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穷追
五日后，苍茫的北方草原上，正值晌午，烈日炎炎似火烧。
嬴放的身影在这光辉的映照下显得极短，他身后是一群疲惫的士兵。
士兵手持戈矛，甲胄沉重，但步伐却异常地快。
这是因为匈奴回到草原搜寻无果，便得知再次中计，愤怒之下，派出两万人马南下复仇，猛烈攻击嬴放原守的长城段，仅半个时辰就攻进长城，嬴放无奈只得紧急率兵连夜南下。
这支匈奴联军中有被嬴放灭了部落的塔墩和巴克两人，他们怒火中烧，一心只想复仇，怎么可能接受军司马的投降？
所以在他开城投降的瞬间，就被巴克一刀斩首，鲜血四溅，随着他投降的士卒也全部被斩杀。
原本匈奴打算大肆抢掠一番，然而，他们惊讶地发现，这段长城附近竟然空无一人，只有一座座孤零零的草屋矗立着。
愤怒之下，他们将这些草屋付之一炬，浓烟滚滚。
而在得知袭击他们部落的元凶是嬴放时，塔墩陷入了沉思，他担心南下追击会遭遇伏击，在他的看来，嬴放诡计多端，不可能不设伏，因此不敢追击。
然而，巴克一意孤行，无视塔墩劝阻，带着近三百名匈奴士卒执意追击，想要为族人报仇雪恨。
…………
就在嬴放距离北地郡仅剩不到十里的路程，巴克终究是追上来了，尽管嬴放已经全速行军了，但两条腿终究无法与匈奴的战马相匹敌。
只见嬴放军队后方一块小墨点朝他们冲来，迅速变大，原本寂静的空中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和狂野的呐喊。嬴放心中一紧，知道情况不妙。
嬴放迅速环顾四周，只见匈奴骑兵已经逼近，他们如同一群饥饿的野兽，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嬴放没想到竟有匈奴敢如此深入追击，此时他已经陷入了危机之中，这一战不可避免，可能是有死无生，只能紧握手中的利剑，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此刻，巴克率领着匈奴骑兵，一眼便望见了嬴放那略显疲惫的队伍。他眼中怒火中烧，立即大吼起来：
“仇人就在眼前，跟我冲。”
“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为族人报仇！”
“杀——！”
随着巴克一声令下，匈奴骑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他们如同狂风骤雨般冲向嬴放的队伍，仇恨的火焰在他们眼中熊熊燃烧。
嬴放心知无法逃脱，战斗一触即发，紧握手中的长剑，率先冲向敌军，大声呼喊道：
“弟兄们，此战唯有向死而生。倘若战死，那便来世再做兄弟！”
“向死而生！”
“杀——！”
士兵们也看清了形势，齐声回应。
嬴放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匈奴人的惨叫和倒下，他的身影在战场上犹如一道闪电，快速而迅猛，士兵们紧随其后，奋勇冲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连续急行军，体力本就所剩无几，现在逐渐消耗，再加上步兵面对匈奴骑兵的冲锋，更是处于劣势。如今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局势愈发艰难，开始出现伤亡。
“噗——！”
“啊——！”
惨叫声与吐血声此起彼伏，这些声音如同针尖般刺痛着嬴放的心。
很快，嬴放身边跟随他奋战的弟兄开始一个个倒下，只剩下二十七人。他们不得不背靠着围在一起，彼此扶持。
嬴放虽奋力抵挡着匈奴射来的箭矢，但肩头仍不幸被射中一箭。
当匈奴骑兵再次调转马头冲来时，他咬紧牙关，提起最后的力气，怒吼着挥剑斩向敌人。
嬴放斩杀了一个个冲过来的匈奴骑兵，自己也身中数刀，直至力竭，披头散发地单膝跪地，利剑深深地插在土地上，汗水与血水交织着，顺着他的发丝成线般流下。
“曲长，我们怕是回不去了。”
这些跟随他的弟兄，经过长途跋涉和激战，此刻已累得筋疲力尽。
他们相互搀扶着，将嬴放围在中央，试图用身体挡住匈奴骑兵的冲锋。
“不过，要死我们也要死在您前头，给您去地府探探路，当然您要是能活下来，来年记得像在长城上给战死的兄弟敬酒一样，也给我们敬上几杯。”
他们的话语充满了坚定与悲壮。
嬴放抬头看着他们站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阳光似乎变得柔和了许多。他眼含热泪，无语凝噎，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意。
匈奴首领巴克目睹嬴放的士兵们如此奋不顾身地保护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敬意。
不过，他不会因此手下留情，冷酷地下令放箭射杀这些士兵。
“放箭！”
嬴放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身中数箭，倒在血泊之中，直到最后，所有的士卒都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不——！”
嬴放悲痛无比，他咬着牙，杵着剑艰难地站起身，目光凶狠地看向匈奴骑兵。
“杂碎们，来吧！”
他此刻已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倒下。
一名匈奴骑兵试探性地发起进攻，挥舞着环首刀砍向嬴放。
嬴放拼着以伤换命的打法，在匈奴骑兵的环首刀砍中肩膀的瞬间，挥剑将对方枭首。
紧接着，又一名匈奴骑兵挺着马槊冲来，嬴放拼尽全力抓住刺来的马槊，将对方拉下马，一剑封喉。
连杀两人后，嬴放强行提起来的气力已经耗尽，摇摇欲坠。
然而，他的勇猛和决绝却令匈奴人胆寒，竟无一人敢靠近。此刻的嬴放，虽身负重伤，却犹如一尊凶神降临人间，令敌人望而生畏。
“隆隆隆！”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嬴放身后传来，打破了战场上的沉寂。
匈奴骑兵们眺望，只见嬴放身后烟尘滚滚，马蹄声震天动地，声势异常浩大，看起来有几千人马。
“这是汉人的骑兵！”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骑兵令匈奴惊慌不已，纷纷慌乱地调转马头向后撤退。
然而，巴克却心有不甘，他瞪大双眼，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策马疾驰，直冲向体力已近枯竭的嬴放，企图在这最后关头给予他致命的一击。
面对巴克的冲锋，嬴放精疲力尽，无力躲避。那一刻，他只感到左胸一阵剧痛，犹如被重锤击中，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同时，他的视线中出现了巴克那惊恐的表情，原来，一支突如其来的箭矢穿透了巴克的脖子，将他从马背上射落。
嬴放的身体在剧痛中颤抖，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在这朦胧的意识中，他隐隐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大哥……”
这声呼喊似乎来自他的内心深处，又似乎来自遥远的战场之外。
嬴放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那呼喊他的人，然而，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只能任由黑暗将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