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风雪

    楚大当家丢人现眼了，他装完逼后，众人冒着风雪赶了二十来里地，风雪却越来越大，只得在官道边寻得一家酒店，就食喂马，等着雪停。

    等到众人吃喝完毕，烤干浸湿的外衣，外面大雪没停，眼看天色已是晚了，只得住宿一晚，待看明日天气。

    此家酒店有五人，店主是个五十来岁的谢姓老汉，据他自家说就是隔壁村人，带了浑家，儿子儿媳，还有个四五岁的孙子，在官道边开了这家有六七间草房的酒店。

    因为年节刚过，道上并无多少行人，今晚住店的也就楚羽一行了。眼看天色已黑，凌振和刘涛已自去歇息，而焦挺和陈绍先在后院里练拳消食，只有楚羽在和大堂里店主聊着家常。

    房外风雪愈大。店主的儿子，一个二十来岁的壮小伙，正准备将大门关上，此时却有三个人冒着风雪，走进店里来。

    楚羽转眼一瞧，见是两个拿着水火棍的公人，后跟着一个带枷锁的罪囚。两公人进得门来，相互拍打身上的积雪，却也不去理会那罪囚。

    那罪囚中人身材，三十来岁模样，满脸死灰，刺着金印。满头满身的雪，衣裤沾满了泥水与雪渣，已是湿透，看来路上摔了不少跤。他进得店来，只坐在大厅的地上喘气，显是疲惫已极。

    那两公人也不理他，径自寻得一桌坐下，点上酒食，待店主儿子给端上后，就自顾自吃喝起来。

    楚羽自从这三人进得店来，就不再与店主说话，只拿眼来瞧这三人。

    那两公人吃喝一阵，才对那坐在地上的罪囚说道：“裴孔目，你死了没有。”那罪囚也无言语，依旧在地上那呆呆低头坐着。

    一名四十来岁的公人走了过去，对着那罪囚的腰就是一脚，那罪囚扑倒在地，良久，才慢慢的爬将起来，仍是坐在地上，不吭一声，既不讨饶，也不怒骂。

    另一个三十来岁的公人也靠了过去，对着那罪囚说道：“裴宣，将你的后手说出来，我哥俩就在前方寻个风水宝地，给你个痛快。还保证给你起一座坟，不让你暴尸荒野。你我都好受，你又何必苦撑？”

    那罪囚仍不发一言，那公人一耳光抽在那罪囚脸上，恨恨的骂道：“给脸不要脸的贼厮，死了也要拖着老爷受罪。”

    楚羽心中不忍，对着两个公人说道：“两位大人，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这般折辱人呢。”

    见那两个公人转头瞧来，又嘻嘻说道：“能不能通融一下，把枷锁解开，好让这汉子烤一下身上的湿衣裤，数九寒冬的，会冻死人的。”

    那三十来岁模样的公人，看了楚羽一眼，把水火棍拿在手里，轻蔑道：“你又是那路鸟厮，却是可怜这死囚来。”

    “小可只是一介白身，年前到舅家过年，年后回家里呢。”

    楚羽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那四十多岁的公人见楚羽虽雄壮，却是一介白身。不由哂笑道：“这就是个勾结贼寇，屠灭邻里的公家败类。本应在京兆府当地一刀砍了，这厮却在府尹有人帮衬，县令老爷不得已改判个流放沙门岛，即时出发。”

    “衙门一众兄弟谁都不愿去送，县令老爷只好让一众兄弟抽签，某和这位贾兄弟，也不知走了什么背字，中了押送这贼囚的彩头，大冬天就不说了，连年都是在路上过的。”

    “这厮即没孝敬，又不肯死，甚是可恨。”

    （注：北宋京兆府，即现在西安市。沙门岛：现烟台市蓬莱区南部的庙岛北端，北宋最凶险的流放地，没有之一。存在字面意义的人吃人，流放犯十死无生。）

    那公人又说道：“你这后生不知事情始末，不要瞎掺和，小心老爷们棍子不认人。”

    楚羽笑了笑，走到那两个公人面前，从怀里摸出十两银子，说道：“某心善，见不到人受苦。这点银钱给两位大人打酒吃，请两位大人通融一下，给这位汉子枷锁解开，让他把衣裳烤干，好生将息一晚，明日也好赶路，不耽误两位大人的行程，可好？”

    两位公人看了看银锭，又看了看楚羽，像看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

    那贾姓公人从楚羽手里把银锭夺了过去，收到怀里，然后给伙伴示意。

    那四十来岁的公人，从怀里掏出钥匙，给那裴姓罪犯解开枷锁，说道：“裴孔目，不是兄弟非要为难你，反正你到沙门岛也是一死，兄弟倒楣陪你走这一遭。现有大善人见不得你可怜，你且能受用，就受用一遭吧。”

    楚羽又给店主交待，让那罪囚烤干衣服，洗个澡，好酒好肉吃一顿，休息一晚。费用算他账上，明日他离店一并结算。

    那罪囚自从进店来就不发一言，只是听到楚羽交待店主的言语，方才抬起头看了楚羽一眼。

    楚羽交待完毕，自到后院，叫上焦挺，陈绍先两人，回到房间商议一阵，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大雪半夜已停，翌日果是个艳阳天。楚羽一众巳时（上午9:00）方起，洗漱就食完毕，向店主打听，才知昨晚那三人一个时辰前已启程了。

    店主儿子将众人的马匹马车从后院马厩牵出，待焦挺结好账。众人便上了马，楚、焦、陈三人各拿把衮刀，而刘涛驾着马车，一行人向着前路赶去。

    路上积雪约莫三寸，清晨行人较少，路上踪迹甚是清晰。

    众人一路行进，约莫走了一个时辰，远远的看到前路官道上，昨夜酒店那三人正在雪地中蹒跚前行。

    楚羽有意放缓了一行人速度，只是远远的跟着。

    待三人顺着官道，走进一处长满松树的半山坳里，四处也无人之际。

    楚羽吹个呼哨，与焦挺、陈绍先就打马向前狂奔起来。

    拐进山坳，看见了雪地里的三人，其中两公人听到后面马蹄声，正惊异回头来看。

    楚羽纵马冲到三人近前，一衮刀将贾姓公人枭首，而另一公人正要惊呼，却被陈绍先当头一刀劈倒，后面焦挺再补一刀搠死。

    三人向前冲了十余丈，拨转马头走回公人尸体旁。楚羽下得马来，从死去的年长公人身上摸出钥匙，走到那惊愕无语的罪囚边上，把枷锁打开，发力一扔，远远的丢到山下的林子里去了。

    焦挺和陈绍先两人，把两公人尸体和头颅抛到路边的深沟里。等刘涛和凌振赶来时，两人已用衮刀，把沾血的雪全拨到路边沟里了，又拨来新雪盖在路上，真是一点血迹都无了。

    楚羽这厮还问焦挺：“我的银子拿回来了没？”

    焦挺嘿嘿一笑，手里一块银锭抛了抛，正是楚羽用来贿赂两人的那锭。

    “某的银子不好拿，真会死人的。”

    这厮，又开始装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