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从前院的书房回到后院卧房，死寂的净流院里只有三个人轻巧的脚步声。
宋絮和舒声亦走在前边，水兰沉默着跟在两人后边，一直到卧房门口才停下脚步。
舒声亦和宋絮分开站在两边，舒声亦笑着指了指门，说道：
“水兰姑娘，请你开门吧。”
水兰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推开门，屋里是漆黑的一片。
宋絮和舒声亦在两边看着，等到水兰轻车熟路地走进卧房，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了然。
“二位姑娘请坐吧。”
点了桌上的蜡烛，水兰转身在另一边坐下，抬手指了指另外一边的位置。
“多谢。”
两人点头道谢，紧挨着坐下，十指相扣的双手一直没有分开过。
水兰看着两人的手，微垂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二位姑娘有什么想聊的就直说吧，我还要忙着回去照顾少爷。”
“你家小姐呢？”
舒声亦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一双明眸倒映着跳跃的烛光，不带一丝笑意。
“毕竟我们这些玩家的任务目标就是见到你家小姐，现在时间紧迫，要是一直见不到莹莹小姐，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那很可惜了，你们是见不到小姐的。”
水兰冷冷一笑，唇边的弧度透着全是讽刺。
“但是你能见到，对不对？”
舒声亦微微歪头看着水兰，
“所以希望我们能合作，反正大家各取所需，不是吗？”
“既然你们已经答应和少爷合作了，现在又和我谈合作，为什么？”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宋絮看着水兰面无表情的模样，开口道：
“李寅说你疯了，但是你并没有。”
水兰只低着头不说话，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
舒声亦偏头看了宋絮一眼，然后轻轻一点头，继续对水兰说道：
“水兰姑娘，给我们说说你家小姐怎么样？刚刚你家少爷说了和莹莹小姐是同胞兄妹，那容貌也该是相差不大的，就是不知道性格该是怎样的。”
“我家小姐”
水兰低着头轻声呢喃着，双手慢慢绞着绣花的衣摆，上边精致的花纹已经微微变形。
“我家小姐闺名莹莹，是整个蓝田镇最好看的姑娘。
我家小姐从小就活泼可爱，十分爱笑，在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经常能听到她的笑声。
而我不一样，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还是容夫人派过去的忠心下属。”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水兰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我家小姐真正笑起来的模样，只有我见过，她的笑声也只有我听得最真，听得最多。我家小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姑娘。”
“后来呢？”
舒声亦放低了声音问道。
“后来，你们不都是知道了么？”
水兰抬起头来看这两人，唇边是还未散尽的笑意。
宋絮：“我们只是听你家少爷说了一个故事而已。故事有真有假，我们不敢全部相信，所以现在就想问问你，这个故事里有多少是真的。”
“是真的如何？是假的又怎样？”
水兰收敛了笑意，稚嫩的脸上面无表情。
“就你们的任务而言，你们没有必要打听得这么清楚。”
“不好意思，你可能不知道我在现实生活里的一个职业，我是种花的，最擅长的就是刨根问底。”
舒声亦抱着手靠在宋絮肩上，朝水兰笑得一脸肆意。
水兰看着她们两人自然的动作，眼底尽是怔然，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水兰难得变化的表情，舒声亦歪了歪头，和宋絮对视一眼，都隐隐猜到了什么。
舒声亦立马坐直了身体，一脸认真地道：
“诶，水兰姑娘快回回神，你再给我们说说你家小姐如何？
或者说一说你和你家小姐在一起的时候是怎样的？”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回过神的水兰莫名有些警惕地看着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的舒声亦。
舒声亦无辜地摆了摆手，笑道：
“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李寅说的是不是假话，包括你疯了的这件事。”
“我没有疯。”
水兰又低下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我知道我家小姐已经离开我了，很清楚”
宋絮和舒声亦都没有说话，死寂的环境里只有水兰落寞的呢喃。
气氛静默了片刻，舒声亦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
“原来你喜欢你家小姐呐。”
水兰下意识的要点头，才点了一下就立马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向舒声亦，急忙反驳道：
“我、我当然喜欢我家小姐，我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我们”
“不要狡辩哟，水兰姑娘，解释就是掩饰，这句话听说过吗？”
舒声亦成功地看到水兰吃瘪的表情，直接开心得趴在宋絮的肩上，笑得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宋絮也微微一勾唇，抬手轻轻点了点舒声亦的鼻尖。
“为什么你们就可以不顾忌世人的眼光呢？”
水兰看着宋絮和舒声亦亲昵无间的动作，眼眸有些黯淡。
“因为足够相爱，所以不畏惧外界的一切。”
舒声亦笑着看着她，
“相爱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为什么要接受别人的指指点点呢？”
“可那不是别人……”
水兰想要反驳，却在话一出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是你家少爷，所以他说你疯了。”
宋絮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半点不留情。
“而且他想借我们的手杀了你，这个你也知道。”
“是。”
水兰深吸了一口气，点头。
“奴婢对主子起了觊觎之心就该处死，原本就是我的错。”
“但是你确定你在你家小姐心里只是一个奴婢吗？”
舒声亦双手交叉撑住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水兰，言语里带着一丝丝蛊惑。
水兰有一瞬的失神，随后又慢慢低下头，袖口的绣花快要被绞散了线。
“小姐……从来没有说过。”
“所以啊，你不如带我们一起去过去见见你家小姐，到时候你亲自问问她。”
舒声亦笑得柔和，话里的精明却一点都不差。
宋絮则直接了当得多，一手揽着舒声亦的肩膀，一边淡淡的对水兰说道：
“这个世界快要崩塌了，以李寅的能力也撑不了多久，你只剩下最后一次见到你家小姐的机会。
当然，我们这些玩家也只有借住你来完成任务的这一次机会。
所以，我们必须要合作。”
“你说什么？！”
水兰猛地抬起头，满眼惊愕看着宋絮。
“这个世界要崩塌了？为什么？！”
“啊～看来你家少爷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你呐～”
舒声亦笑着拍了拍头，灿烂的笑容里满是带着嘲讽的恶意。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就不再留了。水兰姑娘有时间就看看天上那一轮圆月，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舒声亦说着，宋絮也跟着站起来，对朝水兰点了点头。
“告辞。”
屋外脚步声渐远，屋里恢复了独属于这个世界的死寂。
水兰慢慢撑着圆桌站了起来，环顾整个房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布置，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却又仿佛是幻觉。
“小姐……莹莹……”
“怎么样？都谈了些什么？”
见宋絮和舒声亦两人手牵着手走出来，一直等在净流院门口的九婶子等人连忙迎上来。
“明天咱们就可以准备去见新娘子了，水兰姑娘已经在考虑了。”
舒声亦笑嘻嘻地看着九婶子，一句话让众人又惊又喜。
九婶子绕到舒声亦身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那个水兰会这么好心吗？”
“她会不会好心我们不用担心，我们谈得是合作，平等互利。”
舒声亦拍了拍九婶子微微发抖的胖手，笑容带着安抚人心的柔和。
“大家都做好准备，明天一早的停滞时间我们应该就能得到水兰姑娘的答复了。”
“那不用做什么准备了，一想到明天就能完成任务，大家都能脱离这个副本世界了，今天一整晚估计都兴奋得睡不着了。”
李大年爽朗一笑，没有愁云笼罩的黝黑眉眼终于舒展开。
其他的玩家也一一应和，一个个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看着众人难掩欣喜的模样，舒声亦只是笑着不说话，宋絮略显冷淡的目光只扫了一圈，众人皆是心尖发凉，顿时收敛了笑意。
反应慢半拍的李笛还傻乐着，直到被大奎拍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周围人变化的表情，结巴地问出口；
“怎、怎么了？”
“让大家做好准备还是有那么一点必要的，毕竟游戏bug的危险性我们不能确定。”
舒声亦朝李笛笑了笑，继续道：
“今天我们在书房里听李寅公子说了一个故事，说的就是新娘子和司家的故事。”
清了清嗓子，舒声亦不紧不慢的将李寅说的那个故事在众人面前重复了一遍。
“所以，新娘子已经去世了？”
九婶子难得压低了大嗓门，脸色带着凝重。
“那我们怎么见得到真人？水兰是不是骗我们？”
“故事是很精彩，可惜不知道有几句是真的。”
舒声亦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消减了几分。
“比起李寅的故事，我更相信水兰姑娘。只有她有这个能力让我们见到三年前的新娘子，而李寅只能待在书房里维持两个平行世界的平衡。李寅说水兰疯了，我觉得真正疯掉的是李寅才对。”
“之前说过，水兰作为bug，这个世界已经被她的意念左右了。但是现在看来，真正的bug应该是在这个游戏世界里的水兰和另一个平行世界里不能出书房的李寅。”
宋絮紧接着舒声亦的话开口道，
“水兰和李寅两人才是这个游戏副本里完整的bug，而且凭主导世界的意念来说，李寅才是最大的bug。”
“香柳，你的意思是，这个李寅想要我们帮他完成杀掉水兰的心愿，可能是一个陷阱？”
九婶子脸色有些难看。
这个游戏副本的难度已经因为bug和圆月的接连出现而远不止两颗星，除了每次停滞时间的时候会自动出现aa的提醒，游戏系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即使他们现在已经获得了新娘子很多的信息，也没有得到游戏系统的提示。
如果这个李寅只是表面友好却笑里藏刀，那么他们只能和相对处于弱势一方的水兰合作。
“等水兰姑娘的答复吧，大家今天回去好好休息。这个游戏差不多已经玩到最后一局了，胜负就看明天一早了。”
舒声亦抬手打了个哈欠，表情显得漫不经心。
见状，九婶子也只能压下心里的焦虑，大嗓门招呼着其他玩家四散离开。
“都走了，咱们也回去吧。”
揉了揉眼睛，舒声亦的话音已经带着隐约的困意。
宋絮点了点头，眼眸泛暖。
“好。”
回到了下人房的房间里，舒声亦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闭着眼感慨出声。
“人心里藏着的秘密总是数不清啊。”
宋絮听着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到床边看着她。
“我心里永远没有对你藏着的秘密。”
舒声亦微微睁开眼看向宋絮，唇边笑意甜蜜。
“真的吗？但是我就有一个。”
“什么？”
宋絮难得有些错愕，一双杏眼睁得更圆。
舒声亦笑得狡黠。
“我爱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