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家的气息
狄墨铮心里还是有一些防备的，但毕竟是血浓于水，所以他选择相信。
狄砚砚任职于上城的另一个组织——【天启】，他们负责上城一切能够浮于表面的事务，小到城区管理，大到对外战争。艾穆卢斯几乎随处可见天启的编内人员，下城追逐他的卫兵就算是【天启】的一部分。
“这种事情你心里有谱就行，我就当没听过。”狄砚砚对他说。
狄墨铮一手攥着裤脚，慢慢地用力挤出裤脚里的水，“我不是【放逐者】。”
狄砚砚横眉立眼，“废话！我当然知道！”随后她指向身后的屋子，“你要是【放逐者】，这屋子现在都该要被你拆干净了！”
“可老秦套我话了，我没告诉他。”狄墨铮直起腰来，“他们需要我开口说出一个答案，老秦要是聪明点，他自己就能判断出来。但是只要我不说，他的判断就不能够成立。”
狄砚砚甩了个白眼，“你也太瞧不起人了，真把所有人当傻子呀？秦之安怎么说也是【夜行之红鬼】，不可能猜不到你在想什么。”
“我知道他会猜到的。”狄墨铮笑了笑，“他猜到甚至推理出真相都没有用，只有一个人确认的消息，完全可以被当作是胡言乱语。老秦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这就相当于我变相地告诉了他答案，但这个答案他可以知道，却不能传递给别人。”
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就好像奸商捞走了巨量的财富，眼中的淡漠空洞又神秘。
“进屋吃饭！”狄振林的喊声从门缝窜出来，别看他满头白发，喊出来的声音却中气十足。
“来了！”两人齐声大喊，而后相视一笑。
狄砚砚率先撒开腿，狄墨铮却一把拽住她的衣摆，她回头瞪了一眼，用力将衣摆扯出来。
狄墨铮借着她拉扯的力顺势窜上前，将她拉下了一个身位，狄砚砚又气鼓鼓地追了上来，两人撕扯在一起，都争抢着谁先进屋坐到饭桌前。
这是两人从小就有的规矩，狄墨铮总觉得自己是男孩子，应该做哥哥；狄砚砚本就比狄墨铮大几岁，觉得做妹妹有些丢脸。两人就此争论不休，最终讨论得出一个两人都很满意的解决方法：做什么都要比一下，赢的人才有话语权。
以往狄砚砚还能借着年龄优势胜出，后来狄墨铮嘴上说着要当哥哥，其实打闹的时候也会让着点她……偶尔也不会让，狄墨铮会以一种极为欠揍的方式晃荡着脑袋喊：“叫哥！输了叫哥！”
狄砚砚也愿赌服输，宁可嘴巴撅到天上去，再怎么拧巴这声‘哥’也会违心地喊出口。
一番吵闹过后，还是狄墨铮先到了饭桌。狄砚砚纵然没有什么负担，但狄墨铮衣服湿透，无形之间像是给自己套上了一层盾，狄砚砚也不想自己的睡衣被蹭湿。
“看你们俩闹得！”墨上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转而冲向狄墨铮劝道：“你快进屋换件衣服，身上湿着不难受吗？”
反观狄砚砚已经拿起餐具开始往嘴里塞馄饨了，刚出锅的馄饨烫得她好看的五官都恨不得拧到一起，而她还不忘朝着狄墨铮扮鬼脸。
“那也是我赢了！”狄墨铮冲她嘟囔着说。
墨上云和不慌不忙坐到桌前的狄振林面面相觑，狄振林打趣道：“都这么大人了，还闹个没完。”
趁着一家人打趣，狄墨铮赶忙拾起勺子捞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得意地看向狄砚砚。慢慢的，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
一瞬间他只觉得嘴里火辣辣的，突然转化成了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他不得不张开嘴向外呵着热气，像是猴子征服了猴群一样发出“呼呼”的声音。
见到他这副模样，狄砚砚捂着嘴偷笑。狄振林的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也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手上捞馄饨的动作停了下来。
墨上云言语中流露出一丝责备：“看你这孩子，着什么急呀！馄饨就摆在那儿，它还能长腿跑了啊？赶紧去换身衣服，换完了过来吃饭了！”
狄墨铮贱兮兮地凑到她面前，“我妈煮的馄饨好吃！我就爱吃刚出锅的！”
墨上云故作嫌弃地摆摆手，狄墨铮笑嘻嘻地跑进屋子，没过一会儿就穿着一条短裤、光着膀子走了出来。
“咱们一家子可算是聚到一起吃一次饭了！”一家之主适时地发表讲话。
还没来得及讲下一句，就被一边默默盛馄饨的妻子插话：“那也不能给你酒喝！”
话一下子被噎住，原本的小算盘被妻子道破，狄振林只能尴尬地咳嗽两声，随机应变道：“我本来就没寻思喝酒！那个……今天的馄饨好吃！先垫垫肚子，明天咱们再吃大餐！这顿饭就算是给狄墨铮回家接风了！”
话说完他伸手摸向桌边，摸到自己的杯子刚要举起，猛地想起自己刚说过的话，又假装咳嗽两声，悻悻坐下。
一顿饭吃完，桌上还是欢声笑语不断。
最终墨上云还是给狄振林倒了一点酒，在狄振林再三要求下，狄墨铮和狄砚砚也都喝了一点，三人喝得脸颊微红，墨上云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脸上挂着笑意。
阔别多年的妈妈的手艺和长久未沾的荤腥，这顿饭狄墨铮吃得很撑。哪怕他在黑市很出名，但下城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食材能够烹饪出好吃的饭菜。
最终还是狄振林酒劲上涌，没忍住打了个呵欠被墨上云注意到，不然不知道这顿饭要进行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狄墨铮也是完全放松地睡了一个好觉。他看到家里简陋的床就好像财奴看见了金山，迅速地扑了过去，被厚重温暖的被褥卷入梦乡。
狄振林的鼾声来的很快，慢慢地填满了房间；狄墨铮抱着自己的被子，哼唧哼唧用脸蹭了几下，口水流到枕头上打湿了块布料；狄砚砚睡得很安静，像是窝在树上的树懒。
屋外，墨上云的身影被烛火照映在墙上，她轻手轻脚地收拾好餐桌，又将狄墨铮晾上的衣服取下来，泡到早已接好水的盆里。
“怎么不睡啊？”狄振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睡不着啊……”墨上云朝着他笑了笑，“你没睡着啊？”
她眼底的疲惫和困倦都被她藏得很好，但还是被狄振林捕捉到了一丝。
“先回屋吧！”狄振林劝道。
“我得把儿子的衣服洗出来，”她看了一眼盆里泡着的衣服，“这衣服要是就那么晾着，不得放出味道来！反正我也睡不着，我洗好了他穿着也能舒服点。”
狄振林还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墨上云却把他往房间推。
“你先去睡，我轻点洗，不会吵到俩孩子的。”她固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