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厌世——初遇
嘈杂的街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江绾黎心绪烦闷,那天过后,竟再也没有见过傅临渊。他已厌恶她至此了吗?都不愿相见。
“姑娘,看看珠宝吗?”
江绾黎回过神儿来,扭头看向旁边,是一个卖珠宝的小摊,江绾黎走近,拿起一串略微发绿的珠子
“这串琉璃珠怎么买?”
“姑娘好眼力,这确是琉璃珠,不贵,十五文。”男子微微一笑。
“十五文?”江绾黎看着手里的手串,“确实不贵。”
“姑娘,在下这是小本买卖,要买的贵了,可就卖不出去了。”
江绾黎抬头望向男子,四眸相视,那眼睛,男子墨黑的长发,面目清秀俊朗,目光清澈如一汪清泉,一身墨绿色长衫,腰间系着白色束带,手里一柄折扇时不时轻扇几下,江绾黎又往旁边一瞥,那,竟是一把剑,剑柄之上,绘着青龙的图案,栩栩如生。
他像是刻意隐藏,又像是刻意露出来剑柄,江绾黎心中很是疑惑,看他愈发眼熟。
“你一直在这里卖珠宝吗?”
男子一愣,随即又笑道:“也不是,偶尔来卖卖,挣点零用钱。”
江绾黎点点头,心中疑惑随即消失,想来是哪家的纨绔公子吧。
“这串琉璃珠,我要了。”
男子接过钱。
“姑娘,看你的样子,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
“是啊。”江绾黎将包好的手串放进包里。
“敢问姑娘芳名?”
江绾黎笑道:“你我只这买卖之缘,若有缘再见,相告也不迟。”
望着江绾黎离去的背影,男子合上手中的扇子。
“珠宝?竟然是傅家人。“男子眼眸微亮,似天上一颗繁星。
”喏,铺子还你,帮你卖了这琉璃珠,这串银手镯我可拿走喽,”
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小孩,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说话算话,拿走吧!”小孩很爽快的说道。
“你这小孩,还挺大方。”男子笑道。
“哦对了,大哥哥,你叫什么?”
“我叫楚玟允,你叫什么?”
“顾屿笙。”
楚玟允摸摸他的头:“下次再去茅厕记得叫我来帮你看摊子啊。”
顾屿笙点点头:
“行,到时候我多给你点值钱的东西。”
楚玟允将顾屿笙送回了家,道了别。
“这小孩,还挺好玩。”楚玟允转弄着手里的银镯子,勾起了唇。
他转身去了当铺,把银镯子当了些银子,给了路边的乞丐,又仔细别了别腰间的玉箫。
抬眸之际,一抹白色身影从面前晃过,他定眼瞧见了江绾黎,嘴角上扬,刚想喊住她,江绾黎却已拐进了一座宅子。
“傅家”果然,他猜得没错,楚玟允歪歪头,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
“傅家,很好&34;
傅临渊在黎少卿那里吃了一顿不痛快的酒,愈发觉得的头有点儿沉。他独自一人在街上走着,他已经在外面待了一阵子了,出门时带的盘缠也已经用光了,犹豫了半天,还是回了傅家大宅。
他推开门,看见了摆弄花束的江绾黎,眼眸沉了沉,本想绕开她,谁知江绾黎抬起了头,眼中满是诧异,五天未见傅临渊,她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你回来了,”江绾黎放下手里得花,直起身,右手腕上得琉璃珠在阳光得照射下闪闪发亮。
傅临渊抬头看见江绾黎手上得琉璃珠,蹙起了眉头。
“你这手串在哪弄得?”
江绾黎低头看了看,用手摸了摸:
“在集市上买的,好看吗?”
傅临渊冷笑一声:
“你戴什么都一样。”
傅临渊从她身旁走过,又停住了脚步:
“少戴这些,别以为自己是少奶奶就可以招蜂引蝶,在我眼里,你连下人都不如。”
说罢,转身进了屋。
江绾黎愣在原地,原来,她在他心中的位置,这么低。”
泪水在眼里打滚,江绾黎努力忍着,终究还是落了下来,落在那串琉璃珠上。
江绾黎轻轻擦干眼泪,抬手取下了琉璃珠,放进了腰间的小绣包里。
这是她六岁生日时,阿娘为她缝制的,除了这个小绣包,她手腕上还系着一串用鸢尾花制成的玉珠手串,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江绾黎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傅临渊,你要一直这样对我吗?
次日清晨
沈清棠带着江绾黎来到了戏园子。
江绾黎品着手中的茶,听着台上的鸳鸯戏。
“哎,哎,绾黎姐。”沈清棠晃着江绾黎。
“嗯&34;江绾黎放下茶杯,抬头望向站着向四处张望的沈清棠。
&34;黎少卿怎么还没来?”
江绾黎抿嘴一笑:“你回头看看。”
沈清棠回头对上了黎少卿含笑的眸子。
“怎么这么着急啊?”
“少卿!”沈清棠猛地起身,”你怎么来这么慢?”
“行了,姑奶奶,接到你的信儿,我立马就来了,饭都没吃。&34;
黎少卿拉着沈清棠的手坐下。
”好久不见吗、,少卿。”江绾黎笑着递过一盏茶。
黎少卿双手接过:“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少奶奶了?”
这句话说的江绾黎的脸上泛起红晕。
“你还是叫我绾黎吧。”
“就是,还是叫绾黎好听,那傅临渊根本就”沈清棠挽上黎少卿的胳膊,突然止住了,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在桌子底下碰了碰黎少卿。
黎少卿反应过来,拍拍沈清棠的手。
“傅家老爷子近来身体可好?”
江绾黎点点头:
“挺好的,前段时间,还来听戏了。”
楚玟允喝了杯茶:
“听说,家里进了一些新的珠宝,可有红纹石?”
“有,新到了些,过会让流觞给你拿一些。”
“好。”
江绾黎拈起了一块桂花糕,细细嚼着,淡淡地花香充斥着舌头,心情也不禁放松下来。沈清棠拉着黎少卿去裁新衣服了。江绾黎转眼向台上望去,坐在二楼的她一清二楚,这一出《鸳鸯戏》,让人听得泪眼朦胧。江绾黎吸吸鼻子,听到下面一阵嘈杂之音,在看时,戏已唱完,却看众人围着一男子,那男子手拿鎏金扇,扇柄下系着银白色的穗儿。
正是楚玟允。
“后来啊,这刘氏娇娘,可就爱上了这玉面书生。”楚玟允轻摇薄扇,启唇道。
周围听戏的人连声道:“然后呢?”
楚玟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凉茶,不急不慢的说:“后来啊,两人就相爱了,再后来,这书生就弃笔从戎,上战场杀敌去了。”
“刘氏娇娘天天在家里盼着,泪儿珠就没有断过,天天以泪洗面。”
说罢,楚玟允故意擦拭了一下眼泪,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三年之后,那玉面书生从战场上回来,刘氏娇娘可高兴坏了,抱着书生是又搂又亲。”
“接着,二人就成亲了。”楚玟允笑着说道,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
众人看着楚玟允不再往下说了,不禁有些着急:
“再然后呢?&34;
“再然后啊,两人成亲之后,整了一块地,每天种种地,养养花,很快二人便有了孩子。谁承想,这书生在战场上得罪了太多人,人家来寻仇来了,书生拼死护住了妻子和孩子,自己却死于仇家的刀下。事过后,那刘氏娇娘忍不住对丈夫的思念,寻一天晚上,便投河自尽了,可怜了那孩子,小小的便没有了爹娘”
楚玟允低头端茶,抬眸之际,看到了江绾黎的身影。
对上眸子,江绾黎冲他笑了笑,点头致意。楚玟允点头回应她。
收回目光,楚玟允站起身。
“今日楚某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他绕过众人,上了二楼。 阳光透过屋顶的房梁照下来,打在 江绾黎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映在鼻梁上,微红的的唇带着笑意,淡妆的脸让人看到了忍不住怜惜。
楚玟允呆呆的看了很久,半天才回过神儿来,他低头笑了笑,收起扇子,整了整腰间的玉箫,走向前:
“姑娘!”声音温润中透着一些感性。江绾黎回头,看到了楚玟允,嘴角抿着笑:
“刚才的故事讲的不错。”
“见笑了!”楚玟允笑道,“姑娘怎末今日来听戏?”
“闲来无聊,出来玩玩。”
“你我可是第二次相见了,可否告诉在下芳名啊?”
江绾黎低头一笑:“我叫江绾黎。”
“江绾黎,好名字,这名字到和姑娘一样漂亮。在下楚玟允。”
“楚公子,幸会!”
“那日听姑娘说 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
“正是。”
“我这有些珠链,可否与姑娘共赏?”
江绾黎笑着点点头:“好啊。”
“那姑娘且随我来吧。”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戏楼。
“哎,绾黎姐这是干嘛去,旁边是谁啊?”
沈清棠挽着黎少卿的胳膊,手中拿着一个糖人。
黎少卿抬眼望去,这人,怎么这么眼熟,随即便勾起唇角,
看来,傅临渊碰到对手了。
“楚公子今日所讲是从哪里听到的?”
“在下自己编的。”
“编的?”江绾黎有些诧异。
楚玟允双眸含笑。如墨般的长发在胸前飘动,外罩衣上的玉佩打在左手的鎏金扇上。
“在下小本买卖,平时也竟是闲来无事,喜好胡思乱想,今日所讲的故事,恰巧是那日姑娘来买琉璃手串时所想的。”
江绾黎不禁笑出了声儿:
“楚公子不是有珠链要与我看吗?”
楚玟允从身上掏出一串珠链,递给了江绾黎。
江绾黎接过,仔细看着,珋玉之间竟是鸢尾花,淡紫色的,两头还有两颗琮玉。
“这也太漂亮了!”江绾黎惊叹一声。
楚玟允低头看玉:
“这鸢尾花搭上这珋玉,当真绝配。”
“楚公子,我这有一手镯,与这珋玉和这琮玉的美色不相上下。”
“哦,可否让在下看上一看”
江绾黎点点头,从腰间的绣包里拿出了一手镯。
“这是,和田玉?”
“正是。”江绾黎手中的手镯是成亲之日,傅老爷子送给她的,懂行的人都知道,和田玉的价格是极高的。楚玟允仔细瞧着,这和田玉光滑剔透,中心向四周透着银光,无一瑕疵。在市面上,这玉可不常见。
“江姑娘,我小时候见过和田玉,那次所见远远比不上姑娘今日手中的,真是人间极品。”
江绾黎收起手镯,又将手中的手链交还给楚玟允,看楚玟允的样子,对这些珠宝的品味倒是很了解,不禁起了好奇心:
“楚公子倒是对这些玉颇为了解啊!”
楚玟允一怔,随即又笑道:“买的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
江绾黎点头:“楚公子家中也是从事珠宝吗?”
“那倒不是,爹娘世代经商,四年前,我在街上碰到一位卖珠宝的小贩,拜他为师,学了一些,攒下了一些银子,后来就偶尔来卖卖。”
原来如此,可那次露出来的剑柄又作何解释呢,若说是防身之用,但那剑柄上的青龙图案,倒不像是平常人家所能拥有的
“江姑娘,天色不早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江绾黎回过神儿:“那便不多打扰了。”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辞别了楚玟允,江绾黎向傅家走去,却总觉得右手袖子硌得慌。她抬手,发觉袖子里有一串珠链,正是楚玟允那串。“
望着手中的珠链,江绾黎转过身望向后方,所看之人全无踪影,不禁纳闷。随即想到临走时楚玟允像是拂了她的袖子般。
江绾黎摇头笑笑,送东西还要偷着藏着,怕不是无心之人做有心之事。她将珠链放入绣包内,听见包里珠珠相碰,心情也瞬间好了不少。
收起绣包,江绾黎朝傅家走去,远远地,看见傅老爷子进门,便大步向前:
“爹!”
傅老爷子闻声,见识江绾黎,喜笑颜开,一天未见,不由得万分想念。
“绾黎!”待江绾黎跑来,一把拉住江绾黎的手,与她一同进了门:
“这一日都跑哪去了?”
“去听戏了。”
“哦?今日唱的是哪出啊?”
“鸳鸯配!”
傅老爷子点点头,拉着江绾黎坐在了凳子上:
“绾黎啊,那日属实委屈了你,临渊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他就是过不去那道坎儿。”
“我知道,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儿的。”眸子暗淡,提起傅临渊,心里就堵堵的,她想过与他成亲之后,生儿育女,待孩子长大之后,共享天伦之乐,可现在看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那件事后的每天,江绾黎都活在煎熬之中,甚至做梦都能梦见那天熊熊大火吞没傅夫人的身体。
这世上,若不是还有所爱之人,所想之事,或许早就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