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女举报人

    就在李坚几个人在屋里聊天的时候，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一个人，扑通一声跪

    在地上，叫道：“李所长，你救救我吧。”

    几个人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坚仔细看了一下地上的人，是个女性，大概有二十七八岁。李坚示意赵凤

    华和方雪将来人拉了起来，让女子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李坚问：“你是谁？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女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学生用的作业本，说：“我要举报。”

    李坚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女子，问：“你举报谁？你是哪村的？叫什么名字？

    能先讲讲你的情况吗？”

    女子一口气喝完了这杯水，然后看看马新力、赵凤华、方雪三人，欲言又止。

    李坚见状，就说：“你只管说就行了，这里的人都会为你保密的。”

    女子就讲述了她的遭遇

    原来，这个女子名叫陆梅，是东张寨村的。20 岁时，娘家是外县的陆梅与

    东张寨村的张自然自由恋爱，虽然女孩父母嫌弃男孩家里穷而且距离太远，但由

    于女孩表示非张自然不嫁，父母无奈就同意了这门婚事。陆梅嫁到张自然家连住

    房都没有，还是亲戚朋友帮了一把，仅仅给张自然盖了两间旁房，之所以盖旁房，

    是因为主位置要等将来有钱了再盖正房，眼前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就这样陆梅与

    张自然就结婚了，虽然住的简陋，两个人的心是相爱的，日子过得苦也甜。第二

    年，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家里的开支自然也就

    更大了，两个人一商量，一起去外地打工吧，就把家里的被子衣物存放到了哥嫂

    的家里，锁上房门就走了。没有想到，第二年，小夫妻在外地又生了一个女孩，

    眼看女方要专门照顾孩子，靠男方一个人挣钱也只够房租和生活开支，根本结余

    不下钱，这啥时候能回家盖房呢？两人一商量，先辞工回家吧，再想对策。两人

    就回到了家里。小夫妻刚一到家，村支部书记王留忠就上门了，说你们这一年多

    外出躲避计划生育，别人家都交了罚款，你们也得交。小夫妻表示，家里就这样，

    除了一床被子和一处锅灶，没有任何家产。王留忠不信，认为他们不说实话，就

    威逼他们，不交罚款，那你们就去结扎，现在国家有政策，双女户结扎有养老保

    险，村里还不收你们的人头费（也就是超生费，官称社会抚养费）。你们看着办

    吧。你们不可能两头都不做，只能二选一。小夫妻一商量，算了吧，现在是真的

    交不起罚款，结扎就结扎吧，于是就让二十四岁的陆梅做了绝育手术。又过了几

    个月，小两口一商量，陆梅在家带孩子，张自然要出去闯荡一番，得想办法改变

    贫穷的命运。

    张自然走后，陆梅一个人辛辛苦苦的种着二亩地，还带着孩子。但陆梅没有

    任何怨言，人生的路是自己选的。没想到，有一次春季，镇里要掀起计划生育集

    中服务活动高潮，还要求没有配齐育龄妇女小组长的抓紧配齐，王留忠就找到了

    陆梅，说你们组缺一个育龄妇女小组长，你是双女户带头结扎的，有表率作用，

    这个妇女小组长就交给你来干吧，每个月能多少给点补贴。陆梅一听有补贴，还

    能参加村里的活动，就答应了。没有想到，王留忠让陆梅当妇女组长是有目的的，

    他看上陆梅了，虽然陆梅家里现在有点穷，但人长得标致，一米六七的个头，不

    胖不瘦，皮肤很白，特别是给小孩喂奶时露出来的一对大奶子，即白嫩又饱满，

    煞是惹人喜爱，加上陆梅一张白净的脸庞，连一点瑕疵都没有，虽然是个单眼皮，

    但不影响陆梅的美丽漂亮。

    陆梅当然不知道王留忠对她有非分之想，做妇女小组长还很卖力尽职，王留

    忠也有意每次偷偷给他一些钱，说这事小组长的补贴。陆梅没有想那么多，每一

    次都欣然接受了。陆梅在村里还很受人喜欢，她也很爱帮助别人，虽然不能从物

    质上帮别人，但她心灵手巧，总爱帮助别人做一些杂活。大家对她也很喜欢。有

    一次，县里要表彰一批计划生育模范户，镇政府要各村报名单，王留忠就把陆梅

    的名字报上了。计生办通过了解情况，认为陆梅符合表彰的条件，就上报到县计

    生委。不久，县里要在影剧院召开全县计划生育表彰大会，王留忠就带着陆梅去

    了县城。陆梅还真的在台上披红戴花了。表彰会结束后，陆梅不放心留在哥嫂家

    的孩子，要先坐公共汽车回家，王留忠就劝她不要着急，孩子在哥嫂家还能不放

    心？既然进城一趟，先转转看看吧，陆梅以为王留忠是好意，不知道王留忠是有

    意拖延时间，等拖到天黑在坐车回去，他好下手。就在太阳即将坠落的时候，陆

    梅再次提出自己要回去了，王留忠见时间确实不早了，就和陆梅一起乘坐公共汽

    车返回到东沟镇。到了镇里，已经是天黑了，王留忠与陆梅在街上的饭馆里简单

    吃了饭，然后从镇政府院里推出来自己的自行车，让陆梅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他要带着她回去，陆梅开始有点不肯，一个女人大黑天的坐在一个男人的自行车

    后面，要是被人看见好说也不好听了，她来的时候是坐的同村到东沟镇赶早集做

    生意的一个人的拖拉机，这回去没有车可坐，也只能乘坐王留忠的自行车了。王

    留忠在大路上骑车，蹬的飞快。到下了公路往村里去的土路的时候，表现得很吃

    力。走了一段，说骑不动了，推着车走一段吧。陆梅没有办法，只能听他的。王

    留忠一路走着就故意夸陆梅长得如何好看，是村里的人尖子等等，陆梅只当是在

    夸她，没有设防。就这样走着走着，王留忠说你先帮我推着车，我在后面方便一

    下。陆梅吓了一跳，赶紧推着车子快速朝前头走去。不到两分钟，王留忠就赶了

    上来，嘴里说着：“我来推车吧。”趁势用双臂将陆梅抱在了怀里，路梅感觉不

    适，想挣脱，可她哪里能挣脱得掉？王留忠抱着她对她说：“你应该知道我对你

    的好吧？咱村有多少女人想让照顾呢，我都看不上，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行不

    行？”

    陆梅知道王留忠想干什么了，但她的力气不可能大过王留忠，怎么办？就心

    生一计，说：“我明白你的心思，那也不能在这路上做那事吧？前面地里有个麦

    草垛，去那里吧。天黑人看不见。”

    王留忠一听，以为陆梅同意与他苟合，就放开了陆梅，没想到陆梅一挣脱王

    留忠的怀抱，抬起脚向王留忠的两腿之间踢去。王留忠不防，就中了招，一阵酸

    沉疼痛袭来，不由得他不丢了自行车弯下腰去。陆梅趁此机会快速向麦地里跑去，

    所幸的是，这里离家已经不是太远了，她知道方向，一阵猛跑赶回到家里。到家

    洗了一把脸就去哥嫂家里接孩子，这时候，孩子都已经在哥嫂家吃过晚饭睡下了。

    哥嫂还没有睡，还在家等她，见她过来接孩子，就问：“咋回来这么晚？”

    陆梅只好编瞎话：“会开得晚，公共汽车又晚点了，就回来晚了。以后，这

    个妇女小组长我不干了，这样不是个法子，总耽误家里的事情。”其实陆梅是想

    找个借口，反正以后这个小组长不能干了，与王留忠在一起共事，早晚会出事。

    不如不干的好，就借机给哥嫂这样说。大伯哥没有接话，嫂子接口道：“也是，

    一个小组长也没有油水，耽误了孩子不划算。”就此决定，陆梅不干小组长了。

    王留忠挨了一脚，坚持着回到家，妻子见他状态不对，就问：“你咋了？”

    王留忠只好编瞎话：“天黑骑车撞到树上了，正好碰着蛋了，难受。”

    过了几天，陆梅在一次村干部都在场的会上提出自己不干小组长了，有人就

    问为什么，陆梅就说孩子太小，一出来孩子就没人照看了。王留忠知道为什么又

    不能说出来，但在心里记恨起陆梅来了。自己给过陆梅几次钱，都是收的计划外

    怀孕妇女家属的钱，想讨好陆梅结果没得手还被伤害了一把。他只能打掉门牙往

    肚子里咽，但要报复陆梅的想法也从心里产生。

    赶上这次集中服务活动，王留忠就把全村没有给他送过钱的计划外怀孕户底

    子交给了包村干部，说这是陆梅举报的。当那些计划外怀孕对象的家属去陆梅家

    找事的时候，陆梅还不知道咋回事，当有人告诉她是支书王留忠说是陆梅举报的，

    陆梅知道，王留忠开始给自己使坏了。陆梅只好发毒誓给大家解释不是她举报的，

    是王留忠陷害她。王留忠知道后，就让家属带着七八个妇女堵上陆梅的家门大打

    出手。陆梅的哥嫂极力阻挡下才让陆梅逃了出去。陆梅逃出来后，就找了一个学

    生的作业本，把自己知道的王留忠包庇的计划外怀孕对象名单写了上去，还把自

    己听说的王留忠收黑钱的事情也写在了本子上。伺机交到上级领导手中。陆梅知

    道王留忠与镇政府的干部都有一些关系，怕自己的举报转到了王留忠手里，不敢

    擅自递交。赶上镇政府通知所有党员干部妇女小组长开计划生育大会，陆梅就悄

    悄地钻进会场听动静，当他听到常立新在会上说计生所的举报箱由新来的计生所

    长拿着钥匙，就心里有了底。会后，陆梅想找机会把举报信塞进举报箱，突然发

    现，计生办的王丰收在晚上没有注意的时候偷偷打开举报箱，陆梅知道，举报箱

    也不安全了。就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闯进了李坚的办公室了。

    李坚四人听了陆梅的讲述之后，心里明白了，这东张寨村的支部书记王留忠

    真不是东西。可是，面对陆梅的求救，李坚觉得自己也没有办法帮她去对付王留

    忠。但陆梅的坚贞与不向邪恶势力低头的人格魅力确实值得赞扬。

    赵凤华很气愤地说：“你的遭遇确实值得同情，王留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强

    奸罪，虽然未遂，同样可以追究刑事责任。”

    陆梅一听哭了：“王留忠的二儿子就在派出所开车，我拿不出任何证据，能

    有什么办法？到时候倒打一耙，没把王留忠怎么样，可把我自己名声弄臭了。”

    李坚说道：“你说的是实话。那你想怎么办？”

    陆梅说：“我就是想把王留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拉下马，他在位当支部书

    记，不知道会有多少妇女遭遇他的凌辱。我暂时没有抓住他别的把柄，但是，我

    当了几个月的育龄妇女小组长，知道了全村的大致情况，王留忠包庇自家亲属有

    6 个计划外怀孕的，还有他为三家第一胎是男孩的假报女孩办过二胎准生证，有

    六个假双女户结扎，十一个新婚怀孕没有入台账管理在外躲避，其中两个已经生

    了二胎。我希望李所长能帮我向上级反映，把王留忠拉下来，这是我写的举报材

    料，如有半点虚假，我愿承担责任。”

    李坚说：“既然你相信我，那好，我们几个会为你保密的。你先回去吧，天

    这么晚了，你注意安全。”

    陆梅离开李坚的办公室下楼走了，下楼的时候正好与王丰收有了个碰面。王

    丰收认识陆梅，因为网上报计划生育先进户的时候，他去过陆梅家核对情况。王

    丰收就问：“你不是陆梅吗？来这里有事吗？”

    陆梅见王丰收问他话，就编了个瞎话：“我来找个人，没找到，改天再来。”

    说着就快速逃离似地下去了。

    王丰收有些怀疑地看了看陆梅，没有再说什么。就回到了自己屋里。王丰收

    刚一进屋就听见座机电话的响声，赶忙过去接电话。正巧，电话是王留忠打来的，

    问最近还能不能办生育证，王丰收告诉他，一孩生育证可以随时办理，二孩的指

    标还没有下来，得等市县计生委病残儿和成人残疾的的鉴定通知。王丰收回答完

    后忽然想起刚才碰见了陆梅，就说：“刚才我看见你们村的陆梅了，也不知上楼

    找谁去了，刚走。”王丰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告诉王留忠这个事给陆梅带

    来了一顿毒打。

    陆梅走后，李坚告诉马新力三人，大家一定要为陆梅保密。三人表示一定会

    的。李坚让马新力现场将陆梅举报的名单抄写两份，一边拿起办公桌上的固定电

    话拨给了县计生委主任刘玉玲，将自己来这里的工作情况简单作了汇报，最后将

    陆梅举报的情况给刘玉玲做了详细汇报，刘玉玲听了也很震惊，心里对王留忠这

    个支部书记有了看法，就想，必须趁着这次高潮拿下一批村干部中的败类。王留

    忠可以做个典型。于是，刘玉玲表示，明天就派信访股的人来东沟镇调查。

    待马新力抄写完举报材料，李坚的电话也已经打完，李坚就对三人说，你们

    先回去休息吧，今天常书记没有回城，我去找一下他。李坚知道，这件事情不能

    告诉贾旺财和张世礼，如果告诉他们，十有八九会走漏风声，他对这几个人的人

    并不放心。

    李坚敲开了常立新办公室门的时候，见镇长张世礼、副镇长王萍和徐丽莎正

    坐在办公室里聊着什么。李坚见状，忙说：“领导们有事，我等会再来。”

    这时王萍站起来说：“我们说完了，你有事给常书记说吧。”王萍说完走了。

    张世礼见王萍走了，看到李坚不是找自己而是找常立新，心里不满，也站起来走

    了，徐丽莎尾随而去。

    见几个人都走了，李坚就直奔主题：“常书记，我刚刚接到一个举报，是关

    于东张寨村的，情况很严重。李坚就把马新力抄写的举报材料递给常立新一份。”

    常立新看完材料，说：“能够给第一胎是男孩的办二胎生育证，这不只是村

    里的问题，恐怕计生办也有人配合啊。这事儿恐怕我们自己不好查，还是让计生

    委来调查比较合适。至于隐瞒不报和计划外怀孕，我们可以交给包片区的班子成

    员去查。”

    李坚也没有隐瞒，就说：“我刚才给计生委的刘主任打过电话了，她让信访

    股的马股长明天就来调查。”

    常立新问：“你把举报信上的情况都汇报了？”

    李坚回答：“是的。”

    常立新说：“要是只让他们查二孩生育证的问题就好了。关于底子问题，都

    让计生委知道了，不是太好。不过，没啥，你既然都汇报了，就让他们查吧，抓

    一个村的典型也好，可以杀鸡给猴看。”

    李坚从常立新办公室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庄信求骑着摩托车带着付红往大门

    外疾驰而去，虽然二人都戴着头盔，但李坚还是认出来了二人。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里，陆梅被王留忠一家堵在了村口，几个妇女上前就撕扯

    陆梅的衣服，还有人抓头发，有人用鞋子往身上打。陆梅一个女人根本没有能力

    抗拒几个人的殴打。半个小时后，陆梅昏倒在地，王留忠的家人扬长而去。

    发生这场殴打事件的时候，有村里人看见了，但没有人敢上前去拉，只好跑

    到张自然的哥哥家里去送信。当张自然的哥哥嫂嫂赶到村口时，见陆梅在地上躺

    着，人事不省，忙掐人中，叫喊，倒弄了一会陆梅才哼出声来。但此时的陆梅已

    经是浑身是伤，鼻青脸肿了。嫂嫂见状，不禁心疼的大哭起来。

    夫妻二人只好找了个板车把陆梅拉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