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瞎眼老太
程岳彪!“程老。”我惊讶之余,还有些惊喜。
“跟我来吧。”程岳彪虽已年迈,可步伐有力,似少年。
客厅里乱而不脏,大小不一的木头扔的到处都是。居中的桌案上还有一个没组装好的木头人身体。看到几片三十厘米厚左右的木片,中间凿凹进去,如“h”字一般。连接着手臂的位置,并没有嫁接的痕迹。
脖子我也懂了,就是用一根完整的木头雕出不断连的“三”。
旁边放有各类木匠能用到的工具。
“刘老头说你聪明,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有所夸大。”
程岳彪拉来插板,把电钻插头插到插板里,按开电钻的开关。
他把所有的木肢体都钻了个洞。“得亏是在这个时代,早个八十年,得靠自己感觉,如果凿出来的洞不相附,就废了。”
“嗯。”程岳彪钻好四肢要衔接相扣的孔洞后,开始拼和木头人。他把肩关节和入同“t”字母的大腿,组装到木头人背面的内壁后,再装脖子,拿起前胸扣了上去。完整的上半身就制成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头居然也是两半!组装好头部,程岳彪试了试,可以随意扭动,上下却是紧的,除了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就跟人的结构一模一样!
所有的关节都是一样的。这在以前,要有极大的耐心才能做的出来。因为错一丝一毫,都有可能会重来。“程老…关节处的所有衔接都被木根横插,那么紧,它们是怎么活动自如的。”
“问的好,我也不知道,这是你师傅研究多年的成果,在那之前,我这只是用来卖艺的提线木偶。”
提线木偶?爷爷曾经说过,有一脉异人,极为普通,他们不会任何抓鬼除邪的术数,但却能跻身异人行列,因为所雕木偶,以线驱使,专唱鬼戏。莫非程岳彪就是那一脉的异人?
“师傅研究出来的?”
“对,以前这些卡住关节部位的木根都弄的松,方便摆弄,所以卖艺结束后,都会检查一遍,以前一开始也是那样的,总要修,你师傅觉得麻烦,就叫我弄紧了。”
“哦。”他组合好后又拆了,卡关节的地方就用电钻,钻开。他教了一次,接下来的一天都站在一边看我捣鼓。
翌日,不知道他从哪扛回了几根粗木头,开始教我雕琢木头人的模样。
他说为了磨练我,不能借助现代科技,在能用古老的传统方式 。
我踩踩在木头,有锯子,锯断木材,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我,这倒也不是难事。
锯好要用的木头。
程岳彪用墨斗墨斗仔细在木材上弹出直线,后,沿边劈、削。我有样学样抡斧子。又用柴刀削出大概轮毂,程老头把“刨子、刨子床”拿给我,说:“慢慢磨,直到光滑的程度。”
“好。”
做完这些已经到了深更半夜,也不知道是不是急于求成,我竟一点不困,扒拉了两口饭,又继续开工。
程岳彪睡前,教过我怎么凿出肢干的凹凸。
他说我刚学掌握不好力度,只能用凿子配合锤子慢慢敲劈。
我拿起凿子,一点点磨凿眼、挖空、剔槽、铲削。几个小时过去才弄好一个!
“一晚上没睡,不困?”
“不困的。”
“你是好苗子,但一时半会你是做不出来的,还是先去养好精神吧。”
我被程岳彪推进房间,睡了几个小时后,又起来继续。
托了福,我成功昼夜颠倒。
程岳彪被我磋磨的,都有了黑眼圈!“我就不该让你白天睡觉,都养成习惯了!”
程岳彪看着我造出来的成品,毫不吝啬夸赞:“果然挺聪明!以前我刚入门的时候用了一年时间才能把它们削磨的光滑!”
“是吗?”或许是我等不了那么久吧!以前爷爷追着我看道门典籍,我都不看的。只觉得晦涩难懂。也或许是乏味无趣,所以没能静心?
我是有点高兴的,甚至多了几分傲气在心中盘旋。程岳彪何时入门我不清楚,可必然要付出长久努力,历经无数个挑灯夜战,才有这一刻闪耀光芒。而我仅几天就已然做到,怎能不娇!
深夜寂静,独自一人,思维会很活跃,我又想到了那一晚的事情,情绪被放大,难受到想要哭出来。
我一心寻凶报仇雪恨,除了这一点,其他的都很迷茫。那晚我只看到了几个人的脸,人海茫茫,我又该去哪找那些人?
我终其一生,也可能找不出一个凶手。
趴在身旁的黄毛黑斑细犬,本是鞠着前爪睡觉,不知为何,忽然抬头,死死盯着紧闭的门。它对着大门无缘无故叫了两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或许不需要我亲自找。鹤羽山不是说我是棋子嘛,既然是棋子,执棋者早晚有一天会出现的。我幻想着那些人主动现身,举锤子的手愈发使劲,一声又一声的金属碰撞掩盖了狗叫声。
外头的犬吠声越来越多,我觉得奇怪,就停了动作,仔细分辨,能听出声音一路往这边来的。
都说狗和猫特别,无论何时都能感应到脏东西,莫不是它感受到了脏东西自带的阴气?
狗子好像在应召同伴,又好像在警醒我,不停地满屋子乱蹿,边“嗷嗷”叫唤。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我贴在门上,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响,除了狗的叫声,似乎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步伐拖沓轻缓。有声音,说明外面的是人。
爷爷曾说过,不言不语的,无论是不是鬼,半夜登门的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人,所以我没开门探究竟。“客人来了。”程岳彪披着一件缝补不知几次的军大衣出来,“不开门迎客?”
“客?”我半信半疑地开门。大半夜的,谁会过来?
门外站着的竟是个瞎了一只眼的婆婆,在这有些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若不是她身上并未散发出那种阴森森的仿若来自幽冥的气息,我定然会毫不迟疑地怀疑她是不是个鬼魂。
她那满是皱褶的脸,仿佛被人糊上了起码三斤生粉一般,白得有些过分,而那脸蛋上又涂抹着红到刺目,如同鲜血般的腮红。她的背驼得厉害,身上穿着一件红得扎眼的马褂,胸前却佩戴着一朵白花。这样的她,看上去比真正的鬼还要吓人几分,此时此刻,我真的宁愿来的是个鬼魂,也实在不想看到她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