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奇妙的缘分

    接下来的数日里，小源宛如夜行侠般昼伏夜出，似乎有意躲避着丹朱。丹朱很是不解，想着或许是自己不了解女儿家的心思，故也没有特意打听。

    直到某一天清晨，丹朱推开房门时，意外地看到小源正在忙碌地准备着餐点。几日未见，她看上去明显消瘦了不少，但精神状态却出奇得好。只见小源心情愉悦地搅拌着锅中的粥食，嘴里还轻轻哼着动听的小曲儿。

    丹朱见状，忍不住走上前去搭讪道：“这几日，小源姑娘闭门静养可还好吗？”

    小源闻声转过头来，微笑着回答说：“承蒙先生关照，小源身体已大体无恙，多谢先生挂怀。”言语间透露出往日的谦逊有礼。

    然而面对恢复了往日的恭谦的小源，丹朱反倒有些不太适应了，他干笑两声调侃道：“哈哈，小源姑娘莫不是即将羽化成仙啦？”

    小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反驳道：小源白了一眼丹朱，说道：“先生说笑了，先生如世外高人一般，百伤不死，重获新生，若要飞升，恐怕先生才是要快人一步呢。”说完便继续转身忙活手中之事去了。

    丹朱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干笑两声，便自顾自地绕着那刚刚打理好的池塘踱步观赏起来。这些天来，丹朱可谓全身心投入到了池塘的布置当中。他不仅亲自将挖出的泥土清理干净，还精心铺平了每一块石头，并引入清泉悉心灌溉。此外，他还特意栽种下几株莲花，使得这一方小小池塘竟能将整个小院点缀得愈发清幽雅致。

    令人惊喜的是，不过短短数日功夫，池塘水面之上已然漂浮起几片初展身姿的嫩绿荷叶。那叶片通体碧绿，宛若无瑕的翡翠雕琢而成的玉盘一般，盈盈盛载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偶有微风拂过，池水微澜荡漾，伴随着缕缕清新荷香飘散开来，直叫人心醉神迷、宠辱皆忘。仿佛只需置身其中，就能抛却俗世纷扰，领略到内心深处那份久违的静谧与安宁。

    小源站在远处，默默凝视着眼前这座由自己亲手挖掘而出的池塘，却是有些不敢靠近。

    且说高密这里，正忙得不可开交之时，突然收到一封来自丹朱的书信，不禁大吃一惊。须知这么多年来，丹朱与他素无往来，如今怎会托人送信托付于他呢？他急忙拆开信封，逐字逐句地细细阅读起来。

    原来，丹朱在信中请求高密帮忙寻找阿庆，并言称心中有种不祥之感。然而对于此事，高密实在是爱莫能助。前些时日，应龙受高密感召已然回归其身旁，但那时高密并未见到阿庆与之同行。原本他还以为阿庆早已返回丹朱处，可若依丹朱信中所言，那么当初自己暗自召唤应龙之时，阿庆显然并未一同归来。

    “送信之人现在何处？”高密连忙追问。“正在门外候着。”一旁的侍从赶忙答道。

    “邀进来，不……我还是亲自去迎接吧！”高密忽然改变主意，连忙喊住正准备离开的侍从，并示意他一起跟自己出门相迎。

    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一个身着朴素、一副农夫装扮模样的中年男子正笔直地站立在那里。当看到高密出来时，他立刻弯下腰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自然下垂至身体两侧，表示出对高密极大的敬意和礼貌。

    高密走上前去，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受谁所托前来送信呢？那个人姓甚名谁？年岁几何？相貌如何？”

    面对高密这一连串连珠炮似的发问，那个男人不禁有些紧张，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因为他突然想起临行前小源特意嘱咐过他的话，于是定了定神，故作镇定地回答说：“小人拜见先生，请先生安。我只是个普通的乡村百姓而已，今日偶然遇到一位贵人，受其委托帮忙送一封信过来。至于那位贵人到底长什么样儿嘛，小人实在不敢抬头细看，毕竟咱只是个跑腿办事儿赚点小钱养家糊口的人，哪有胆子随便乱看人家呢。不过，我心里明白，拿了别人的钱就要帮人把事情办好才行呀！”

    见来人似是有备而来，高密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心里的疑惑已解。丹朱是不会费这个头脑隐姓埋名的来找他，高密已猜到是小源已经回去投靠丹朱。

    对于丹朱信中所托他无能为力，但是丹朱信中提到的后羿，他倒有所耳闻。但是由于眼前的事务繁多，他也顾不得细想，只能暂且搁置，于是高密回房，匆匆书写回信交予送信人后，就忙于政务，不再多想。

    话说当卫牧拿到回信，便启程回家，一路上他忐忑不安，他想着如何把这回信送上山呢？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再见到那个健硕的男人。经过几天的忖度，他终于回到家中，把信笺包好，交给了自己的儿子，益达。

    益达虽然顽皮，但是生性活泼开朗，定能惹得恩人欢喜，而且，他的命是恩人救下的，怎么说也会保护他的周全。卫牧如是想着。

    益达那天对于小源的来访完全没有印象，他还以为是做梦，或者是父母说笑，没想到真有其事。于是，这个十岁的孩童一早便出发进山，带着父亲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恭谦礼遇。

    说来也奇怪，按照父亲指示的大概路线，他很快便找到了那处院子。并没有父亲说的云雾环绕。益达自幼体弱多病，幼年险些丧命，要不是小源的好心搭救，恐怕活不过三岁，所以，他的体格看起来比同龄都要矮一些，他站在门外叩门。可能是身高太矮的缘故，院落外的栅栏把他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院内正忙着运气的丹朱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但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出现。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因为年事渐高而产生了幻觉。然而，当那阵敲门声持续不断地传来时，他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走向院门，并将其打开。

    &34;呀！竟然真的有个小家伙站在门外呢!&34; 丹朱惊讶地喊道。

    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只见这个孩子昂首挺胸、毫不畏惧地大声回应道: &34;我可不是什么小家伙! 我是特意前来寻找恩公小源大人的，我叫益达!&34;

    面对丹朱的调侃，益达表现得十分镇定自若，没有丝毫怯懦之意。丹朱看着眼前这个可爱又倔强的孩子，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粉嫩的脸颊，心中暗自思忖道:&34;连小源现在都被人称为大人啦……&34;

    随后，丹朱朝着院子里那间石头小屋高声呼喊起来:&34;小源大人，有位小公子特地前来拜访您哟!&34;

    话音刚落，小源便匆匆忙忙从屋里走了出来。此时此刻的他身上还沾着许多未消散的草药粉末，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药香味儿。一见到来人是益达，小源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热情地打招呼说:&34;原来是你啊，赶快进屋来吧。&34;

    两人此刻展现出一副成熟稳重的大家长风范，与前两日一起挖土搬石、斗嘴打闹时那种孩子气截然不同。他们热情地招呼着益达走进院子，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益达小心翼翼地踏入庭院，眼神四处张望，仿佛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好奇与期待。临行前，父亲曾再三嘱咐：“少看少说、少走乱动、莫乱想，速去速回。”然而，面对如此新奇的景象，这些告诫早已被抛诸脑后。

    这里的建筑风格迥异于他家那个充满烟火气的小院子。那些造型奇特的石屋，墙壁上爬满了色彩斑斓却叫不上名字的鲜花，宛如童话中的梦幻小屋。院落中央还有一座巨大的池塘，碧波荡漾，荷叶随风摇曳，清澈的泉水潺潺流入其中，构成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

    不过，在这片世外桃源般的景致中，唯有那片菜园让益达感到一丝突兀。或许是因为习惯了想象中山居者应有的超凡脱俗，这种充满尘世气息的事物出现在此，反倒让人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不禁暗自揣测，难道住在山上的人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吗？

    而此刻，真正吸引益达注意力的，却是眼前的两个身影。他们究竟是何许人也？又有着怎样的故事呢？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令他越发想要一探究竟。

    一个束发戴冠、身着青衫且浑身沾满药粉的翩翩少年郎，与一个头发松散、身形高大伟岸且相貌英俊的中年男子相对而立。此二人莫非是父子关系不成？益达暗自思忖，但观其面貌却又不太相像。思绪飘忽间，他突然忆起临行前父亲的叮嘱，于是赶忙停止胡乱猜想，从怀中掏出信笺说道：“我爹爹命我将此物转交予二位，还有这些也是我娘亲托我捎来的。”说罢，他又取出上次小源送去的那个竹筐，不过此时筐内已装满各种精致美味的糕点。小源上前接过信笺，正欲转交至丹朱手中时，却见那名男子双目圆睁，直直地盯着竹筐中的点心，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光芒，仿佛饥饿的野狼看见猎物般贪婪垂涎。“先生？”小源小心翼翼地轻唤一声丹朱，丹朱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望向小源递来的信笺，嘴角微微上扬，笑着伸出手将其接过。

    看完高密的回信后，丹朱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然而，当那一点点心出现在眼前时，他脸上的忧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轻轻地捏住一块，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咀嚼品味着，仿佛沉浸在一种无比美妙的享受之中。

    一旁的益达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到有些惊讶，问道：“先生您喜欢吃这种点心吗？”小源也被吸引住了目光，心生好奇之意，于是跟着一起品尝起来。

    丹朱微闭双眼，细细品味着口中的美食，待食物完全咽下后，方才缓缓睁开眼睛回答道：“以前倒还常常能吃到，那时并无太多喜爱之情，觉得有就行了，但如今许久未曾尝过，倒是颇为怀念。”

    小源吃完后，只觉口感甚好，美味至极。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丹朱居然会喜欢这种通常只有小孩子才钟爱的酥酪甜点。正因如此，平日里她从未尝试制作过这类点心。

    “先生们要是喜欢这种糕点的口味，那真是太好了！你们吃得开心，我也会非常高兴的！回头我跟我娘说一声，让她再多做点给大家尝尝鲜！”益达满脸笑容地说道。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对甜食一点都提不起兴趣。每次母亲逼迫他尝这些东西时，他都感到无比痛苦。那种甜到发腻的味道，让他觉得喉咙里痒痒的，很不舒服。今天早上母亲非要让他带些过来分享，他心里还挺不爽的呢，甚至差点就把它们扔在半路上了。

    听到丹朱说还要麻烦他带更多的糕点来，益达有些惊讶，但还是连忙答应下来。这时，丹朱竟然向他拱了拱手，行了一个礼，表示感谢。这可把益达吓坏了，他急忙站起身来，不知所措。毕竟眼前这位大人居然跟他以兄弟相称，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是不是应该跪地磕头啊？

    一旁的小源看到这一幕，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呀，先生您这样可把小孩子吓着啦！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下分寸哦！”丹朱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不过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相反，他觉得这个孩子天真无邪、纯真可爱，有着一种久违的坦率和真诚。于是，丹朱哈哈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小源说得对啊，是我疏忽了，还请小公子不要怪罪哟！”

    小源拉着益达坐下后，亲切地询问起他都学习过哪些知识，有没有接受过启蒙教育等等。因为她从小就陪伴在外甥阿启身边，所以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有着自然而然的亲切感。

    得知益达只是跟随父母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农活，由于他自幼身体比较虚弱，平日里就在家中帮忙做些轻便的家务活。至于学问方面，则还没有正式开始学习。

    小源想起曾经答应过卫牧，要教给益达一些技能，于是转头对丹朱说：“先生您既然觉得益达讨人喜欢又与您投缘，何不让他跟您学点真本事呢？这样也能让益达经常过来走动走动。”

    丹朱一边品尝着点心，一边瞄了一眼小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但并未说话，算是默认了小源的提议。此刻的益达满脸惊愕，一会儿看看小源，一会儿又看看丹朱，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安排惊呆了。是不是要先回去请示下爹爹？但是这会他也不敢开口拒绝，只得僵在那里，低头不停的搓着手指。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感谢……先生赐教。”忽的又想起父亲的嘱托，赶忙起身告辞。

    小源和丹朱也没有挽留，小源把益达送到了半山腰，一再询问益达是否记得回家的路，益达坚定的点点头，拍着胸脯的说：“放心吧小源大人，我记得的！”说罢便挥挥手，一溜烟的跑得不见踪影。

    小源望着这孩子的背影，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知道回信上都说了什么，不知是否提到她……一路思考着高密回信的内容，当小源回到院子。看到丹朱仍坐在那，吃着点心。

    小源开口道，“先生，计划教授那孩子些什么呀！”

    “教什么？呵呵，那还是劳烦小源大人替我想吧。”丹朱连头都懒得回一下，随口敷衍道。待小源缓缓坐下，与之面对面时，他却突然直勾勾地盯着小源的双眼，似笑非笑地抛出一句：“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跑腿费’么？”

    面对如此直白的质问，小源顿时羞红了脸，尴尬得不知如何应对，只得佯装出一副羞涩模样，对刚才的问题避而不谈，转而说道：“先生您真爱开玩笑！至于教学内容嘛，自然全凭先生作主啦，小源岂敢胡乱指点呢。不过……刚刚那封信里提到的事情，会不会让先生感到有些困扰啊？”

    丹朱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便恢复如初，反问道：“哦？我为何要感到困惑？”接着，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小源见状，心中愈发忐忑不安起来，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小源刚才见先生似乎心情不佳，所以斗胆猜测，莫非先生之前所求之事并未得到满意答复？”说话间，小源始终低着头，目光紧盯着地面，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眼前这位喜怒无常之人。

    “高密也没有阿庆的消息，他答应帮忙找找看，但说实话，他心里并没有底儿。”丹朱回答道。“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情况吗？”小源小心翼翼地看着丹朱，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些线索。

    “别的什么啊？”丹朱眨巴着眼睛，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之色，她轻声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呃……没啥，真的没啥！我就是随口一问，也不知道有没有关于阿启的消息。”小源脸色微微一变，急忙解释道。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干笑了两声，试图用笑声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丹朱静静地看着小源，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她心里明白，小源一定有事瞒着自己，但她并没有揭穿对方，而是顺着话题继续说道：“信里倒是没有特别提及阿启，想来他应当是一直陪伴在高密左右吧，故而只是简略地报了个平安罢了。不过……”说到这里，丹朱忽然停住话语，有意吊足小源的胃口，将尾音拖得长长的。

    听到这里，小源的心瞬间被吊了起来。“不过什么呀！难道高密在信里说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他差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直接喊出来，但又突然意识到这样显得太过急切，容易让人产生怀疑，于是强作镇定地问道：“不过怎样呢？”

    “没什么，高密让我好好照顾你。”丹朱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仿佛隐藏着某种深意，令人不禁心生好奇。小源凝视着丹朱，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努力解读他话中的含意。突然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开始收拾起茶具来。

    与此同时，她还顺手将桌上的点心也一并收走。“哎？我还没吃完呢！”丹朱见状，急忙在身后大声呼喊，但小源却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走进屋里。一进房间，小源便径直走到桌前，继续摆弄起她那些神秘的药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最后，她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丹朱，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先生慎食，粘腻甜食小心黏住脑子。”说完，便不再理会丹朱，任由他在屋外如何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