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赌约
院子里，焦挺三人趁搬运礼品的时机，把闻家这五六间瓦房搜了遍，见无异样。便准备出去放马饮水，顺便到村里采买一些麦麸干草喂马。
闻焕章心思剔透，只假装未知。
焦挺走到客厅前，对着客厅里的楚羽说道：“当家的，我和陈小子出去了。”
楚羽站起来看了一眼，见院子里已收拾完毕。关照焦挺几句说话和气，银钱给足之类，便走回客厅里，继续刚才的话题。
“先生可知女真否？”
“偶听得几句，似乎为辽国一边鄙部族。”
楚羽叹了口气，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对武人进行系统性压制的，就是宋朝。
又因对武人压制太狠，对外战争屡战屡败，造成了整个朝廷保守内敛的风气。
具体在文人表现上，明显缺乏唐时文人那种豪气干云、天真直率、异想天开的特点。宋代的文人更倾向于理智、平和、稳健和保守，对国外的变化关注甚少。
“先生，女真已经建国了。”
楚羽将辽与金两国诸般事给闻焕章讲述一遍。
当听到“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言语，还有护步达冈之战时，饶是自认胸有韬略的闻焕章也是惊叹不已。
“目前辽金之间正在进行停战磋议。”楚羽说完，向闻焕章问道：“如今辽国已被重创，随时有亡国之危，先生认为当今圣上和朝堂会如何应对？”
闻焕章思索良久，说道：“本朝武备废弛，如辽国灭亡，金国得势，对我朝绝非幸事。”
“先生所言甚是，如本朝军力尚可，能收复燕云，将防线推到燕山长城一带，不啻于一条妙计。”
“但当下本朝军力羸弱，当今最好的对策应是支援辽国，同时停止建造艮岳，道观等奢靡之事。军队选练精壮，储备军械粮草，练兵备战。至少朝廷军队精练完毕，粮草军械储备充足前，不应毁约攻击辽国。”
闻焕章严肃说道：“当朝诸公虽有诸般不妥，但此等关乎国朝生死存亡之事，应不会轻忽。”
“先生，不如与小子打个赌？”楚羽一脸坏笑。
“赌什么？如何赌？”闻焕章淡然道。
“今年朝廷必与金国洽谈结盟，夹击辽国。”
“就以此为赌，如小子侥幸获胜，请借先生三十年，一起来做一番事业。”
“寨主就这般有把握？”
楚羽叹气道：“先生，其实我希望我猜错了的。”
“那么，寨主如输了又如何？”
“赠送先生黄金千两，能让先生余生无忧。”
“寨主好大的手笔。”
“先生意下如何？”
闻焕章心中暗忖，想他闻焕章年轻时也自负满腹韬略，自视甚高。然经年蹉跎，老之将至，仍一事无成。
依靠同年旧谊的关系，能出入朝廷大人物的府邸，但充其量也不过一编外门客的待遇，又如何能实现胸中抱负？
而女儿已出嫁，自有家室。自己和老妻两人，何处不能安家？
这寨主虽年轻，但胸有锦绣，想他在梁山作为，自是不甘为池中之物。如时势真如他所料，那随他而去，或许是塞翁失马之举也未可说。
想到这般，闻焕章笑道：“这勾当我看来怎么都是赚的，如何不做？”
两人即击掌为誓后，又议论到大宋内部局势，楚羽说江南受花石纲压榨甚苦，近年就会有叛乱发生。闻焕章只是笑笑，却也不信。
院子外面，刘涛已帮闻夫人择好菜，正在水缸前舀水洗。这小子好像有一种能让长辈喜欢的天赋，也是奇怪。而闻夫人正在厨房刷锅洗碗，准备晚餐。
闻家虽不至于揭不开锅，但也算不上宽裕，故也无丫鬟仆役，诸事都得闻夫人自己动手操持。好在闻夫人虽看起来柔弱，但也是邻村农家女出身，做这等事情自不在话下。
楚羽看着刘涛洗好了菜，端进厨房，又坐到灶前，给闻夫人烧火，两人说说笑笑，甚是融洽。
楚羽收回心神，对闻焕章说道：“先生，小子这次冒昧前来，除了久仰先生大名，特来拜访以外，是有一事请先生帮忙。无论事成与否，这都是给先生的酬谢。”
说完，从怀里摸出准备好的一锭一百两黄金，塞到闻焕章手里。
闻焕章愕然，看了一眼手中金锭，继而哑然失笑：“寨主出手好阔绰，真是让闻某大开眼界。”
他生性洒脱，却也不推辞，放进怀里。
楚羽嘻嘻笑道：“这是来时路上，在兴仁府杀了一对在道边开黑店，不光谋财害命，还剥人皮卖人肉的贼夫妻得来的。”
“可是宛亭县十字坡？”
“先生也知道？”
“大树十字坡,客人不敢过。肥的做馒头,瘦的去填河。赫赫凶名，闻某也略有耳闻。想不到却折在寨主手里了。”
“黑吃黑，小子最是擅长。”
两人又说笑一阵。闻焕章问道：“寨主是想招安耶？”
“蒙当朝太傅青眼相加，小子能在朝堂上有多大作为？不定哪天就获罪于上司，流配路上小子就休了。”
“寨主勇武过人，又心思剔透，效力朝廷应大有作为。”闻焕章言不由衷的劝道。
“哈哈，先生，此话谁说都合适，就先生不合适。”楚羽笑道。
“为何？”闻焕章不由奇怪。
“先生满腹韬略，一身经国济世之才，也是朝堂大员的府中常客，可有施展空间？”
闻焕章听到，黯然不语，继而叹气。
“其实，现有一个县可让先生去施展才能。”
闻焕章愕然，楚羽用手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画出梁山湖心岛的形状，说道：“先生，这是梁山泊湖心岛，这岛上每一处小子都跑遍了。多的不敢说，方圆五十里还是有的，约莫一个小县。除北面有一片山以外，其余全为未开发的草地和森林，水泊中鱼获颇多。只是现在人口不及万，正是一张白纸，好让先生作画。”
闻焕章看了看桌面茶水画出的湖心岛，说道：“朝廷迟早会派官员进岛去的。”
“官员不会去。或者去了也会很听话。”楚羽继续微笑。
闻焕章沉默良久，却不接话。
楚羽心中苦笑，暗道“果然如此。”
“寨主欲反耶？”闻焕章转移话题。
嘴上回道：“如我欲反，又何必来此找先生？”
“那寨主不招安，也不反，找闻某何意？”
“小子想要一个官身，不要俸禄，也不要兵卒，只要一个官身。小子自会替朝廷安抚住水泊梁山流民，扫荡周边山寨及盗贼。”
是的，楚羽违背了自己不降朝廷的诺言，这厮居然来跑官要官了。
刚穿越时，自认为老子堂堂穿越者，怎可去找历史上有名的亡国昏君的要官，岂不是丢尽了穿越众的脸？
只是在大宋混了大半年后，他才明白要成事何其难也。
社会会毒打每一个嘴硬的孩子，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概莫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