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山寨夜话
话说众人宴饮至夜，兴尽自散去，楚羽请朱贵安顿杨志不提。却是叫住了山寨众头领，来到聚义厅里，冲了一壶茶，各自围着大长条方桌坐下。
“今日腊月十五，眼看就要过年了，林冲兄长家里还有何人，现在兄长已经安定了，何不接来山寨相聚？”。楚羽对着林冲说道。
林冲也是神情黯然，说道：“父母已经离世多年。某与内子，还有一使女，随着岳家父母一起居住。自我被刺配充军以来，再也没得过音讯，但料想也是极为艰难。”
楚羽心道：“何止艰难，眼看就要家破人亡了。”口中却说道：“兄长，我明天就去东京，想法子把兄长家眷接到山寨里团聚，兄长今晚就写一封家信，一个私密信物，让我一起带上，用于取信兄长岳父母。”
林冲愣愣的看着楚羽许久，方说道：“寨主何必冒此风险，林冲又如何当得？”
“兄长，你想岔了。”楚羽笑嘻嘻的竖起了一根手指，说道：“其一，我身世清白，在官府中并无案底，甚至还剿灭了祸害水泊梁山的贼人，此去并无危险。”
又竖起第二根手指，说道：“既然兄长家眷在东京极为艰难，而兄长又没法子出头露面，小弟自该为兄长跑这一趟。”
见林冲欲言语，连忙竖起第三根手指说道：“其三，我去一趟东京，带些金珠宝贝，看能不能弄个官身来。”
林冲诧异说道：“寨主欲招安耶？”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
“兄长勿急”楚羽笑了笑，朝林冲用手虚按示意。想了想，不由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眼泪水都笑了出来。
众头领皆沉默的看着楚大寨主表演，都不说话了。
那厮用手抹了抹眼角后，语气决绝的说道：“招个屁安，他们也配？”
阮小七哈哈笑道：“寨主豪气。”
其他头领也是微微一笑。
林冲不由疑惑，问道：“那寨主的为何想要官身？”
楚羽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桌边来回踱步，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各位兄长，前些时日我在山寨酒店里，碰到一队从辽地来的客商，他们给我说了些消息。”
楚羽缓缓的说道：“今年是政和七年，过了年就是政和八年了。就在政和四年，辽国辽东地，有女真完颜部因不堪忍受辽国的盘剥欺凌，起兵反辽。并屡败辽军，于政和五年正月，在会宁府建国了，国号为“金””。
（注：此时宋应该叫女直，但为习惯和行文方便，称女真，下同）
众头领虽然不解楚羽为什么要与他们说几千里以外发生的事情。但是依然安静的听着。
“去年，也就是政和六年。金国以两万兵力，在辽地一名曰“护步达冈”的地界，与七十万辽军作战，辽军大败，死者尸体绵延几百里。辽帝弃军而逃，一昼夜疾行五百里方得走脱。辽国的整个辽东地界悉失陷，辽国已显亡国之像矣。”
小七诧异的睁大了眼，问道：“两万打崩七十万，还追逐几百里，世间竟有如此凶猛的军队？”
阮小二，阮小五也叹道：“这真是虎狼之师了。”
林冲也不禁问道：“寨主，这属实吗？”
而焦挺感叹起来：“我的娘也，这还是人耶？”
只有朱贵在暗自懊恼自己做事粗疏，竟不知酒店何时来过辽地的客商，错过了此重要信息。
楚羽苦涩的笑笑，说道：“我何必拿这种事来吓唬诸位兄长呢，辽国素有言语，曰“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来形容女真军队的凶悍。而辽国已用万千士卒鲜血，反复的证实了这句话的正确性了。”
此时全世界重点地区中，西亚的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一世进攻埃及，迫使法蒂玛王朝纳贡。被称作最出色的远征，其实也就用了216名骑士和400名步兵。
明年鲍德温二世又在哈布会战中击退突厥军队，迫使安条克公国成为耶路撒冷王国的附庸。
（注：也就是前些年很火的美英合拍的电影《天国王朝》剧情故事的前身，也是乌鸦很喜欢的一部电影。）
而印度诸小国此时正在被阿拉伯人各种花式吊打，突厥塞尔柱帝国已经分裂成诸多小邦，后来还被金国打跑的西辽给灭了。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时的金军，就是全世界最强的军队。
“兄长，大宋的西军和禁军相比辽军如何？”
楚羽又向林冲问道。
“稍有不及。”林冲不禁有些讪讪。
“可笑的是，当今皇上和那些马屁精们还想联金灭辽，真是不知死。”
诸头领见楚羽毫不客气的嘲讽当朝诸公，也不禁莞尔。
“寨主如何得知？”
朱贵不禁好奇。
“猜的。”楚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们这位皇上，喜欢自作聪明。但又如那三国袁本初一般，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如何能忍得住？我预计翻过年，就该派人去和金国磋议了。”
林冲默默的想了一会，也是摇头苦笑。
“寨主真是一针见血。”
楚羽不禁微微脸红，心里暗道：“如果你知晓历史发展，你分析得比我更有道理。”
“那么，我等继续推筹。”
楚羽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如宋金联合灭了辽国，金该如何对宋呢？”
“一个有着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的朝廷，偏偏军力又是那么弱。更妙的是，这个朝廷的皇上，和朝堂的衮衮诸公们并不知此情，反而以为自己很能打，还常撕毁盟约和挑衅。”
楚羽看着小七，问道：“七哥，要是你是金国国主，你会如何？”
阮小七大笑道：“这不抢他娘的，都对不住自己。”
阮小五也笑道：“这不就是让猫儿枕着鱼儿睡，又如何睡得着？”
楚羽也笑道：“诸位哥哥都说得对，本朝太祖也曾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就是人性。所以，只要辽国灭亡了，金国必攻大宋。”
众人有的沉默有的苦笑摇头，却也不说话了。
楚羽让众人思考一会。又凝重的说道：“既如此，我山寨应何去何从呢？这与我等身家性命息息相关，需要众人来共同商议。”说完，拎起茶壶，给自己茶杯加了点水，坐下来轻轻呷了一口。
阮小七喊到：“反他娘的，趁着朝廷反应过来之前多抢点地盘。”
“就凭山寨这几千号人，又能抢得多少地盘？就是抢了下来，谁去治理，七郎你去当县令？”阮小二毫不客气的怼自己的弟弟。
“也不是不行，但要寨主专门给配个书佐，小七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
众人都是哈哈一笑，冲淡了这略显凝重的气氛。
“那我等只能招安了？”阮小五郁闷的说道。
“不能，这不是从我自家好恶来说，而是朝廷的惯常行事来看。”林冲回道，又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众位兄弟，朝廷惯常行事，就是将招安来的好汉，派去剿各处叛贼，好汉死了朝廷消隐患，贼剿灭了朝廷除叛乱。”
“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如之奈何？”小七不禁右手一拳砸到左手掌上，说道。
这时，不怎么说话的朱贵笑了笑说道：“七郎勿急，寨主心中早有定计了。”
楚羽见众头领向自己看来，也不卖关子说道：“不瞒众兄长，我心里是有个想法，叫即变而不叛，招而不安。”
“如何做呢？”朱贵替众人问道。
“诸位兄长，记得我前些日子定下不再劫掠，保护商旅，山寨分地的规矩了吗？”
“首先来说劫掠，前期山寨常下山劫掠，故山寨恶名已经传遍这附近州府，旅人客商大多不从山寨周边过了，劫掠已经不能当做山寨的日常收入来源。”
楚羽继续侃侃而谈。
“而免费分地能吸引流民百姓来山寨扎根，虽然前期艰难，但后期可做山寨稳定的基石。保护商旅既能洗掉山寨前期恶名，又能与山寨外互通有无，于山寨有大利。”
“这样官府也无围剿我山寨的理由，甚至还得感谢我等安置流民，改善地方治安。”
“等到官府发现他们无法在山寨里安排官吏，收取税赋。按大宋朝官员的办事效率，却是不少时日之后了。”
楚羽俯身用双手撑住桌面，看着众头领说道：“我等就要利用这时间差，到东京去弄个官身，使得山寨的存在合乎大宋律法。而山寨的合法就能让我等在山寨发展的前期避免官府的围剿，又能让山寨能名正言顺的招揽英杰。”
朱贵想了想，问道：“为甚不能到当地官府做勾当？”
楚羽回道：“我听说东平府尹陈文昭是个清正刚直的好官，不易糊弄。而如东京昏官贪官多，操弄下来，他也无言语。”
众人又是哈哈一笑。
待到众人安静，林冲问道：“寨主的意思是山寨只需要一层合法的皮，但是官府安排的官吏，派给的赋税徭役等全不接受？”
楚羽哈哈大笑。道“兄长说得对，就是如此。即表面服从，暗中发展。服从是避免与官府消耗，发展是积蓄山寨的力量。”
“所以，凡是投奔山寨的好汉，除了那些杀人为乐，淫人妻女，甚至以吃人心肝而自矜的败类不收以外。无论是否受官府通缉，皆来者不拒。”
“山寨的战力训练也不能松懈，要让地方官府知我等是一只长牙的大虫，不是任他等随意拿捏的狸奴。凡是官府来收税，耍威风的都打出去。”
林冲，三阮负责山寨守卫和士卒训练和的头领皆肃然称诺。
山寨众人又是补充商议一番后，再无异议，统一了山寨以后的发展路径。
楚羽又细细嘱咐众头领，勿将山寨的决议外泄。
诸般商议，众人散去各自安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