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故人
“要是我们拒绝呢？”狄墨铮将零六护在身后。
为首的人盯着狄墨铮看了一眼，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其实和你没有关系，我们只需要带走她就好。”
狄墨铮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红鬼，她只是一个女孩儿。”
包围他们的卫兵群中隐隐地传出交头接耳的声音，众人都惊讶于狄墨铮居然他居然知道这个称呼。
红鬼伸出右手，对狄墨铮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行为代表着什么。你要为了她一个人毁掉整个黑井吗？”
狄墨铮梗着脖子，死死地瞪着他，“我怎么只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黑井的医院是什么地方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那左手就是在那儿丢的！你把她带过去就是毁了她。”
“你要回上城我不拦你，但是她今天必须跟我们走！”红鬼摆开架势，卫兵们逐渐缩小包围圈。
“你他妈的活到猪身上去了？对一个小姑娘下手？”狄墨铮破口大骂，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见沟通无果，红鬼懒得再与狄墨铮扯皮，直接对着狄墨铮身后的零六说道：“你跟着他会害了他的，也会害了很多人。”
零六畏畏缩缩，但是声音却异常坚定，“我不会走的，他说好了要带我去看花。”
“他？”轮到红鬼诧异了，但见到零六认真地冲他点了点头。
卫兵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嗤笑，随即这股嗤笑就像是会传染一样，越来越多的卫兵跟着一起笑，笑得越发放肆。
“你问问他知道花是什么触感吗？知道花的种类吗？”红鬼步步紧逼，“他自己都没有见过花，凭什么带你去见呢？”
听到他这么说，零六顿时瞪大了眼睛，她看着狄墨铮将自己护在身后，什么也没有说。
红鬼大力的拍掌，血肉和机械的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众卫兵的哄笑也慢慢地停歇下来。
“他可是整个艾穆卢斯都出了名的骗子，你居然相信他？”
零六挺直了腰杆，学着狄墨铮的样子也梗起脖子，“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卫兵围成的包围圈再次缩小，手中的银枪距离狄墨铮二人只有几步远。
狄墨铮说道：“秦之安，我们认识很久了，你知道我的脾气。”
红鬼撇了撇嘴，将左脸上的半边面具摘下，“你就是一头倔驴！”
零六拽了拽狄墨铮的衣摆，狄墨铮没有回头，却牵住了她的手。
她对狄墨铮的手印象很深，因为狄墨铮的手很好看，手指比那些给她打针的护士的手指还长，而且十分纤细，骨节分明。
现在看来，不仅好看，而且温暖。
“下城区最出名的情报贩子、小偷、骗子……只要是不用身份就能做，并且能够在黑市中立足的活计你都做，甚至做到了最好……你就是靠着这些活着吗？”秦之安问道。
“总归是要吃上一口饭的。”狄墨铮自嘲道。
“黑子，听我一句劝……你回去继续在黑市发你的财，想要回上城也不是不可能……”秦之安一把拨开身边的卫兵，三步并作两步就要上前。
“把人交给我。”
狄墨铮护着零六连连后退，见此情形，秦之安重重地叹了口气。
“每个相信他的人……都不会给他带来好下场的。”秦之安朝零六大喊，“你本就是我们的目标，不要牵连他好吗？”
没等零六回答，狄墨铮率先开口：“这是我的事！”
“你他妈的现在在我的对立面！”秦之安暴怒，“你妈的你知道我和我兄弟立场不同，我有多难做吗？”
狄墨铮沉默了，零六有些动摇，攥着狄墨铮的手下意识地松了松。
秦之安示意一众卫兵放下手中的银枪，但是包围圈依旧没有松散开。
“我们四年没见了。”他说，“我以为你死了。”
狄墨铮苦笑着摇了摇头，主动地松开了零六的手，缓慢的坐在地上。
秦之安也坐到了地上，下巴朝着零六扬了扬，“我知道你活着，还是因为你接触了她。”
“你们的情报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根本没有，【黑鬼】的位置一直都为你空缺着……谁会想到【夜行之黑鬼】会在下城最阴暗的地方做一个情报贩子？我还是远远地看到了你，才加入的这次任务。”
“我只是一个逃兵，什么鬼不鬼的。”狄墨铮自嘲道，“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秦之安的问题堵在了嗓子里，他尝试了好几次，但始终没有问出口，只能连连叹息。
狄墨铮杳无音讯四年，并且蜗居在黑井这一片荒凉的土地上，已经成了最好的答案。
“我知道你是为了她不再受罪……可她已经是实验体了！”秦之安继续劝说道：“你一直这么善良……我早就说过，这种善良会害了你！也会害了更多人！”
“我只是个人！不是你口中的鬼！”狄墨铮的嗓音压得极低，咬字就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样，“难道你现在活得像个人吗？”
“难道你现在活得像个人吗？”秦之安原封不动地将话反问回去。
长久的沉默，两人双双叹息，谁都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却没有办法避免问题依旧存在。
还是秦之安打破了沉默的局面，他率先开口：“我们一起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记得吗？”
狄墨铮盯着他的脸，在他的记忆中，那张脸的主人本该意气风发，“艾穆卢斯的最远端还有我们留下的标记吧？”
“就是那一次之后，你就消失了。没有和我们任何一个人交代过，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狄墨铮没有说话，秦之安看着他的表情，隐隐地感觉有些失落。
“我们那次的探索并非是一无所获的……”秦之安缓缓地指向站在一边的零六，丝毫不怕两人的聊天被她听到。
“你应该见过了吧？”
狄墨铮低吼：“别说了。”
“它的危险系数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秦之安摸着自己的左臂，金属的质感从他的指尖划过，坚硬而冰冷，“我的手就是因为……”
“我叫你别说了！”狄墨铮猛地将秦之安扑倒，表情凶狠，“树上那些人的计划一定要实施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吗？”
秦之安并没有收到影响，他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狄墨铮，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不知所措的零六。
“我们也曾是孩子，我们也是被选中的。”秦之安盯着狄墨铮的眼睛，从中看到了狼狈的自己，“被选择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人把我们当作小孩看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狄墨铮小声说道，“我想回到上城，只是想回家看看。”
秦之安猛地将他推开，“你到底明不明白？她已经成为实验对象了！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办法结束！”
“但我见不得再有人像我一样，不能回家了。”狄墨铮的眼中射出一道精光。
他拍拍身上的土，从地上站起来，摆开了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