自我满足精神世界。钱，权，来堆砌我的灵魂。我知道该如何塑造完整的自己，修复好我身心坑坑洼洼的残缺。
我要一个院子，里面栽满了鲜花，也不一定是花，草绿油油的也很好看，无论怎样，院子是必不可少的。还有一个独立的、完整的、私密的，属于我的房间。它能装满我天马行空的想象和我收集起来的，所有独属我的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东西。都沾满我的气息，带着我的标记，只有我才能从混迹在千篇一律里面，一眼找到它。
房间孕育着我的灵感和灵魂，只有在这里，我才可以触摸到真实的自己，任思维飘绪，和另一个自己对话。然后想吃夏威夷果，听脆脆的声音；想吃草莓，酸酸的口感，榨成汁也许会更好喝。
心情不好的时候，想让人知道，又不想让人知道。想要安慰，又觉得得矫情。
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矛盾啊，那些人不懂我，我也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只好自己说说话，也许他们都觉得我有病吧。
在这边的电子厂上班，做物料，当然也很无聊。大概就是每天相同的工作重复做，每日把昨天的我的行动轨迹复制粘贴在我的明天，后天，大后天，和在这里的每一天。
现在想来，那已经是两年前的夏天了。天气好热，是干燥的空气，黏湿的皮肤，和烈日下睁不开的眼睛。坐在一个阴凉的花台上，看来往稀少的行人，想着自己的现在和未来，然后发着呆。
早在十号之前，我就在这边找工作了。两天花了五百，钱在我手里好像水一样难以握住，就好像它只是从一个地方流往另一个地方。总之，它不为我停留。
住宿是必须的，大概每一晚都是一百起步；吃饭点外卖，也是完全按照我的喜好和口味来，钱不重要，我爱吃才是最要紧的。这样的话，钱一定是不够的，它支撑不到我找到心仪的工作。
这样的紧迫感让我不得不再次决定进厂。在那之前，我去了别的地方面试。
第一个，是一个教育培训机构，包住不包吃，工资两千三加全勤三百，招生加提成，一个学生三百。
我问招聘的人：“可不可以提前预支一部分工资，或者公司食堂从工资里面扣？”
他回复我：“不行，只能自己负责自己吃饭。”
我想我只能拒绝了。这个工作很体面，但是吃不饱饭。我甚至不能坚持到下个星期。
第二个，在观音桥。那里有一个，软件招聘上面写的是：大学生清吧招服务员。
加上了之后去聊，工资有四千，包吃包住。
我当时兜里的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所有的工作前缀都加上了“包吃包住”，我才会考虑。
我开门见山问：“包吃包住吗？”
那边给了肯定的回复，并让我去面试。
到了之后有一个人带我们进去，看起来还是很干净明亮的大厅，感觉很像舞蹈室的前台。那个人拿出了一个收集个人信息清单给我们填。表上有几个特别的问题：学过跳舞吗？上班时间要一直穿公司提供的服装，能接受吗？公司会偶尔安排出差，能接受吗？
我认认真真填完了，到了面试环节，对面是一个很年轻的爆炸头男士。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是提供包吃包住的，不用担心住宿问题，我们也会签合同。之前有学过舞蹈音乐之类的吗”
“没有。”我犹豫了一下，本来想撒谎，但是这个很容易被看出来，所有没必要。
“哦，那也没有关系。”他说，“我们这边会有专人进行培训的，公司也会不定时安排出差，地点大都是到成都，重庆，深圳，上海之类的城市演出，公司会提供专门的服装，不需要交钱。出差的费用也是由公司安排，基本上没有额外的费用需要支付，你能接受吗？”
“可以。”我说，“这个不是招清吧服务员吗……”
“是这样的，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服务员有销售任务在身上，就是上班期间给客人推销酒水赚取提成，大概就会进行表演，必要的时候也会喝酒。”
“要喝酒？”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对，毕竟是推销酒水的工作内容。”
“好吧，我不能喝酒。”
离开之后，我依然觉得这份工作的工资很诱人，同时也感觉这是一个很大的陷阱。
太阳很大，我找了个树荫坐下喝柠檬水。
休息了一会儿，我把面试过程和结果告诉了橘子，她说：“不要去。大概率是骗子，你想，还到处出差，成都重庆都是幌子，就是要把你带到广东去，你知道吧？你签了合同，又有什么办法？赔钱是小事，到时候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找个理由，别说找个理由，就是强制给你收了手机，你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说得也是。”我说，“那如果这样的话，估计得回四川了，不然再挨两天，车票钱都没有了。”
“那你到万州来，这边有住的，吃的话就加一双筷子。”
“还是算了，你们还没有结婚，我这么过去不好吧，而且就算你们结婚了，我也不好过去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她的态度很随意，“反正他家那套房子也空着，咱们关系就过来住就好了。”
我还是觉得不好，就说“好吧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要去吃饭了”这样的话来搪塞她。
之后又陆陆续续赶去另外的地方面试。一场接着一场，好似世界上有看不完的人才，我被推上去，又匆忙下台。哪里有我的一席之地呢？
太多次的面试结果让人失望疲惫，筋疲力尽之下我开始思考，究竟是我太过矫情，吃不了苦，受不得累，还是他们的要求太高，把人当牲口压榨，只给极少的酬劳。
服务员连月休四天的权力都没有了，把甘蔗用机器榨一遍，然后再用嘴巴嚼一遍，剩下一丝都没有的渣渣，归宿就是垃圾桶。
我要这样的人生来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