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袭营
酉时，高邑城外万籁俱寂，汉军用绳索悄悄缒下城来。按事先约定，各自隐藏。直到临近戌时，一队士卒摸着黑，扛着锣鼓等物，蹑手蹑脚来到张燕军营外。
张燕大营静寂异常，黑山军连日行军，本来疲累。加之今日战事不利，更增愁云。营寨内时有巡逻贼兵，高高的箭楼上亮着火把，哨兵们盯着黑夜发呆。
突然，鼓声大作，伴有铜锣。随后就是汉军的呼喊声，“杀啊！劫营啊！捉张燕啊！”
黑夜之中，黑山军哨兵不知来了多少汉军，赶紧禀报敌情。
闹到这般地步，还禀报什么？张燕正在沉睡，蓦然惊醒，他快速披挂，提着长枪冲出帅帐，正遇负责巡夜的雷公，“雷公，多少汉军？”
“大头领，我刚要组织兵力围剿汉军，但那帮没胆的脚底抹油，都溜了！”雷公气哼哼道。
张燕闻言，不禁皱眉细听。果然，军营中都是自家士卒的鼓噪声，哪里还有战鼓与破锣声？
“大耳贼，可恨！”张燕紧紧握着枪杆，恨不能现在挑了刘备，“今夜无月，天色甚黑，不要轻易出寨门迎敌，以防大耳贼埋伏。再多派些巡夜士卒，好生看好营寨。”说罢，张燕返回帅帐，脱下披挂，准备睡觉。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一声震天的破锣声钻入耳中。张燕一下惊醒，愤然大骂，也顾不得披挂，冲出帅帐。
黑山军的大营在空旷之处，夜晚无声，锣鼓声传得甚远，搅扰着每一个黑山军士卒的内心。因白日间听了常山郡守周敬富有蛊惑性的言语，士卒难以入眠。汉军这一闹，哪里还能睡得安生？
“大头领，他娘的汉军又来了，要不要出战？！”雷公彻底怒了。
“不可，告诉各巡夜将领，防守营寨，不得出击。”张燕料定刘备在用引蛇出洞之计，“好了，不要大呼小叫。刘备也就用些小手段，他哪里敢劫营？”说话间，营寨外的锣鼓声再次消失于夜空中，四周恢复宁静。
之后的子时和丑时汉军如约而至，破锣声，战鼓声，响彻云霄。但黑山军已经麻木了，他们睁着熊猫眼，呆呆的望着黑夜。好像汉军本该来，要是不来就不正常了。
一直闹到寅时，雷公终于扛不住了。
“这一拨应该是最后一拨，下个时辰汉军要是再敢来，就把他们射成刺猬。”天快亮了，雷公不相信汉军还会上演敲锣打鼓的戏码，“我回去睡会儿，你们精神点，看好营寨。”说罢，他大步流星走了。
“呸！你去睡会儿？老子就不困不累？”哨兵偷偷吐了口唾沫，“我说哥几个，刘备说的是真的吗？”
几个哨兵下了瞭望楼，聚在一处低语，“不像假的，毕竟刘备的仁义之名人人皆知。”
“说得也是，但我们妻儿老小都在黑山，我不敢投降汉军。”说着话，一个哨兵对一个年轻兵士言道：“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不趁机逃”
“我倒想逃，但我逃了，老哥岂不吃官司？”
哨兵们正说着话，突然见数百火箭射入营寨，霎时间，军营火起。
随后，马蹄声大作，几个哨兵眼见汉军挪开鹿角，撞开寨门，他们不敢反抗，拔腿就跑。
只见千余汉军冲入张燕大营，他们手中举着火把，遇见营帐就放火，整个军营瞬间笼罩在大火之中。
被汉军闹了一夜，黑山军疲累的难以起身，无法快速组织反击。等他们从着火的营帐中逃出，千余汉军早就杀出营寨。
“粮草，粮草！”张燕急的直叫，好在汉军并没有烧粮。
张燕有些惊异，“狂妄刘备，何不烧我粮草是轻视我吗？”
不说陈到率领兵马回城受赏，单说黑山军。被汉军折腾了整整一夜，数万大军再无士气。天明后，张燕大寨挂起免战牌，并未攻城。
黑山军与汉军交战仅一日，士卒们的内心却动摇了，在己方人数占优的形势下，黑山军居然接连大败，简直匪夷所思。
刘备的承诺令士卒们心生向往，乱世之中，谁不渴望安居乐业的生活？
充满鼾声的军营中，遍布三两成群的士卒。因为失去大批营帐，他们只能席地而卧。但有些不困的，却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头领，情势不妙，恐有兵变。”雷公不无担忧的说道。
“无妨，士卒的亲人都在黑山，谅他们不敢造我的反。至于那些铤而走险的，杀了就是。”张燕饮下一盏闷酒，“增加人手，一旦发现逃离者，格杀勿论，将其首级悬挂寨门，以作警示。”
“大头领，汉军今夜会不会再来？”雷公心有余悸道。
“哼，可恨的大耳贼。即使他再来，也不要理会，小心有诈。”言到此处，张燕有些气恼，“多找些士卒，在寨门处多做鹿角和路栅。入夜后，严加防范，不要让汉军再入营寨。”张燕本想责罚昨夜擅自离岗的雷公，但苦于手下无大将，加之雷公势力盘根错节，他只能隐忍不发，“算了，今夜我巡营，你好生休息。待明日全力攻城。”
“大头领放心，属下现在就去巡视营寨。”雷公自知理亏，只能将功赎罪。
入夜之时，黑山军军营响起撕心裂肺的哀求声，百余准备逃离大寨的士卒被五花大绑着。周围的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士卒们憔悴而恐慌的面庞。
张燕冷冷望着跪成一排的士卒，眼中满含冰冷的杀意。黑山军各将校站在张燕两侧，并无一人上前求情。
令旗挥舞三下，刀斧手走入法场，随着哭嚎声，刀光闪动，一颗颗头颅滚落。鲜血漫流，尸身横卧，黑山军营寨大门挂满了血淋淋的人头。
张燕试图用恐吓手段制止士卒叛逃，但他的残忍与刘备的仁慈形成更为鲜明的对比，黑山军士卒叛逃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戌时到来之时，营寨四周安静异常，并无汉军踪影。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汉军前来劫营，张燕暗暗松了口气。他真怕黑山军在汉军死缠烂打的袭营下筋疲力尽。
当张燕以为汉军不会来，开始思考明日攻城事宜时，营寨周围又响起了战鼓与破锣的声音，还伴有汉军的呐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