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从来处来
源清自出生,围绕她的话题便从未断绝。此次作为当家人,笼络人心之举,更是被许多足不出户的夫人嗤之以鼻。但是,过了不多久,源清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不用看男人的脸色伺候男人们的吃食用度,也不用担心一向由男人们主事的农耕收成。自己不仅可以可以安心带娃,还能成群结队的凭借自己之力创一些收成。原本摘源清的言语,渐渐的也听不到了,反而那些没报上名的男人家眷对自己的男人越看越不顺眼,平日里骂孩子的话也变成了——不好好干活,采矿打仗都轮不上之类的。
再说源清,她已经率领二十人的队伍来到那座矿山的山脚,当然还有十余人的侍从,这些人是婆婆硬要安排给源清的女性侍从,说是主要是用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实则是为了避人闲话。这也算是一路上相安无事。就当他们打算登山之时,源清抬头仰望高山,那云雾环绕的高山,高不见顶,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紧接着伴随这阵心悸而来的就是一阵眩晕。她赶忙在倒下之前紧紧握紧了旁边侍从的胳膊。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尤其是这个一切刚刚开始时候!她旁边的侍从发现她的异样,连忙扶住了源清。“夫人,您休息一下吧。”
“没事,不打紧,淑儿,不要声张!”源清晕倒之前轻声叮嘱道。
这个叫淑儿的侍从自幼陪伴在源清左右,很是机灵。体察到源清的意思后,于是便对旁人称天色已晚,今日于山脚驻扎,以待明日议事。淑儿小心翼翼的服侍源清躺下,她还从未见过源清这番模样。源清自幼便身体康健,健步如飞,平日里非示人时,均着短装习武,实在不曾想今日会在山脚晕眩。
源清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这阵晕眩来的特殊,不同于身体欠佳精气被抽空的样子,倒更像是吸入太多灵气导致的补不盛补的丰盈之态。躺下的源清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可不一会,她又像是精神饱满的醒来!她似乎只要休息一会就已经精神百倍了!看着俯卧在窗边的侍从,她没有叫醒她,而是披着衣衫,走到了夜色浓重的帐外。看着清朗星稀夜空,皓月当空,她竟然不受控的向山上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浓雾之中。顺着小径一路上山,白天那云雾缭绕的朦胧雾气,此时竟消散得无影无踪。没过多久,源清就已经出现走到半山腰处的一个小山谷里。
山谷花香袭人,原来,这里有一方茂盛的荷塘,荷花攒动莲叶翩翩,晶莹剔透的露珠倒映着月光,闪亮得如同珍珠一般。源清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迷住了,想来这几个月的路途奔波与规划筹谋,能够在这个时候寻得一丝闲暇,不由得心旷神怡。
忽然,她发现莲叶之间好似有什么东西飘来。缓缓地,随着水波如红晕般散开,只见一叶扁舟轻帆卷,一位玄衣白发男子正紧闭双目,用一种极其舒适的姿势,慵懒松弛的倚靠在船板上闭目养神。源清能够确定的是,此人并未睡着,虽然他紧闭双目,但是面含微笑,嘴唇微张,呼吸平缓,鼻翼轻动,像是陶醉在这荷塘里一般。源清盯着那人似是入了神,她从未如此大胆的观察一个男人,除了她曾经日夜看护的她那早逝的丈夫。近些日子的磨练,她已经不把男人再看作看男人,也不再把自己看做是女人。
“看够了吗?是否决定与我同游?”忽然从那人的口中飘出这么一句。
清源怔了一下,突然被搭讪邀请,她倒是没有什么恐惧之意,欣然答应。说来也奇怪,那船也没有船桨,竟然就这样径直的向源清的方向漂了过来。源清利落的跳入船上,引得小船左右晃动,无论怎么晃动,那个玄衣白发男人就是岿然不动,随着摇晃,仿佛给人一种错觉,就算把他丢到水里也能随着水波流动一样。“可不要想着把我丢到水里才好!”那个玄衣白发男人闭着眼睛又说了一句。
源清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充满了惊愕和疑惑。这个神秘的人竟然能够洞悉他内心的想法!源清拼命稳住心神,努力不让自己的思维乱成一团糟。她找到一处空闲,缓缓坐下。
&34;先生,在下名叫源清,不知该如何尊称您呢?&34;源清决定先打破沉默主动发问。然而那个人并没有马上回答源清的问题,而是反过来提出了两个疑问:&34;你是怎样找到这个地方的?又是为何而来?&34;
源清心里暗暗琢磨着,这位陌生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也许他是一位隐居深山的高人雅士,又或者是因为战火纷飞才选择退隐江湖的修道之士吧。既然如此,源清觉得还是诚实相告比较好,于是毫不隐瞒地将自己来到此地的原因一五一十地道出,并对可能给对方带来的不便表示由衷的歉意。
“哦?你口中所言之丹砂,莫非便是用于绘画的朱砂?”那名身着玄色衣裳、满头银丝的男子听完后,似乎产生了浓厚兴致,原本斜靠着墙壁的身躯也坐直起来,继续追问有关丹砂矿脉之事。
源清这时有些后悔自己过于坦白,但是转念一想,这人如果熟悉此山,那必对其中的险峻以及山中的矿藏甚为熟悉,如若隐瞒,来日揭穿,怕更是要结下孽缘。于是源清便介绍起丹砂的挖掘事宜,并邀请这个男人作为山中的向导,为接下来的开采矿藏提供支持。男人点头应允。源清还想问问这个男人的来处与姓名,于是再一次问到:“敢问先生姓名,明日一早,我便会率领一众人等进山安营扎寨,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的名字……有很多,不过是一个符号罢了,许久不用已经忘却了,你既然想请我帮你谋划,不如你来取个合适的名字吧?”男子微笑着回应道。
也真的是奇了,源清心里惊讶的叹了一口气,想必这世外高人总有些奇异之处,于是望着这一池宁静的莲花发起呆。微风徐徐拂过面庞,带来花的香气和新生命的气息。“徐拂?”源清脱口而出。
“徐拂?让人联想到自然的微风轻拂面庞,带着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特质。‘徐’表示缓慢、从容,‘拂’意味着轻柔地触碰。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性格温柔、平和的人!”那个玄衣白发男人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有些兴奋,开始给自己这个新名字做起了注解。
“他喃喃自语:“仅仅一个‘拂’字似乎缺了些欢庆之意,反倒让人觉得有点轻率浮躁。”男子身着一袭玄色衣裳,满头银丝随风飘动,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
源清灵光一闪:“要不……将其换成象征着幸福长寿的‘福’字如何?如此一来更显庄重沉稳、和谐美满,也寓意着家族香火代代相传、绵长不息。正所谓‘天赐鸿福满人间,吉祥如意乐无边’啊!”
言罢,那玄衣白发男人又一次轻声念叨起源清所言:“天赐鸿福满人间,吉祥如意乐无边。”稍作沉吟后,他面露喜色,拍案定论:“好极!这个名字就叫做徐福吧!”仿佛在此刻,这个新得的名字已承载了无尽的祝福与期望,即将开启一段传奇之旅。
夜晚早睡而醒来的人,睡意总是会突然袭来。源清开心的同徐福攀谈着,似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忽然之间,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像是千斤重,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她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头脑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无法思考,不知怎么,她竟然伏在那个名叫徐福的玄衣白发男子腿上睡着了。
等到源清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之前的床上。床旁服侍的淑儿还趴卧在她的身边。她起身看看了四周,忙摇醒淑儿,询问情况。淑儿睡的迷迷瞪瞪的,被源清这一问也大吃了一惊。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源清身边,源清所说的走到山中更是无从说起。
“难道,这是一个梦?”源清只当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一早,所有人收拾行装准备进山,昨日还烟云笼罩,今日却晴空万里,要不是骄阳灼目,甚至能够一眼望到山顶。正当一行人负重前行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处山腰,此处最适合安营扎寨,源清望着那池碧波荡漾的荷花,皱紧了眉头。
这时,一个矿工带着一个当地人打扮的老者前来禀报,这是矿山的收矿人老俞,之前家主派遣他来探听地势的时候,后来要求封锁消息,这人便在这安了家,一住就是5年。现在得知新的当家人亲自前来巡山,特来拜见。源清似乎很是期待的看着这个守矿人黝黑的脸庞。她并不记得这个人。源清礼貌的问询此山的风貌,还问到:“此山是否有修道隐士?”听闻这话,守矿人身躯一颤,扑通跪了下去。“家主饶命!”
面对守矿人老俞的突然下跪,源清有些摸不到头绪,她急忙遣人去扶。老俞不愿起身,老泪纵横的哭道:“家主饶命,之前家主要求任何人不许透露矿藏信息,要求我守住山林。这山林云雾笼罩,地势险峻,平日倒是无人前来探听,只是去年冬天,老朽因山险路滑摔落谷底,幸得一云游方士相救,方才脱险。后来,方士隐退山林,希望借住山中,于是老朽便善做主张,安排那人隐遁山中。”
“此事,你可同别人说过?”源清身边的淑儿厉声呵斥道。淑儿十分有眼力见儿,平日有些话源清不方便开口的,都是由她代为通传。
“没,没,没有,绝无第三人知晓!老朽发誓!”随即老俞诅咒发誓起来。
源清有些于心不忍,示意搀扶老俞起身,她好奇的问到:“此人现在何处?姓甚名谁?”
“此方士名叫徐福,就住我家隔壁,平日里多在山中走动。不曾与会外人。”
源清大惊失色!原来!这一切是真的!“速速带我去见他!”源清急声说道。
老俞此时也尤为惶恐,他生怕这个新家主对于收留外人之事会苛责于他,于是赶忙一路小跑在前面带着路,一点也看不出年过半百的样子。
老俞的住处是一个简陋的小院,仅有两间茅草棚。那个徐福的人此时正坐在屋前的石桌上盯着桌子发呆。只见乌泱泱的一群人匆匆前来,由于小院太小,源清仅让淑儿和老俞陪同,其余人守在院外。那个叫徐福的男人,正是源清昨晚所见的玄衣白发男人!源清一脸惊讶之色。那个男人倒是不慌不忙的起身,“在下徐福,幸会幸会。”
“在下,源清,此山乃我家之矿山也。久闻先生在此徘徊多日,想必已深知山势地形、险易之处。日后矿山之开采事宜,尚祈先生多加指点迷津,不忘……则必不负所托也!”源清心下略有迟疑,但终究还是决定不在众目睽睽之下道破昨夜之事。那名身着玄衣、满头白发者则微微一笑,颔首回应道:“义不容辞耳。”
老俞眼见自家主人源清并未找对方麻烦,心中一块巨石方才落定一半。于是赶忙起身,开始忙碌地招呼其他同伴一同前往筹备搭建所需物资,并谨遵源清指示,于此地周遭寻觅适宜之地设立营帐,以备后续之需。
待众人散去,源清遣淑儿退到院外,自己和徐福相对而坐。“恕在下愚笨,先生可否解释于源清知晓?”源清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开口问道。
“小源不必自谦。”那个徐福开口道,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局促的笑了笑,“源清不必自谦,昨晚乃梦中幻化所致,我是方士,对于术法略通一二,得幸老俞收留,不想家主苛责于他,于是便邀您梦中一见罢了。”
源清对于徐福的冒犯并不介怀,只是感叹他术法的绝妙。感叹徐福那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却往返于山林茅草屋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