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炸出个未来
第一次接触大宋朝的正经士人，就遭此打击，楚羽也就息了那种穿越者虎躯一震，众英杰拜服的戏码，在东京城逛了起来。
逛了一会，楚羽却在鲜花着锦的表象下，察觉一些末世的端倪来。在仆役成群，鲜衣怒马的豪富权贵队伍边上，就有衣衫褴褛，满面脏污的乞丐在向路人乞讨。
成群的流民挤在城墙下，等官府施舍几口那可照见人影的稀粥。偏僻的小巷里不时闪出不怀好意的眼神。而开封府的衙役，穿着官服，堂而皇之的勒索街边的小贩。
城里的望火楼，巍峨的城墙城楼上居然无人值守。
楚羽叹了口气。站在蔡河那如长虹卧波的金梁桥上，边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心里却觉得无比的孤独和无力。愤怒、无奈、哀伤、焦急等情绪相互交织，压在他胸口。无人倾诉，无人分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而外人看来，他只是沉默的看着皇宫大内的绿瓦红墙发呆。
焦挺两人也看到楚羽情绪不对，也无人言语，只默默的护在楚羽身后。
呆了良久，楚羽心绪渐平，却也豪气顿生，暗想：那群虫豸固然不足以谋，但也不能让他们堕了自家的心气。
转头过来，对焦、陈两人笑道：“走，我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去。”
兜兜转转，三人终于来到了东京城的烟火行。三四十丈的距离，六七家店全是售卖烟花爆竹。
楚羽买了几个威力最大的爆竹，试了试，却与后世那种能炸掉人手指的大鞭炮，相差甚远，只是喷出一丈左右的烟火，无甚杀伤力，类似后世的喷花。
正感失望间，见一店铺傍边，一个年轻的汉子在摆摊，一张黑乎乎的麻布铺在地上，上面摆着十数个用废宣纸裹着，缠上细绳，像个小罐子的鞭炮。
那摊主约二十岁，身高七尺，一件旧禁军外袍上，套了一件黑乎乎的羊皮袄子，寒风吹得他不停的跺着脚取暖，却也并不叫卖。
楚羽上去问道：“汉子，你这个鞭炮能炸响么？”
见有客询问，那摊主忙回道：“能，俺做的鞭炮就是炸得响，但得100文一枚。”
楚羽掏钱买了三个，在附近寻得一僻静处，按照那摊主吩咐的言语挨个放好。
楚羽让陈绍先去点火，陈绍先拿着火捻子，凶神恶煞的山贼形象代言脸却满是兴奋，陈绍先点着一个捻子，大呼小叫的跑回来，顷刻，他身后“轰”的一声炸响，虽比不上后世军用手雷，却堪比麻雷子二踢脚那种威力。
楚羽眼睛放光，让陈绍先把剩余两个给点了，发现威力同第一个类似。
楚羽走回鞭炮摊子，问道：“汉子，你这一天能卖多少枚啊？”
摊主见楚羽相问，回道：“年前卖了十来枚，年后却是第一次开张。”
楚羽心里算了算，问道：“每天都能卖么？”
摊主诧异的看着楚羽,回道：“哪能啊，也就年节时分，豪富人家买来热闹一下，平时谁会放啊？”
“那你还卖得这般贵，不便宜一点，薄利多销嘛。边上店里的也就十来文一枚。”
听到楚羽如此说，那摊主却叫屈来。
“公子，成本在那呢，每年做个二三十枚，还不一定能卖完呢。”
楚羽又问道：“汉子，你叫甚姓名，干啥营生的？”
那汉子看了看楚羽一眼，还是老实回答：“俺叫凌振，祖籍燕陵人（今山东曹县附近），在甲仗库任炮手。”
原来这凌振，靠着祖传的手艺，父祖几辈都在禁军任号炮手。前些年父母相继病故，他虽顶替父职进了禁军，却无甚根基。
加之武艺稀松平常，只喜欢研究火药火炮，不喜与人交往，故过得极为艰难。只得在年节时分，造点鞭炮挣外快。
（注：古代号炮主要是作为庆典，或者发信息之用，类似现在的仪仗礼炮，不是那种能杀敌的火炮。乌鸦很小的时候，老家有红白喜事，还会请专人来炒火药放炮，后来鞭炮普及才淘汰。）
“凌兄弟，我叫楚羽，来自水泊梁山。”楚羽说完，停顿了一会，似乎让凌振有时间消化。
“啊，楚公子好啊。”凌振却像不知楚羽的凶名，搞得楚羽这个逼装得不上不下，忒不爽利。
看来是个宅男，还是个技术宅男。
“凌兄弟，我想请你到我山寨去，月例20两银钱，年底看绩效还有奖金。所有的研究费用由山寨出，如何？”
凌振吓了一跳，他现在的月俸只是500文，还经常折扣。
“公子可是开玩笑？”凌振不敢相信，回问道，也顾不得楚羽的古怪用词了。
“凌兄弟，明日某就回梁山了，你仔细斟酌，明早巳时左右（上午9:00）某再来此处寻你。”
楚羽说完，从焦挺身上包裹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凌振说道：“这是诚意金。”
又凑到凌振耳边，悄悄的说道：“某会助你造出开山裂石的火药，让你的姓名永留华夏科技史。”
凌振呆呆的看着楚羽一行渐渐远去，又捏了捏手里的银锭，硬硬的，有些硌手。
楚羽一行回到安吉村闻家时已是黄昏。闻焕章和刘涛已回来良久了。
闻夫人摆上饭菜，众人用后，自去休息，只有闻焕章和楚羽来到书房
闻焕章说字帖已献给蔡京，蔡京果如获至宝，却也细细的听了闻焕章讲述此帖的来历，以及楚羽的意图，并不答复什么。
“先生就不怕蔡太师收到字帖不办事，反将你打将出来。甚至给你一个罪名，发配边州，路上便杀人灭口？”楚羽开玩笑道。
“当今圣上和蔡太师都是书法大家，都是极爱书法之人。闻某既然敢献给蔡太师，自是心中已有计较，”闻焕章捻须笑道。
“那明日我等就回梁山去了，东京这边的事情，就拜托先生了。”
“别的不说，就是看在那百两黄金的份上，闻某也应全力施为，应能如寨主所愿。”
“先生如有信息，托人送一封信到水泊边朱贵兄弟酒店里即可。”
“闻某省得。”
两人相视而笑。又闲聊一会，各自安歇不提。
闲话少叙，第二日天空下起了小雪。楚羽四人辰时起床，洗漱整理完毕，便朝着东京城烟花行去了。
四人直奔昨日凌振摆摊的地方，看见凌振在寒风中来回跺脚，却也不摆摊了。见楚羽一行来到，连忙迎接上去。
楚羽见状，甚是开心，对着凌振说道：“凌兄弟，想好了么？”
凌振看到楚羽，却是明显比昨日紧张，哆哆嗦嗦的说道：“楚楚寨主，要凌某上山也行，只是先得满足在下三个条件。”
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紧张的。
昨日他见楚羽一行，只觉得这行人虽长相异常，待他甚为和善豪爽。公平买卖不说，还直接给他十两银子，说是什么劳什子诚意金。
待到他回甲仗库住处，找几个消息灵通的同僚打听，听了好几个版本的楚羽故事，从武侠到仙侠，最后直接就是恐怖神魔，精彩异常。
但无论那个版本，楚羽都是赫赫凶名。当时就怕了，想着在甲仗库躲几天，等楚羽一众走了再说。
但是到了夜里，躺在床上冷静下来后，反复摩挲手里那个睡觉都舍不得放的银锭，回想楚羽那张笑眯眯，俊朗的脸，还有他那句保障研究费用的承诺，心头又是火热，竟不知如何抉择是好，只得迷迷糊糊的睡去。
待到第二日醒来，看到自己简陋的官府提供的住所，想到同僚的排挤和迷茫的未来。
又想起楚羽那句如恶魔低语，充满诱惑的“某会助你造出开山裂石的火药，让你的姓名永留华夏科技史。”心中再无犹豫，决定今天去见楚羽一面，只要他应允自家的言语，就是落草又何妨？
楚羽见哆哆嗦嗦的凌振，不由心生怜悯。这是个这时代顶级火药火炮专家，却因儒家一贯歧视技术人才的尿性，混得如此落魄。
楚羽轻拍凌振肩上的落雪，柔声说道：“凌兄弟，你说。”
凌振深呼一口气，平静了些许，说道：“其一，在下武艺低微，可以帮山寨制药造炮，却不想去参与打劫杀人。”
楚羽哈哈一笑，对凌振说：“凌兄弟，水泊梁山不是山贼窝，你如无故杀人我还得处置你呢。”
随后，又郑重回道：“我答应你，只要你自家不愿，山寨绝不强迫凌兄弟参与作战。”
凌振见楚羽答应，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其二，除了月例以外，你还得给在下提供造药子、火炮所需的场地和人手物什。”
楚羽又哈哈一笑，说道：“凌兄弟，这本就是我请你上山的原因，我答应你。”
“其三，你得如你所说，助我造出能开山裂石的火药来。”
凌振说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没问题，那么凌兄弟答应上山了？”
楚羽微笑道。
“那某就随寨主去吧。”
众人随凌振到了甲仗库，在外面等了一会凌振就出来了，带着一个包裹。
众人寻一家酒楼就食。又寻的一家成衣铺，给凌振换了一身厚实的冬衣。到兵器铺，给楚羽和焦挺各买一把衮刀，又到车马行，给凌振买了一匹北地大马。
收拾完毕，风雪却愈加大了起来，焦挺劝道：“当家的，要不我们等一会，等风雪稍歇再走。”
楚羽却答非所问：“是啊，前路茫茫未可知。”
却看了看身边的凌振，说道：“走，凌兄弟，我等去炸出个未来。”
说完，就纵马冲进风雪之中，向着梁山而去。
余下众人莫名其妙，也只得无奈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