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暂时的尾声
‘为什么要排斥我呢，恩利尔？’
立加德隆已经不像开始那样只能说些简短的词汇了，伴随着战斗的过程，它的语言越来越流畅。
‘我们本为一体……’
‘别废话了，’恩利尔自动隔绝了它的嘴炮，‘你只是想吃了我而已，不用跟我玩什么一家亲的戏码。’
尘土混杂着鲜血，让他的身躯变得些许泥泞。一些光粒子聚集在伤口部位，但是恢复速度却十分缓慢。
‘嘻嘻嘻……可我就是你啊，’立加德隆只是在笑，‘现在的我们，不是完整的，我们要，完整。’
它并非是不能理解恩利尔的抗拒，所以只是想要嘲笑罢了。
嘲笑弱小的，狼狈的，残缺的光。
恩利尔是需要它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它懵懂地想。
但是突然的，立加德隆的身上冒出了滋滋的电流，而关节处也像是故障了般爆出火花，这些变化使得它原本流畅的动作突然像是被抽了帧，开始卡顿。
那些宇航员与家人间温馨的合照同时也展现在了它的脑海——由于正木敬吾是强行突破防火墙直接把照片塞进来的，这让它的脑袋有点疼。
属于宇航员们的，灿烂且热烈的情感也一头扎了进来，那些美好而快乐，牵挂与不舍，坚定又执着的感情，狠狠地冲击着它的思维。
这是什么？
一张照片缓缓落下，江崎博士一家三口笑得开怀。
是多么的幸福的景象。
它因为这些汹涌澎湃的情绪而呆住了，这是它现在所没有的，也很难明白的东西。
立加德隆的胸前有耀眼的白光开始闪烁，黑色的雾气受这些光的影响，不受控制地从立加德隆的体内溢出，但又有一股力扯着它，让其不至于完全脱离躯体。
转机来得很快，恩利尔知道这大概是人类出手帮忙了——虽然黑雾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暂且不知，不过趁它病要它命。
既然三千万年前没能杀死它，那么三千万年后补上也不迟。
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恩利尔掷出了手中的长刀，光刃于半空中变回了环状。
同时，更多的光能量在胸前的计时器汇合，恩利尔近乎透支了身体，展开双臂，光芒爆开，一道银色中夹杂了些许蓝色光点的光线，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从交叉的小臂喷涌而出。
光线准确无误地从变为环状的光刃中间穿过，而本就凶猛的光线在穿过乌瑞亚之环后更是并发出了更加无与伦比的力量，光线化为光柱，将立加德隆的整个躯体完全笼罩。
周围的山坡遭到波及，夷为了平地。
沿途的树木纷纷倒伏，有的则干脆被连根拔起。
而等刺眼的光芒散去，立加德隆的躯体僵硬地站在那里，表面上，似乎在遭受了这样的冲击后外壳仍然完好，但那猩红的眼睛却已经黯淡。
恩利尔没有剩余地力气再去查看结果，半空中的乌瑞亚之环化为一串流光飞回他的手腕，然后，巨人半蹲在地，胸口剧烈地起伏，身形散去。
三颗小小的光团从立加德隆的身体里飘出，上升的光团轻轻闪烁，仿佛是在与人类做着最后的道别，他们越升越高，消逝在了天边。
或许，宇航员们完成了人类的使命，成为了星星，会在宇宙中继续那遨游的梦。
……
“噗——咳咳，咳咳咳……”
神木踉跄着扒住身旁的树干，剧烈地咳嗽起来。
得不偿失了，他想。
现在这种状态还是太弱了。
他作为本体，变身后受到的所有损伤都会完全留在人间体形态上，而且由于人间体形态的身体素质要远低于巨人，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伤口带来的疼痛更明显了。
只能靠自身的机能慢慢修复了……但是真的能有足够修复的时间吗？他睡了三千万年都没能修复当年的损伤。
除非……
神木想起了那团黑雾。
那玩意儿绝对没有死——或者说没有完全死，只要还有一小部分在，那东西就死不了。
和他一样。
毕竟……那个东西，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
他现在会如此的残废，还得多亏加坦杰厄。
神木找了个空地靠着树坐下，闭上眼睛。他没有力气了，而且，很困，他现在非常的想睡觉。
但是还不能睡，他必须要等人。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并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你这个样子……”正木敬吾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不需要止血么？我可没办法向别人解释为什么会有人流金色的血。”
“不用。”神木摇头。
他在战斗前分了一点点光给正木敬吾，一是为了保护，二是为了在战斗结束后，能及时指引对方找到他。
“我给你联系医生，然后，这个还你。”正木敬吾试图将光还给神木，光团听话地窜出，左转右转，嗖得一下没入神木的胸口。
这他脸上的神色好了一些：“你们人类的医疗手段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不用白费力气了。”
他坚持要站起身，经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血已经不再流了。
“帮我准备一个可以安静睡觉的地方……还有，替我跟店长请个假。”
……
林子间的某处，一只小鸟落在了一棵因受到波及而倒地的树上，一边唱着歌一边梳理自己的羽毛，全然不在意这里之前发生过的恶斗。
唰！
一小团黑色的雾伺机而动，小鸟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吞噬在了雾中。
通过进食，黑雾原本有些虚化的身形凝实了部分。
它的大部分都被恩利尔给轰碎了，好在选择的壳子够硬，给它留下了巴掌大的一点。
可惜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么强大的壳子了，黑雾没有实体，很多时候只能依靠附身。
幸好它的学习能力还在。
只要它愿意暗中蛰伏，慢慢发育，总有一天可以吞掉恩利尔，回归完整。
但问题是……黑雾觉得，它现在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了。
那些宇航员们的感情，似乎无法避免地留下了一小部分，被吞吃了，消化了。
黑雾卷起了一根树枝，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大一点的小人。
‘父亲。’它发出简单的音节。
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小一点的小人。
‘母亲。’
最后，在两个小人中间画了一个小小人。
‘孩子。’
它的脑海中在缓缓地烙印这些名词。
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将所有的小人围住。
‘家！’它开心地总结。
它还不理解这些词语的意思，但并不妨碍它因学会他们而欣喜。
宇航员们对家人强烈的牵挂与爱意成功污染了黑雾的思维，这让它产生了一种不同于过去其他同胞的，迷恋而又向往的欲望。
‘好想……成为人。’
这些饱满的情感几乎要让它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