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蟹酿橙
他垂眸看向江春和，这个圆润可爱的小姑娘瞧着也就十四五岁，若当初没有发生那些事，他与箐箐的孩子应当也有这么大了吧。
这般想着，贺知省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江春和毛茸茸的脑袋顶。
江春和不知道这位大叔为何忽然之间散发出一股颓靡之气，那双多情落拓的眼眸中添了她看不懂的情绪，看起来更有故事了。
难道这位大叔是交州人？想家了？好歹是小摊第一位客人，又那么捧场……她老实地任摸了下脑袋，而后眨了眨眼，试探道：
“您喜欢的话，这几日我多做一些那边的特色，您有空就来尝尝。”
贺知省连声应了，而后几日，也确实日日来小摊用早茶。
他一连来了七日，日日点满一桌，边吃边夸，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没一句重样。
听得多了，不仅周遭几个小摊都记住了他的脸，连江春和都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点熏陶，对这位俊美又能吃的贺大叔那是相当钦佩。
得益于他的带动，现在她的摊子十分火热，已有不少常客，也因此在四巷口这一片闹出些不小的动静来。
这几日她的早茶小摊生意红火，惹了不少人眼红，嘴上拈酸说她不过是运气好，等到次日，又都约好了似的，一个二个模仿她的早茶。
有些不耐烦排队的食客一见隔壁几家也是相同式样，还更便宜些，便拐道去了，还真给那几家吸引了不少生意。
这其中，尤以原先那俩包子，煎饼铺老板最为钻营，也是最早模仿的那一批，见自己生意起来，整个人嘚瑟起来，甚至大摇大摆到江春和的摊子前抢生意，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有几位食客看不过眼，悄悄提醒了江春和，让她长点心防着。
江春和闻言，给提醒自己的那几位食客多送了两只灌汤包子，还是扬着一张笑脸，好似一点儿也不担心。
她心里有数，最多三日，大伙就得回头。
结果也确实如江春和所料，去隔壁尝鲜的食客大部分吃了一口就后悔了。虽然便宜了几文钱，可那馅料与口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若是没吃过好的也就罢了，让尝过了鲜美的舌头再去吃隔壁那几家偷工减料，不得精髓的仿制品，简直是一种折磨！
江春和猜测最多三日，实际上大多食客都只撑到第二日，发现隔壁的手艺确实和她的没法比，直接离开摊子，转头到了早茶小摊车前老老实实排队。
这一通折腾，反而让江春和的小摊名声更甚，食材备成双倍，也才勉强够她卖到早市结束。
直到摆摊的第八日，她没见到那位贺大叔的身影。
江春和不知道今日是大朝会，贺知省等群臣皆在含光殿。
虽然贺大叔不在，但巳时初她准备的早茶就都售空了，便也没有再等，早早收了摊。
今日宋嘉姐姐要来同她唠嗑，家里初来客人，她得回去准备准备。
小半个时辰后，贺知省方姗姗来迟。
他连宋书明邀他上门品茗对弈都没来得及理会，一下朝就往北街赶来，结果还是没能蹭上一口，只得另寻一处用膳。
……
宋嘉回到宋府后，被关在院内学了好几日的礼仪规矩。
她虽是庶女，但宋书明这一脉子嗣不丰，仅有两女一子，其中嫡长女与嫡子皆宋夫人所出。
庶女宋嘉自幼身体虚弱，在外祖家养病，如今接回洛京宋府，也如嫡女一般吃穿用度，规矩也多。
这一趟出门，宋嘉磨了主母宋夫人许久，才得到些许出府的自由。
她用了午膳后才套马车出门，宋府离北街有些远，在路上便要耽搁一个多时辰，满打满算，她也就能在江春和那儿呆一个时辰。
为了这格外珍惜的一个时辰，她特地将胡妈妈支开，只领着小云小彩，钻进马车脚底抹油。
等宋嘉赶到，下午茶也刚出炉，一股极为诱人的鲜香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深深嗅了一口，满满都是蟹香！
“好香啊，禾崽，你蒸了螃蟹？不对，蒸螃蟹没这么香！”宋嘉原本被江春和引着在堂屋小坐，衣摆才将将擦上木凳，人就不由自主被香味勾着走了。
江春和见宋姐姐渴望的眼神，也没客套，去厨房揭开了蒸笼。
“昨日收了隔壁大爷的河蟹，看着挺肥，正好做蟹酿橙。”
蒸笼掀开后，蟹肉的咸香更加浓郁，深嗅一口，还有橙子的清香酸甜，四只圆滚滚的橙子顶着西瓜头，金灿灿香喷喷。
宋嘉惦记蟹酿橙许久了，闻言直接撩起袖子，在云彩二人震惊的目光下雄赳赳气昂昂的端着盘子跑去了堂屋。
江春和落后几步，手里揣着一壶菊花酿，一碟栗糕，都是时令风味，正是食用的最佳时期。
“宋姐姐，你能饮酒么？这菊花酿是我自己做的，不大醉人，你若是方便可以喝一些，不方便的话我去给你煮一壶麦茶。”
“能能能！”宋嘉并不想错过这桌上任何一样茶点，且她的酒量确实不错，小酌一两杯完全不碍事，接过酒杯后，便抿了一口，顿时被清冽淡雅的口感征服。
江春和瞅了瞅宋姐姐，见对方确实没有出现醉酒的迹象，也放下心来，递去一柄汤匙。
“宋姐姐，尝尝口味如何？若是觉得好，回头我也在小摊车上卖一些。”
她对自己的手艺自信，不过洛京的螃蟹与江阳县不一样，为防口味差异，还是得听听食客的意见。
宋嘉爱极试吃员的身份，甫一掀开西瓜头橙皮，就见几滴蒸熟后渗出的芳香油滴落蟹肉，使得橙香倍增，酸甜开胃。
螃蟹个头虽不大，却十足鲜美，蟹黄浓郁咸香，色泽鲜艳诱人，入口醇厚紧实，细沙般的颗粒感摩挲着唇舌，油脂的香与咸如水化开，搭配着温润细腻的蟹肉，越吃越香，鲜的舌头都要吞进去，再添上橙子的香甜，口感丰富多样，完美平衡。
吃完一只蟹酿橙，再饮一口菊花酿，宋嘉满足地喟叹，觉得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禾崽，你什么时候准备卖这个？我要雇人来排队！都是螃蟹，你手里的怎么就这么香！”
最近正是吃螃蟹的时节，宋嘉回到宋府后，在宋府就吃过几回，被嫡姐抓着去参加诗会时也吃了一回。若是没有比较，她觉得家里的螃蟹也不错，可今日吃了江春和的蟹酿橙后，她发现人类的创造力是无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