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信任才是土壤
李页和我聊完后，从兜里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打开代驾 app熟练下单。
不久，一名代驾司机来到我们面前，李页拉开车门坐进去，随后报出一家酒店的名字。
我也后知后觉的上了自己的车，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这台车是我的，平常也是我开车载人，但是这一次我却成了被载的人。
坐在后座，我扭头看着窗外逐渐变换的街景，久久没有说话。
···
在李页即将下车时，突然转头看向我说：“陈进，我打算过段时间去趟大理，你想不想一起？”
我心里明白，他并非随口一说，而是诚心邀请我共赴此次旅程。
我很想去大理看看，这个被我贴上随性标签的地方，但是眼下，我没有钱也没有闲心，再三犹豫之后，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表示拒绝。
李页似乎并不在意，微微一笑后，踩着他那双标志性的拖鞋，缓缓走进了酒店大门。
我看着他一向潇洒又自由的背影，这一刻却从中读出了孤独和寂寥。
这时，代驾司机转头问我：“兄弟，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我稍作思考，回答道：“市医院。”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病房门，唯恐发出一丝声响。
病房里漆黑一片，不知何时已关闭了灯光。
我心想，也许林溪早已入睡，毕竟她对我到底回不回来肯定漠不关心，而我之前的承诺，她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然而，当我大大咧咧地推开房门走进病房时，眼前的景象让我惊愕不已——林溪竟然依旧保持着白天的坐姿，静静地坐在病床上，目光直直地盯着我走进房间。
瞬间，整个房间的氛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气息。
我率先打破沉默，强作镇定地说道：“哎呦，还没睡呢？”
“刚醒不久。”林溪的回应声轻得仿佛一阵微风拂过。
由于病房内光线极度幽暗，我实在难以看清她此刻究竟是怎样一种表情神态，但就在我话音落下之后，她便翻身躺下，再未发出丝毫声响。
她当然可以想休息就休息，但是我的思绪却如同一团乱麻般纠缠不清，浑身上下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扯着，内心久久难以平复。
或许正是今天晚上在酒吧的见闻，将我内心对爱情美好憧憬的幻想无情击碎，使心底那棵原本象征着真爱的大树，逐渐失去了昔日的纯净与无暇。
在这样的折磨下，我没有立刻躺回病床休息，而是迈步来到窗前，眼神凝视着远方，思绪也跟着飘向远方。
此时，一段被尘封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而主角依旧是那个令我难以忘怀的李佳。
那一天，阳光灿烂，微风轻拂。
李佳和我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的目光坚定而充满期待地望着我，轻声笑道：“陈进，要我说，男人就应该多赚钱，钱赚够了才会有尊严，才会有幸福的，对不？”
闻此言语，我不禁陷入深思。
那时的我刚刚辞去广告公司稳定的工作，手中拿着几万块钱，其中还有李佳的一部分积蓄。
她期望我能用这笔钱勇敢尝试，去追寻更广阔的天地。
然而，自从离职以后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始终萦绕心头，所以面对她的提问，我没有回答。
就在此时，李佳紧紧地拥抱着我，似乎给予了我无穷的力量。
我咬咬牙回道：“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她温柔地笑了笑，起身环抱住我的脖颈，在我的唇上轻轻一吻，而后深情地说：“别怕，就算你真的失败，我也有信心陪你东山再起，在我这儿你就是全天下最有才华的男人，你一定会成功的。”
可最终，在几次挫折下，我放弃了拼搏，选择分期贷款一辆车，去追求自由安逸的生活，而她真正对我失望，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
……
“陈进，你还不休息？”
寂静的病房里，林溪的声音突然响起，仿佛打破了黑夜的沉寂。
我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林溪那张平静的脸庞。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吗？”我轻声问道。
“没有，我今天断断续续休息了很久，现在反而不困。”林溪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
我默默地点点头，然后缓缓转身，朝着自己的病床走去。
窗外洒下的银辉照亮了病房的地面，而我也披着那片清冷的光，轻轻掀起被子，躺在了病床上。
一种莫名的孤独感涌上心头，让我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而此时此刻，林溪似乎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毕竟，我们彼此之间并不算熟悉，她给出的回答或许会更加客观真实。
“你不困，我也不困，咱们聊会儿天吧。”我坐起身，鼓起勇气说道。
“行。”林溪简单地回应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
我想想，决定先引起话题：“你去过酒吧吗？”
她点点头。
“我以前从来没去过酒吧，总觉得去那就是浪费钱，也没啥实际意义。但是今天和一个朋友一起走了进去，他二话不说直接点了瓶黑桃 a！瞬间，全场人的眼睛就像被吸铁石吸住一样，齐刷刷地看过来。说真的，除了小时候读书领奖，我还没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过，但他们的眼神不是欣赏也不是钦佩，我从她们的眼里看到的只有赤裸裸的欲望和虚荣心。当时，我就奇怪，这黑桃 a有啥特别的，能让这些人这么着迷？我忍不住灌了好几杯，也没尝出特别的味道。这也让我明白，她们要的根本不是酒，而是酒背后代表的钱……结束后那个朋友还跟我说，别对爱情有幻想，现在的女人追求的不是虚无缥缈的爱情，而是真真实实的钱。”
林溪沉默了好久，时间好像都凝固了。
最后，她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地说：“每个地方都有独特的受众，像酒吧这样的场所本来就是提供给这类人的，所以没必要因为一个特例而受到刺激。”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又有一丝坚定。
“是特例吗？我不认同，我反倒觉得，人和人的交往本质就是一场利益的互换，只不过在酒吧的互换很单纯，而在现实生活里更加隐晦。”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帮我是为了什么？”
我无心去用言辞修饰，把自己塑造的多么高尚，而是坦坦荡荡的回答：“也是一场利益的互换，不过我得到的利益是心安，因为我觉得你是因为我的过错所以才生病，这么帮你，也是在换我的心安。”
听完这句话，林溪久久没有开口。
···
在这样的沉默下，我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自言自语道：“曾经我天真的认为，爱情是多么美好，多么高尚，可现实却告诉我，爱情就像一棵树，而钱就是它深深扎根的土壤，如果没有肥沃的土壤滋养，这棵树就难以茁壮成长，更无法承受风雨的洗礼，没有物质的爱情真的是一盘散沙。”
“我不认同，如果真要把爱情比作一棵树，我认为···信任才是土壤。”
信任？
我笑道：“那是因为你不缺钱，所以才这样想，你应该也谈过恋爱吧，王一鸣口中的那个小白脸就是你男朋友，我倒是很好奇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谈恋爱又是怎么样的，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烦恼，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买什么也根本不用考虑价格，这样有物质保障的爱情肯定很牢固吧。”
可惜当我说出这段话后，林溪便淡淡地说了句：“我困了。”不再作声。
而我最终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