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锦儿
送走扈成，一行人自回山寨。路上见三五成群，络绎不绝的人向山寨走去。看来山寨招兵，招生的告示已通知到山寨各处，这是来应募的山寨众。
到了山顶大寨，广场上全是人，各位头领忙得不可开交。楚羽让陈绍先和孙铁自去应募骑军学员，让焦挺找林冲报到，服从林冲调配，自个向聚义厅内走去。
穿过人群走到厅前，却见林娘子和使女锦儿各带个帷帽，坐在厅前晒太阳。
楚羽上去见礼：“嫂子好。”
原自张教头一家上了山寨，暂时住在聚义厅后那几排山寨客房里。林冲已在山腰大湖坡寻一处场地，开始建自家房了。只是山寨居民区也在大规模建房给流民居住，导致林家建房人手缺乏，匠人更是不好请，进度颇为缓慢。
林娘子站起回礼，锦儿也给楚羽行了个万福。
“嫂子，伯伯和伯母呢？”楚羽问道。
平时张教头夫妇都在大湖坡看着着匠人建房的，林娘子和锦儿也常在大寨上行走，只是今天人太多，带了个帷帽。
“父亲被大哥带去帮忙了。家里在山脚分了一块菜地，母亲和几个嬢嬢学着种菜去了。我和锦儿在房间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小姐有喜了，只是身体抱恙，刘大夫说不宜太闷，要常出来走走。”锦儿在后面说道。
楚羽想了半晌，才想起所谓刘大夫，就是那山寨土医，原亲随刘涛的父亲刘明章。
林冲夫妇成亲多年，一直无子嗣。未料经此遭磨难，倒是起了奇效。只是林冲一点口风都不透。
“嫂子恭喜了。只是山寨无甚好大夫，需得到山下去请。”
林娘子本不想叨扰楚羽，但这两天身体极不爽利，吃土医给开的药也不见效。她和林冲多年无子，甚是珍惜，
“那就麻烦寨主了。”
楚羽在人群中找到朱贵，将林娘子怀孕诸般事宜说了一遍。林冲夫妇多年无子，又不便外出就诊，需到山外请德医双馨的妇产科大夫。
朱贵想了一会，点了点头。拉着身边一个店伙计就一起下山去了。
楚羽回到聚义厅前，给林娘子说道：“嫂子勿忧，大夫这几日就请到。”
林娘子自是感谢。
楚羽走进聚义厅，需给少华山诸好汉写一封信，明日让杨林带走。
自家不会写毛笔字，现山寨里写字还能拿得出手的裴宣正忙得不可开交，自是不能让他停下手中诸般事，来帮自家写信。
这厮突心念一动，走到门外，向锦儿笑嘻嘻的问道：“小锦儿，你会写字不？”
锦儿脸色绯红，虽带着帷帽，但一颗心却如小鹿乱撞，竟张口不得。
她对楚羽印象很复杂。张教头一家被困东京城时，自家小姐日日以泪洗面，她虽尽力安慰排解，内心却是惶恐无依。
楚羽和小七如天神降世一般，将她们带出苦海。小姑娘小小的内心里，楚羽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神祇般的存在。
那日在逃亡船舱中对她微微一笑，温和的言语，俊朗的面孔，让很少接触男子，又是情窦初开年龄的锦儿像是着了魔一般，不断回想。
但也就是那日，她亲眼看着这么个温和俊朗的男子，和阮小七一起，轻易就扭断了那两个守水门兵汉的脖子，比杀只鸡还简单。这让她害怕。
林娘子听到楚羽的问话，笑道：“锦儿母亲早亡，他爹爹与我爹爹早年是军中同袍，后战殁于阵中。此时锦儿家中已是无人，爹爹就将她抱回妾家抚养。”
“虽对外说是使女，但一直当她妹妹一般。我们虽是武人之家，但这孩子自小喜欢看书习字，故父亲给她买了不少字帖，倒是给她练出来了。”
楚羽大喜，对锦儿嘻嘻笑道：“好锦儿，快来给我写封信。”
锦儿见楚羽转身进了大厅内，心里甚是害怕，却隐隐又有些期待，甚是奇怪。
真不知所措，只好转眼去看林娘子。
林娘子微微一笑，说了句：“去吧。”
锦儿进得大厅来，看楚羽不知从哪弄来一套笔墨纸砚，正在手忙脚乱的磨墨，像一只笨拙的熊。
楚羽正不知如何弄这东西，见锦儿呆呆的看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问道：“这劳什子你会弄么？”
锦儿此时才回过神来，忙回道：“会的，自然是会的。”
说完，将帷帽从头上摘下，放到长桌边上，挽起袖口，接过楚羽手中的墨块，慢慢的磨了起来。
楚羽见锦儿摘了帷帽，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鹅蛋型的小脸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只是眼神怯怯的，不敢来看楚羽。
楚羽收回心神，慢慢的在桌子边踱步。说了一句锦儿写一句，不一会就写好了。
锦儿看着完全不符合宋代人的书信习惯的，满纸的大白话。蹙着淡淡的娥眉思索一会，又去拿另外一张纸，重新写了起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锦儿重新整理完毕。
待墨迹干透，楚羽拿起一看，整封信遣词造句虽无多少典故，却也通顺流畅。特别是一手字，清丽典雅，不输名家。
楚羽“啧啧”连声，赞叹不已，说道：“小锦儿，你这手字，放到后世混个书法大师绰绰有余啊。”
锦儿听得楚羽这般说，却以为楚羽调侃她。心中气恼，只匆匆给楚羽行了一礼道：“奴婢告退。”就要离开。
楚羽却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说道：“别走。”
锦儿吓了一跳，只得呆呆的站在门口。
楚羽问道：“山寨早有规矩不准蓄奴。凡是雇佣丫环仆役的，都得签雇工契约，规定雇工年限，银钱等，不得签卖身契。雇主和雇工的人身权利是相等的，你如何还自称奴婢？”
“没有的，小姐对我很好。”锦儿急得都快哭了。
此时厅外的林娘子慢慢的走了过来，摸了摸锦儿的头，笑道：“寨主误会了。妾前面说过，锦儿从不是我家丫环，自没签过什么卖身契。平时她在也没这般自称，也是奇怪。”
又温柔的对锦儿问道：“锦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锦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问道：“那我怎么自称啊？”
楚羽心知误会了，忙道歉道：“好锦儿，我误会你，给你道歉了。你字写得真不错，以后我有书信，你还得帮我写哦。”
锦儿见他温言道歉，也不是很怕了，不由轻嗔道：“谁愿意给你写？”
楚羽哈哈大笑，把信放到聚义厅书桌的屉里，自去与诸头领忙去了。
这厮终日和一群大老爷们打交道，今日见了比自己还小的一个小女子，就存心逗逗。却不料把人惹哭了，只得寻个借口落荒而逃。
看着楚羽匆忙离开的背影，林娘子微笑摇头，只有锦儿还在那里碎碎念。
“都那么大的人了，还是个寨主，却没个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