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菌子炖兔肉
厨房里，小渊和小博正眼巴巴地守在灶膛前。
余贵琴刚把牛奶煮好，端下锅，倒在大海碗里晾着。
方秋莲正在搅着另一口锅里的野菜糊糊，搅了好一会儿，才把勺子拿出来，盖上锅盖。
“娘，红薯该熟了吧？”小渊仰起小脑袋，迫不及待地问。
“没，再等等。”方秋莲很有经验地说。
没多久，红薯香甜的味道就从灶膛里飘了出来，很快就弥漫整个厨房。
方秋莲用铁钳子把火炭扒开，把几个烤得软乎乎香喷喷的红薯夹到盆里。
小渊和小博伸手就想抓。
方秋莲吓得直叫，赶紧拦下：“不敢抓，爪子给你们烫熟，小渊，你数到一百，红薯就可以吃了。”
为了快点吃到香喷喷的红薯，小渊眼睛直勾勾地盯在红薯上，二话不说，张口就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六……”
小博也鹦鹉学舌般地跟着哥哥念，为了吃红薯，他也是十分积极地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让小孩数数字是大人最喜欢做的事，因为现在的孩子要去学校里念书，得会从一数到一百，证明不是傻子才可以念书。
小渊和小博虽然还没到念书的年纪，但方秋莲已经开始见缝插针地教儿子数数了，仿佛要让儿子赢在起跑线上似的。
她自己是小学毕业，谢温是初中毕业，作为过来人，她是知道读书跟不读书的区别的。
虽然在这个穷山村里，读不读书，表面上看好似没有什么区别，不影响吃饭喝水，大家也都一样下地种田，上山砍柴。
但实际上，书读得多了，人的精神面貌就会不一样。
书本上的文字可以带你去脚步丈量不到的地方，广袤的天地，都在书里，让你的眼界不再拘泥于生活的一亩三分地。
而且就目前来看，山里的孩子想走出去，想吃上商品粮，就只有读书考出去这条路。
别说考上大学，哪怕是只考上中专，上个高中，将来能在县里市里的纺织厂、罐头厂应聘上个合同工。
那也是鲤鱼跃龙门的大喜事，比一辈子在谢家营种地强。
“七十八，七十九，六十，六十一……”
噗呲。
谢颖刚把小宝放进屋里睡觉，出来就听到小渊这样数数，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小渊，数错，数回头了，数不对，再怎么盯着红薯，你也吃不到嘴里的。”
说完，谢颖就嘻嘻哈哈地从盆里拿走了一个小红薯，掰下来一半吹了吹，直接塞到小博嘴里，然后自己拿着另外一个倚靠在门框上吃了起来。
小渊不乐意了，扭头对方秋莲抗议道：“妈，为什么不叫小叔数数，他还没数数，都吃红薯了。”
方秋莲气笑了，“你小叔年年考试得第一名，别说数一百了，你想听一千，你小叔都能数给你听。”
小渊瘪了瘪嘴，还是不服气，手爪子不安分地想往盆里伸。
“不数倒一百，敢伸爪子，我就给你剁掉。”方秋莲恐吓道。
打了一巴掌，当然还得给一颗糖，方秋莲又说：
“好了，你别盯着红薯数，闭着眼睛数，数到一百，妈就给两个红薯吃，比你小叔的还大，行不行。”
小渊立马把眼睛闭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九十九，一百。”
闭起眼睛，没了红薯的诱惑，小渊一口气就数到了一百。
“一百。”小博也兴奋地跟着喊。
“有进步。”谢颖竖了个大拇指。
方秋莲从盆里挑了最大的两个红薯递给小渊，笑眯眯地说：“看吧，妈没骗你吧，你以后要是跟你小叔一样好好念书，妈还给你最大的红薯吃。”
小渊美滋滋地吃着糯香甜的红薯，斗志昂扬地表态：“妈，我以后一定好好念书，天天吃最大的红薯。”
谢颖白了一眼，继续跑到院子里写作业。
……
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谢颖终于写完了他的作业。
不用就着煤油灯写，他心情很是不错，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哼着小曲。
哇……哇……哇……
“哭包醒了。”蹲在地上玩泥巴的小博，转头对哥哥小渊说。
谢颖一个眼神瞪过去，看到小博很识趣地缩了缩脖子，这才拎着书包往屋里跑。
“小宝乖，不哭，小哥来了。”
谢颖把书包甩到椅子上，一把捞起哇哇大哭的小宝，“小哥在呢，小宝不哭。”
小宝一看到谢颖，就平静了下来，小脑袋直往谢颖怀里钻，小嘴巴“噢噢噢”地喊个不停。
谢颖心里软乎乎的，教着小宝喊：“小宝，喊小哥。”
“噢噢。”
“是小哥，不是噢噢。”
“小哥。”
“呀。”
“哥。”
“咿呀呀呀。”小宝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谢颖泄气了。
“小宝饿了吧，来喝点牛奶。”余贵琴拿着一瓶装满牛奶的奶瓶进来。
黄色的奶嘴，透明的玻璃瓶。
这个奶瓶是谢故今年过年的时候寄回来的，他没有假期回来，但是寄回来了不少东西。
其中就有这个奶瓶，还有两袋友谊奶粉，都是谢颖心心念念的要给小宝的东西。
小宝一开始都喝不完半瓶，现在每次都能喝完满满一瓶，还能再吃下一小碗的饭。
谢颖看着小宝自己抱着奶瓶咕噜咕噜的喝得香，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想起刚才教小宝说话的事，笑容顿时僵住了。
“娘，小宝怎么还不会喊人。”谢颖有些担忧地问。
“都这样，有的小孩说话晚，有的能说早点，小博也是两岁多了才两个字两个字地蹦。”
“小宝现在一个字都不会说。”谢颖说。
余贵琴瞟了他一眼，“小宝才刚一岁呢，早着呢，慢慢就会喊了，急什么。”
……
这时，院子里闹哄哄起来，只听小渊和小博又叫又喊的，听语气是有什么好事。
余贵琴拔腿就往屋外走，谢颖也抱着小宝跟上。
院子里，地上放着一捆柴，两只兔子，旁边的背篓里还有不少菌子野菜。
小渊和小博兄弟俩围着兔子开心极了，又蹦又跳地。
这年头，过年才能吃肉肉，现在有肉肉，不就相当于过年嘛。
“吃肉肉，吃肉肉，爷爷，吃肉肉，爸，吃肉肉。”小博兴奋地喊着。
“嘘，小博，可不敢喊，小心把黄鼠狼招来，把肉肉吃了。”方秋莲笑眯眯地吓小儿子。
小博立马用小手捂住小嘴巴，眼睛还警惕地四处瞟，想看看有没有黄鼠狼来吃肉肉。
现在过了农忙时，进山里下套的人多，于是人均逮到的兔子就少了，这两只兔子是谢温这一个星期来唯二逮到的两只兔子。
当然，进山逮兔子也得悄咪咪地去，不能摆到明面上。
因为，现在山里的东西，名义上还是属于公家的，也就是说逮到山里的猎物，也是逮充公的。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山里人，靠山吃山，大家千百年来都在山里往自己家里扒拉吃食，这一下子是禁止不了的。
于是大家都暗地里悄悄去，这是村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只要不做得太明显，也是没有人管的。
“秋莲，今晚吃一只兔子吧，家里很久没吃肉了，孩子们都馋坏了。”谢山河笑道，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哇哦……
几个孩子都欢呼了起来。
小宝也把奶嘴移开，啊啊啊地跟着喊着。
谢颖又把他的奶嘴塞回小嘴巴里，“小宝，乖乖喝完奶，等一下我们吃肉肉，香香的肉肉哦。”
今天的两只兔子，吃一只，风干一只。
整个谢家营家家户户都这样，逮到兔子，都不一定舍得吃，兔子风干后，要跟鸟干、鸡、鸡蛋、鸭蛋、鸭等东西一起，攒着拿去镇子上的供销社换钱。
孩子们的学费，做衣服鞋子被子的布，针头线脑，盐巴面条糖等，桩桩件件都要花钱。
谢温和方秋莲手脚利索地给两只兔子剥完皮，掏干净肚子。
一只腌制起来，腌一天一夜后，就可以挂在屋檐下风干了，等过个三四天，兔子就风干好了。
另一只兔子被方秋莲提进厨房：“今晚吃菌子炖兔肉。”
小渊小博亦步亦趋地跟着今晚的肉肉移动，谢颖也抱着小宝跟在后面看热闹。
方秋莲先将兔肉剁成方块，然后大葱切段，姜切片，蒜拍扁。
将兔肉放在沸水中烫去血水，捞出、沥干水分；
在锅里倒油，烧热后放兔肉块炒干水分，加入菌子。
再加入白酒、酱油、盐、葱、姜一起烧开，撇去浮沫，盖上锅盖。
改用小火烧至兔肉熟烂，再用旺火烧浓汁汤，一锅方秋莲独创的红烧兔肉炖菌子就出锅了。
“哇哦，好香，妈，你真厉害。”小渊诚心诚意地夸道。
“妈腻害。”小博滋啦着口水跟着喊。
谢颖狠狠地吸了吸鼻子，也跟着拍起了马屁：“大嫂，你的手艺，在我们全村都找不出第二个，冠军人物。”
今晚谢家的晚饭，十分的丰富，菌子炖兔肉，凉拌野菜，野菜糊糊，腌萝卜。
野兔肉质细嫩、醇香，配上鲜甜香脆的菌子，大家吃得异常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