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柿饼
天气越来越冷了。
人们脱下褂子，换上了棉袄。
山里的景色也变幻了几轮，五颜六色的树叶都已经开始落下了，山里有些树木已经变成光秃秃的树杈子了。
而谢颖盼望着盼望着的寒假，终于来了。
他用三天的时间就把寒假作业写完了，以后就可以带着小宝随便玩。
因为他期末考试语文和数学又都考了全班第一，因此家里大人对于他学习的事，都挺放心，对于他整天疯玩的事，也就交代几句注意安全，缺从来没有阻挡过。
乡下孩子都这样，不上学的时候天天上天入地的玩耍，只要孩子回家不少胳膊断腿就成。
小宝现在白嫩嫩胖乎乎的，从来没有生过病，余贵琴也说小孩越包着捂着藏着，越容易生病。
谢颖就每天用小被子裹着小宝，背着他抱着他去山里疯玩，摘野柿子，摘野酸枣，逮麻雀，捡漂亮的树叶等等，回来后小宝最多流点鼻涕，呼呼大睡一夜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天上午，太阳赶走重重云层，终于露出了红彤彤的面庞。
柔和的阳光一照，就没那么冷了，暖洋洋的舒服极了，把人们一个个从屋里诱惑出来。
谢家门前的林子里，铺着一张非常大席子，席子上铺着一个打着补丁的碎花被子。
小宝像一只大青蛙四肢自然舒展地躺在碎花被子上，盖着一个小被子，小被子上还盖着一个棉袄，睡得香喷喷的，小手里还抓着一个拨浪鼓。
拨浪鼓是谢山河做的。
谢山河有一双巧手，编簸箕、竹筛子、粉筛、竹凳子箩筐、淘米箩头、背篓、竹耙子、草帽等，全然不在话下。
他甚至还会用野草竹条等编一些活灵活现的小动物。
小渊和小博正仰着脸正站在柿子树下，看着他小叔站在八九米高的枝头上踮着脚使劲伸手去摘那个长在细枝条上的红柿子。
这棵柿子树上的柿子已经被大规模摘过一次了，不过高高的不好摘的细枝条上还七零八落挂着好些红彤彤的柿子，好似一个个圆圆的小红灯笼，十分诱人。
谢颖的脚往前挪了一下位置，终于摘到了那个柿子，吹了一个口哨，低头看着下面的小渊。
小渊会意，立马伸着双手做出接柿子的动作。
谢颖把柿子扔下去，小渊轻易就接住了，放到箩筐里去。
谢颖每摘一个柿子，都是这么往下扔的，小渊总能接住，一个也没落下。
柿子要是没熟透还好，要是柿子熟透了的，就变得软趴趴的。
丢下来要是没接住，就直接炸在地上了。
红橙橙的一坨，让人看了倒胃口。
树头下的箩筐里，已经放了大半箩筐的柿子
小博手里还拿着一个被鸟儿啄了一个口子的软柿子，吃得小脸小脖子都脏兮兮湿漉漉的，连胸前的围兜，也都变成了柿子的颜色。
谢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像一只灵巧的猴子，抓着树枝几下就退到大树干那里，然后顺着树干爬下来，一看小博这模样就说：
“小博，可不敢再吃了，柿子吃多了肚子痛，还会拉肚子。”
小渊看着脏兮兮的弟弟，也是十分的嫌弃：“弟弟，娘说了，你要是拉肚子，就让你光腚出门。”
小博把手里的柿子全塞嘴巴里，嘟嘟囔囔地说：“小叔，我吃完了。”
小宝似乎是感觉到小哥要过来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个哈欠睁开了眼睛。
谢颖小跑到席子边，把小宝抱了起来走到旁边的杂草堆里：“小宝醒咯，尿尿咯，嘘……”
小宝揉着眼睛，哗啦啦的尿了一大泡。
谢颖胳膊一转，小宝就趴在了他肩膀上。
谢颖十分的有经验，小宝每次刚睡醒，都得再呓怔一会儿。
谢颖拍着小宝的脊背等他呓怔得差不多了，才把他又放回席子上，用碎花被子盖好，然后一边穿上自己的棉袄，一边说：
“小宝，乖乖的等着小哥，小哥给你拿牛奶去。”
小宝 “小锅小锅”地喊着，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谢颖，但是没有起来的意思。
谢颖全当他是答应了，起身往家里走，进厨房把余贵琴去地里干活前，就煮好一直温在锅里的牛奶端出来，倒进奶瓶里。
然后跑回林子里，把奶瓶递给小宝。
小宝自己抱着奶瓶就咕噜咕噜地大口喝了起来，看样子是饿了。
小宝现在会走路了，但是走得还不稳当，要是跑起来更是跌跌撞撞的，很容易摔倒。
而小宝也是个小懒蛋，谢颖得用好吃的哄他。
有时候是奶瓶，有时候是一块冰糖，有时候一颗野果子，总之是好吃的，这个小馋猫才愿意多走两步去拿。
不然他站在哪里，就直接在哪里坐下，能少走一步就绝对不多动弹一下。
今天家里的大人都下地去了，要在雪下来之前把大白菜都收不回，不然就烂地里了。
连谢和也跟着下地去了。
谢颖负责在家带娃，顺便把柿子摘下来，做柿饼过年吃。
二哥前两天寄了信回来，说今年回来过年。
二哥最喜欢吃柿饼了，谢颖觉得家里之前准备的柿子还不够多，他这几天就到处搜罗柿子，想要为二哥准备更多的柿饼。
前几天大嫂有空在家里带小渊小博的时候，他就背着小宝去西山坡摘野柿子了。
摘了满满一背篓，还是大哥去找他们来了，才背得回来的。
小宝正是馋嘴的时候，看什么都想吃，一吃柿子就停不下来。
谢颖又惯着他，最后给小宝吃柿子吃多了，小宝拉了一天的肚子。
白胖的小脸都拉黄了，人也蔫巴巴的，谢颖在心疼和担心之余，还被他娘打了一顿屁股，小宝无限量吃柿子的美好时光，这才结束。
现在谢颖给小宝制定了一条规定，每天不能吃超过两个柿子的。
不过小宝会撒娇，长得白嫩嫩肉乎乎的，一双湿漉漉地澄澈乌黑眸子，带着点天真的懵懂，含着两包泪抬头看人的时候，可怜又倔强，总是让人硬不下心来拒绝他的要求。
于是，谢颖每天都会多给他吃一两个柿子。
果然，小宝喝完奶，奶瓶往席子上一丢，抓起旁边的拨浪鼓。
咚咚咚地摇着，另一手白嫩嫩的手指头直接指向树头下箩筐里的柿子，“七（吃），七（吃）。”
见谢颖没有要给他去拿的意思，小宝自己就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往那边走了。
小馋猫心急，真是一刻也不能等。
拨浪鼓咚咚咚地响着。
“小宝，刚喝饱奶，可不敢吃柿子，娘要打小哥屁股的，小宝也不想小哥被打屁股吧？”谢颖可怜兮兮地卖惨。
小宝小短腿一顿，眼睛从柿子上移开，转到谢颖身上，皱着小眉头喊：“不打小锅。”
“那小宝就不能吃柿子，小宝要是吃了柿子，娘就打小哥。”谢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老神在在地说。
小宝的眼睛在柿子和小哥之间来回看，最后还是小哥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比柿子更重些，摇摇晃晃跑了回来，一把抱住小哥的大腿。
“小宝不七（吃），不打。”
谢颖眉开眼笑地把小宝捞了起来，狠狠地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一大口，“我们小宝真乖。”
“小宝乖。”小宝咯咯咯咯地笑，也在谢颖脸上回亲了一口。
小渊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小叔，我们还摘柿子吗？”
小宝醒了，谢颖当然是不再摘柿子了，不然小宝看谢颖爬树，他也咿咿呀呀地要上去。
要是谢颖把小宝也背上树了，小博可能也会闹着要小叔带他上树玩的。
谢颖虽然自认为爬树技术很厉害，全村他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但是他再厉害，也是不敢同时带小博和小宝两个捣蛋鬼爬树的。
不然要是没出什么事还好，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不但得后悔死，屁股还得被他爹娘打烂。
“不摘了，下午再摘了。”谢颖说完，就把小宝放下了地，“小宝，小哥把柿子拿回家，小宝下来自己走，好不好？
小宝不乐意下地，张着胳膊喊着要抱。
谢颖哄道：“小宝，你看小渊和小博都自己走路，我们都自己走路，乖宝宝都要自己走路，小宝乖不乖？”
“乖。”小宝大喊，握紧拳头、摇着拨浪鼓、迈着小短腿就往门口的方向走。
谢颖示意小渊跟上，注意着点，不让小宝自己摔了。
他自己赶紧去把箩筐抱起来跟上，一溜烟往家里跑。
小宝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跟着跑，小渊小博一左一右跟在小宝旁边，嘴里喊着：“小宝叔，不敢跑，摔了可疼可疼了”。
小渊和小博表示，他们是一点也不想喊小奶娃小宝当叔的。
但是他们要是敢直接喊小宝，小叔就敢打他们。
兄弟俩迫于小叔的淫威之下，只能喊小宝叔了。
“小锅，小锅。”小宝一边跑一边喊。
谢颖把柿子搬回家，又麻溜地去林子里把席子小被子抱回家去放好。
院子里，谢颖正在分拣背篓里的柿子，软柿子一簸箕，硬柿子一簸箕。
软柿子可以直接吃了，硬柿子是用来做柿饼的。
柿子经过削皮、吊挂晾晒、捏心、自然出霜、剪饼下架、回软潮霜，就变成了香甜软糯的柿饼。
柿饼可以放很久，是乡下人难得的美食。
小宝看谢颖分拣柿子，自己也把小手伸进箩筐里想帮忙，被谢颖严令禁止了才很不情愿地把小手收回来。
蹲在旁边，伸着小指头一个个地戳着谢颖挑出来放在簸箕上的硬柿子。
要问为什么小宝不戳软柿子，是因为他刚蹲下来，谢颖就早有准备地把两个簸箕的位置调换了，确保小宝的小短手只能够得着硬柿子。
不然，软柿子本来就软趴趴的，被小宝一戳，不得直接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