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厌世——刺杀
三年前
梨园
偌大的梨园,四面皆是看客,将戏台围得水泄不通,幕布起,戏子登台,青色衣服,宽大水袖,伫立于戏台之上,一颦一笑都是那般勾人,一举一动都是那般轻盈,这便是梨园头牌——青芸。
一曲未了,她将目光投向了二楼阁楼上的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护国将军,裴夏。
“裴将军,妾唱的好吗?”青芸下了台之后,妆也没卸,就跑向了裴夏。
“好听,好听,天籁之音。“裴夏一脸宠溺的看向她,柔情似水,含情脉脉。
”走,我带你吃饭。“裴夏拉住青芸的手便往外走,四目相对一个妩媚,一个深情,她们的爱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有人都知道青芸是梨园头牌,也都知道裴夏是护国将军,二人的佳话早已传遍整个京城。
城中战乱,城外敌国即将入侵,裴夏用三个月结束内乱,领了圣旨,身披铠甲,严阵以待。
城门下,裴夏神色严峻,青芸一袭青衣,伫立于人群后,她没有上前,因为裴夏说了:
“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城外战火纷飞,梨园戏子台上,青芸的歌声凄凉婉转,她知道,她在等她的郎君回来。
半年后,捷报归来,青芸激动不已,顾不上台下的观众,朝着裴夏所在之地飞奔而去。
二人相拥,千万句语言都化为泪水。
“你终于回来了。”
“我当然会回来,我等着娶你呢。&39;
二人相伴,裴夏牵着青芸的手,漫步在夕阳下。
一个月后,二人成婚。
将军府外锣鼓喧嚣。
青芸一袭婚衣,十里红妆,满城失了颜色,大红的婚服,金色的流苏,衬得她的腰肢纤纤玉折。手里牵着红绣球,另一端,则是满目柔情的裴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青芸挽着裴夏,缓缓移步至婚房
”圣旨到——“
一纸圣言,北方战乱,陛下下旨,命裴夏率领十万大军前往平叛。
”臣接旨“裴夏的心如同被泼了冷水。
“青芸,我”
“无妨,去吧,我已是你的妻,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裴夏褪下火红的婚服,重穿盔甲,拾宝剑,在爱人额间留下最后一吻,转身,奔赴战场。
青芸早已泪流满面,手中紧紧握着袖子,心中已然开始期盼裴夏早日凯旋。
隆冬降至,大雪纷飞,裴夏守在军营,十个月了,而他和青芸已经断联十天了,他心中如火般焦躁。上一封信过后,青芸再也没有回复过。
裴夏心急如焚,战事依旧吃紧,十万大军也已损伤严重,他日日奋战,终于将敌军击溃,他终于可以回去了。
她还好吗?这么长时间,她还是那个样子吗?
捷报归,裴夏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青芸,我回来了!青”
裴夏推门而入,话音却戛然而止,眼前的青芸平躺在地,依旧是那一袭青衣,但却满是血迹,满地的血已然乌黑,刺眼,太刺眼了!
裴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颤抖的蹲下,双手想要抚上她的双脸,却在半空停止了,青芸的右脸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脸旁边还放着一把生锈的刀子。
泪水模糊的双脸,裴夏不敢相信,十个月前她一袭红妆嫁与他,原本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怎么,怎么
裴夏心如刀割,泪早已无声地洒在青芸苍白的脸庞,他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用颤抖的双手将青芸轻轻抱起,紧紧拥在怀里,青芸的头上还带着他送与她的簪子。
“谁干的,谁干的!”撕心裂肺的喊叫,裴夏难以置信,青芸,他的爱人,怎么会,怎么会
自那以后,城中人再也没有见过裴夏,而现在的护国将军也成了鞍屿。
戏子与将军情深缘浅,也渐渐被世人遗忘
北凛皇宫
“老五,听说那刺客你已经抓到了?”北凛帝望着眼前的五皇子。
“是。”
“哦?是何人啊?”
“正如父皇所想,是安狄国的人,一直在殿前侍奉茶水,奉他们将军的命令来行刺,经儿臣审问,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获取宫中地图和诏狱图,儿臣猜测,他们是想要救出被我们所俘虏的安狄国人,亦或者”,五皇子顿了一下,紧接着说道:
”趁此机会夺取北凛江山。“
”砰!”一茶杯落地,北凛帝目光渐渐锋利:
“他们的野心还不小,胆敢觊觎朕的江山。“
”父皇息怒,儿臣还有一点不明。“
“何事,说来听听。”
五皇子站起身;
“父皇,虽说这刺客是安狄国所派来的,但设想一下,凭这皇宫的卫哨士兵,已将皇宫包围的水泄不通,每座宫殿的房顶上也都有暗卫观察,那刺客是如何进的宫,如何混进他们端茶倒水,又如何行的刺呢?”
“你的意思是,宫中有人接应。”
“正是,但这也只是儿臣的猜测,具体是何人,是朝中之人还是朝外之人,还无从查究,朝中之人,大多都是亲贵之势,攀附之举罢了,而真心俸主的又有几个人。
北凛帝点点头,抿了一口茶:
“老五啊,你啊,可比你那几个哥哥强太多了。”
“父皇过奖了,这全是您和母亲教导有方,岂是儿臣一人之才。”
“哈哈哈,好啊,好,宸妃不愧是朕的心头最爱,教出来的儿子也这样讨人喜欢,哈哈哈哈。”北凛帝开怀大笑。最近的战事和朝中纠纷,刺客的身份,让他筋疲力尽,如今,五皇子已为他排忧解难,令他甚是欣慰。
“老五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之前的事也该放下了,我和你母亲商量商量,帮你寻一个好姑娘,家境,才学都要好,这”
“父皇,儿臣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
“哦?朕可听说你在宫外可是水性杨花,浪荡不羁啊,怎么,是哪家的姑娘让你念念不忘啊?”
五皇子笑了,他拂拂袖子:
“那姑娘还不知道我的心意,等有了些眉目,儿臣再说也不迟。”
北凛帝笑道:“哈哈哈哈哈,那就听你的吧。”
傅府
“临渊!”江绾黎猛地推开门,看见傅临渊躺在床上,胸前的衣服被血染的鲜红。
“绾黎,快出去!”傅昀看见江绾黎进来,急忙把她拉出去。
“大哥,傅临渊怎么了,他怎么了,他和二哥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成这样了?”江绾黎瘫软在地上,傅昀蹲在地上安慰道:
“他们在回来的半路遇到了一些脸上蒙着黑布的人,傅翊和临渊不是他们的对手,临渊为了保护傅翊,被捅了一刀,滚下了山崖,大夫已经在救治了。”
江绾黎心如刀割,她难以想象傅临渊经历了怎样的痛,她挣扎着站起来:
“我要进去,让我进去”
傅昀急忙拉住她:“你不能进去,在外面等着。”
江绾黎一把甩开傅昀的手:
“放开我!”江绾黎疯狂的跑向门口,却被傅昀一掌击在脖子上。
傅昀抱起晕倒的江绾黎,把她抱回了房间:
“流觞,看好她。”
“是,少爷!”
不知过了多久,江绾黎渐渐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在做梦。
“临渊,临渊”她的脑海里猛地出现傅临渊躺在床上的样子。
她坐起来,想要站起身,却发觉头昏沉沉的。
“少奶奶,您醒了。”流觞端着茶杯走过来。
“流觞,傅临渊的,他怎么样?”
“少爷他”
“他怎么了?”
见流觞不说话,江绾黎皱了皱眉头,她的心砰砰跳,鞋也顾不上穿,便冲向门外。
“少奶奶,少奶奶!”流觞急忙追出去。
江绾黎推开门,看见昏睡的傅临渊,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走上前,在床边坐下来,拉住他的手,她难以置信:
“临渊,你听得到吗”
“你快醒过来啊,别睡了,临渊”
“临渊,你听的到我说话吗”
一旁的流觞心疼的看着江绾黎,虽说她从小就进了傅家,但是江绾黎和傅临渊之间的事,她更担心的是江绾黎,谁也不曾想到傅夫人的离世会让傅临渊恨到排斥江绾黎,但即使是这样,她这个傻乎乎的少奶奶还一股脑的往上贴,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少爷要这样对她。
江绾黎擦干眼泪,抬头望向流觞: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少爷伤到了心脉,又从山崖上滚了下去,头部受到了撞击,还,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醒过来的几率很小。”
“很小”江绾黎喃喃自语,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傅临渊醒不过来。
“临渊,你醒过来,你过来可以恨我,也可以厌恶我,只要你醒过来”江绾黎泣不成声,她紧紧我这傅临渊的手,生怕她放开,傅临渊就再也醒过来了。
流觞拉了拉江绾黎:“少奶奶,您别这样,让少爷好好休息吧,说不定哪天就醒了呢。”
“真的吗?”江绾黎泪流满面,眉头紧蹙,双肩因为哭泣而颤抖着。
流觞点点头,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江绾黎,只能说这个了。
江绾黎吸了吸鼻子,站起来,掖了掖傅临渊的被子,转身默默的走出门,流觞没有跟上去,她知道,这个时候,江绾黎更想一个人待着。
“主上,我们的人回来了。”
座上男子戴着面具,双目凛冽深邃,狭长的丹凤眼里缱绻着无尽的恨意,还隐约闪烁着几许病态的暗芒。
“死了吗?”
“没没有。”底下一帮人跪倒在地。
“为何失手?”
“本来已经刺中了,人滚落山崖了,我们的人想去追,但是傅家人来了。”
男子冷哼一声,眼里泛起一层怒火:
“人没死,你们回来干什么?”
底下人吓得惊慌失色,个个跪地求饶:
“主上饶命!主上饶命!”
“主上息怒,是属下带人不利,属下这就去杀了他。”护卫鸢锋见状,急忙说道。
男子闻言神情微舒,嘴角浮起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节骨分明的食指在白玉杯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
“不必了,来日方长。”
鸢锋抬起头,又回头对地上跪着的一帮人摆摆手:
“你们先下去吧。”
“是。”
鸢锋走上前:
“主上,属下有件事禀报。”
“什么事?”
鸢锋转头确认了四下无人,随即靠近男子:“主上,刺杀回来的路上,属下看见了太子。”
男子抬眸,说道:
“哦?他在干什么?”
“属下看见他与另外一个蒙着面的人交谈,还互相递了什么东西,我跟踪了他一阵子,他进了一个大院子,里面有很多士兵,然后我进去了,听到太子和那人说,五万大军已调过来,随时可以开战,而他们递的东西是调兵符,然后太子说先不急,要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调兵符?”
“正是。”
“可有证据?”
“目前还没有。”
男子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好,若真是这样,那说明太子有造反的动机。”男子站起身,拂拂袖子,“鸢锋,去给我查,查清楚,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是,属下领命!”
傅府
“翊儿,好些了吗?”
“我好多了爹,临渊呢他怎么样?”
傅顺叹了口气,摇摇头:
“临渊他还没有醒。”
“什么?我要去看看他。”说着,傅翊就要起身。傅顺急忙按住他:
“绾黎已经在那看着了,先养好自己的伤,你好了,再看他也不迟。”
傅翊躺了下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都怪我,临渊是为了替我挡这一刀。”
傅顺为儿子擦去了泪水:“别说傻话。”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问道:“那日你们为何会遇到刺客?”
傅翊皱起了眉头:“那日我与临渊在张大人家里出来,中途我们在车里坐的好好的,不知为何就来了一帮蒙面人,冲着我们来的,但看样子,他们似乎是冲着临渊来的,临渊为我挡下那一刀之后,为首的那个刺客跟旁边的人说了什么之后,便又冲上来,临渊来不及躲,被他们打下山崖,我跑过去给了那刺客一刀,看见他胸脯和锁骨间有一个图腾,再然后,大哥便来了。”
“图腾?”
“对!”
“什么图腾?”
“我也没有看清楚。”
“莫不是朝中之人?”
傅翊摇摇头:“应该不会,您在朝中德高望重,陛下都得敬让您三分,况且临渊在朝中并没有任职,我觉得不像是朝中之人!”
“不,咱们傅家在朝中树敌颇多,临渊虽说不在朝中任职,但总归是咱们傅家人,一切皆有可能。”傅顺眉头紧皱,“若真是朝中之人,那身上拥有青龙图腾得人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暗卫。”
“那若真是如此,您可知道那人是谁?”
傅顺摇摇头:“朝中之人太多,一时半会儿我也猜不到是谁。”
“你先安心养伤,你大哥是禁军统领,我让他打听打听。”
北凛皇宫
北凛帝望着眼前上奏的折子,是傅顺傅老爷子的。傅顺是朝中最有声望的太傅,曾跟随先帝下江南,是先帝最器重的人。先帝驾崩,傅顺便奉先帝之命辅佐北凛帝,傅顺于他而言,亦师亦父。
“李哲,傅家上奏的折子你怎么看?”
李哲为北凛帝磨好了墨,随即又端起茶水放在北凛帝面前:
“傅大人是您的太傅,能力超群,他的三子遭此不测,上奏求您彻查此事,也情有可原。”
北凛帝点点头:“据傅家所说,那刺客身上有青龙图腾,依朕看,像是宫中之人所谓为,那很大几率便是与傅家结怨之人。”
“陛下,自从皇宫出现刺客开始,这是第二次了,您说有没有可能是安狄国之人。”
北凛帝摇摇头,端起茶杯,轻轻吹着:“不会,虽说傅顺是太傅,但据他所说,傅临渊并没有在朝中有任何职位,安狄国人也不会觉得傅临渊会威胁到他们,就算他们觉得傅家会对他们造成威胁,他们也会对傅顺和傅昀下手,他们的人刺杀傅临渊的可能性极小。”
北凛帝握着奏折,忧心忡忡,又想起了五皇子那日所说的话,这宫中,莫不是真的出现了叛国之人?若真是这样,需尽快揪出,否则,恐动摇国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