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强硬
“谁叫张延寿?”
张延寿很懵,这位几个意思?
“我是。”
“就你tn的整天吵着要见我?”
张延寿不认识周跃,虽然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了。
“敢问这位大人是……”
“本官周跃,听说过吗?”周跃说完扫视一圈,西夏人慌忙低下头不敢对视。
这个名字在西夏已经成为了禁忌,没人敢在朝堂上提起,毕竟当年把李元昊打得逃回灵州后嚎啕大哭。但是在西夏民间却流传着,能治小儿夜啼。
“啊……下官,听说过。”张延寿也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位一来就摆出一副蛮不讲理的架势,还不敢惹。
“行,既然你要谈,那我就和你谈。”说着大喇喇坐下,宋朝官员也跟随坐下。
谈判场地有一方长桌,西夏人坐西侧,周跃一众坐在东侧。
甫一座定,张延寿便递过来一叠文书:“为了两国盟好,尽快抚平战事,我主基本同意贵国上次提出的条件。”
周跃没有接,富弼也没有接,欧阳修、余靖更不会接,而且这时候周跃、欧阳修、余靖不约而同的上下打量张延寿,然后又互相看一眼,轻蔑一笑,又朝着张延寿一挑眉。
张延寿涨红了脸,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也顾不得害怕,说道:“周大人,何以如此辱没本官?”
周跃也怒道:“教你一句话,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更得不到。”
说着便拿起张延寿的文书撕成两半,扔在地上。
张延寿气得用手指着周跃:“你、你……”两说两个“你”却不知接下来如何说。
身后有西夏武士,还有几分血性的也怒目而视。入宫不让带刀剑,西夏人也不能,所以没有拔刀相向的场面,但是气氛已经很紧张了。
这时周跃不疾不徐的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子:“这是我重新拟定的条款。”说着扔在张延寿面前。
张延寿克制着怒火打开折子,草草一看,内容不多,却登时火起,站起来大声说道:“这怎么能行?欺人太甚。”
周跃毫不相让,拍案而起,死死盯着对面,厉声道:“但有‘允’与‘不允’尔。”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张延寿看着周跃凶狠的眼神,又有些胆怯,无奈道:“周大人,我们前几次都谈好的,怎能轻易变卦?”
“那是他们谈的,我可不认。若按你们的条件,那我在定川寨岂不是白杀了?”
不只是威胁,还有震慑。我杀了你们八万人,你西夏还有几个八万?
“周大人,您是厉害,可不代表贵国人人都厉害,我朝若是拼死,贵国也要付出代价的。”
周跃玩味道:“哦,拼死?怎么个拼法?我听说辽国已经在集结军队了,西夏还有心思和我朝拼死?正好,我年后就要回渭州,正好和耶律宗真两路夹击,吃不到肉分一杯羹也好。”
这话一出彻底吓到张延寿了,急得他满头大汗,脸色涨红:“周大人,不能啊,这……这……”
周跃看他急得团团转,便厉声喝道:“不是要拼死吗?怎么,怕了?”
看着对面祈求的目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道:“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随后又让文书誊抄、朗读周跃起草的和议条款,毕竟这只是周跃自己写的,并未示人。其中很多条款相当苛刻,若是提前展示,以宋朝君臣的德性,肯定又是一番扯皮,自己吓自己。
“第一条,元昊去帝号,对宋称臣,宋册封其夏州节度使;
第二条,夏每年进贡羊万头、马五千匹、牛一千头;
第三条,宋择地作为榷场,允许宋夏边境互市,不得强买强卖、欺压边民。
第四条,宋夏战争中双方俘虏的将校、士兵、民户返还对方,若一方未如实返还,另一方可立刻撕毁合约;
第五条,从此以后,如宋夏双方边境之民逃往对方领土,都不能派兵追击,双方无需归还逃人;
第六条,宋夏双方在本国领土上可以自由建立城堡;
第七条,夏斩张元、吴昊,交于宋传首边境。”
官员将这六条念完,不只西夏一边越听越心惊,宋朝这边的官员也一片愕然,窃窃私语。
没有割土,没有岁赐,没有进封、贺正,一切对宋朝不利的条款全部删去了,甚至要求西夏进贡、斩杀汉奸,一个字,硬气。
周跃对着身后喝到:“吵什么,什么场合这么没有礼仪,再吵吵滚出去。”
实在是怕对方还没反对,自己这边先出来圣母。
这一声厉喝将众人吓得闭了嘴,但是富弼、欧阳修、余靖,还有对面的张延寿却不以为然,什么礼仪?你姓周的从进门到现在有一点符合礼仪的吗?
西夏这边还有官员想说些什么,周跃摆手制止道:“三句话: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你也别想得到,但有允与不允尔,你们没有资格用实力跟我谈条件。”
说完一甩衣袖,站起身:“知道你们做不了主,回去跟李元昊汇报吧,我朝不再派人去了,同不同意随你们,在你们同意之前,你我两国仍然是战争状态。”
说完就往外走,富弼等人赶紧跟上,留下西夏一众还在发懵。不过也不由得他们一直发懵,已经有鸿胪寺和内侍省官员请他们离开了,这里毕竟是枢密院,谈判时用一用礼房,结束了就赶快走,否则林冲误入一个白虎节堂就发配沧州,更何况是枢密院。
再说,宋朝哪有什么白虎节堂,宋朝需要商议军机大事吗?笑话。
“周大人,是不是太强硬了?”余靖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欧阳修不是好战分子,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我觉得不强硬,合该如此。”
富弼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跃说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是经济的延续,所有一切不过是围绕着利益在谈,我们战场上赢了,就要尽量争取利益,这些利益是西北数十万人用命拼来的,由不得我们浪费。”
说着看向富弼:“富公,我提前说一声,免得到时候脸面上不好看。”
“什么?”富弼疑惑。
周跃郑重说道:“我的条件并不苛刻,西夏战败了,这就是他们应得的,朝堂上若是有人敢犯投降主义的错误,别怪我和他不死不休。”
富弼懵住了,欧阳修、余靖和身后的官员都愣住了,怎么会有这么激烈的言辞。
“什么意思?什么叫‘投降主义’?”
“一会你就懂了,且看着吧。”说完冷笑着向政事堂走去,皇帝和宰执大臣都还在等回报。
富弼若有所思的跟上,走了一会又问道:“周小郎,经济是什么意思?”
“社会物质生产、流通、交换等活动,通俗讲就是钱、利益。”
富弼哦了一声,想了想,拍手说道:“精辟,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是经济的延续。说得通透啊。”
说着一行人又回到政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