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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重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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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魅影被我们人类的远祖打败后,落荒而逃。

    它流着血,一瘸一拐地在丛林中夺命逃跑。

    它不服,它愤懑,它有满腔的怒火。

    没有任何征兆,在自己最年富力壮地时候,居然不明不白地被一只来历不明的畜生夺去了王位!

    而且,那只骚货还对这只畜生这么受用!

    即失去了王位又失去了美猿,怎么受得了?

    不就是会用爪子在身上抓吗?难道这个抓跳蚤的动作就这么风流?让只那个贱货这么受用!

    那些一天到晚为了多吃一点残羹冷炙、多干几个残花败柳,在自己面前俯首贴耳拍马屁装得像孙子一样的公猿们,为什么这个时候没有一只愿意出来帮忙?它们难道没有发现这个怪胎压根就不是我们的同类吗?这些蠢货!它们甚至学着那头半直立的怪胎,像那怪胎一样坐在地上举着毛茸茸的前肢为那个怪胎鼓掌,为什么?

    …… ……

    太多的不忿,让它暴跳如雷,心情实在无法平息。

    而一连几日的孤独,使它的满足惯了的欲望因为不能发泄而变得越来越强烈,在不能排遣时,它恨自己,恨自己以前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当时为什么不多占有?多享受?

    它气得双眼发红,既恨自己,恨它的所有同类,更恨那头半直立的畜生。

    它爬上一个高岗,举目四望,天苍苍野茫茫空无一物。

    一种巨大的孤独感与这一辈子都不再可能宣泄的欲望,如同天空的黑云一样压在它的头顶。

    天空终于忍受不了黑云的遮挡,一声声霹雳撕扯着黑云,似乎要把天地都炸碎。

    在无边的滚雷中,公猿益发愤怒,它感觉连老天都与它作对。

    它愤怒地嘶吼着,学着我们人类的远祖半直立着用前肢指着天空怒吼。

    但天空依然滚雷阵阵。

    它怒不可遏却毫无办法。

    它只能通过仰卧着对着天空撸管来表达自己对天的无比蔑视。

    上天终于看到了它的极端无礼,霹雳滚滚而来,终于霹在它身上……

    一个庞大的影子突然从公猿身上跃然而起。

    天空为之一暗,即使撕破天空的闪电都不能照透这个影子遮挡的天地。

    它是一个幽灵,它就是魅影,一个代表了这个世界无止境欲望的幽灵。

    它怨忿、不屑、暴怒异常,向着击碎它肉身的天空挥舞着巨大的手掌。

    天空被彻底激怒了,雷声滚滚,像机关枪一样向魅影扫去。

    魅影终于清楚自己暂时还不能与天对着干,它向林中逃去,在山石间腾挪爬滚,躲避着滚雷无所不在的袭击。

    终于,天空累了,看到那个被它劈得狼狈不堪的影子,她一如以后几百万年一样仁慈。

    她以为魅影会怕了她,不会再对它有什么不敬。

    天空得意地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天压根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它的妇人之仁,铸成了伤害人类几百万年的大错。她让这个幽灵存活下来,一直在阴暗的角落里徘徊。

    四

    滚雷过去,天空一片祥和。

    魅影躲在阴暗的丛林的山洞中,小心翼翼地休整了一会。然后,它的欲望像吃了春药般无限生长。

    这时,它想起了它曾经的家,想起了它曾经的风光无限,想起了夺走它一切的我们人类的远祖,想起了那些带给它伤害的同类。

    它发誓,它一定要报复,要杀死那头直立的怪物,要教训它曾经的子民们。

    它偷偷地潜回它曾经的家园。

    但它并没有发现它的敌人----那只我们人类的远祖。

    我们人类的远祖在那里荒唐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到一个新的地方发现自己的价值去了。

    而它的同类,由于魅影与我们人类的远祖的相继离去,大家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经过无数场混战后,已经分裂成为很多小猿群,各自占据一个山头,面对越来越强悍的狼群虎豹,已经不复当年的兴旺了。

    它痛心疾首,火气更加大了。

    一定要把那个罪魁恶首揪出来,要把它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它满世界地找着我们人类。

    终于,在森林的边缘,它发现了我们人类。

    这个时候,人类已经完全站起来了。

    他们不再赤身露体,为了吸引异性,他们在他们的性征外面装饰着树叶。

    他们宣传着仁义、孝道、礼节、分享与爱,把一个叫做文明的不知何物的东西奉为至宝。

    魅影哈哈大笑。

    它看不惯这些号称人类的家伙——人:本质上就是由猿进化而来的动物,动物就是一个欲望层出不穷与为了满足这些层出不穷的欲望奋斗不息的过程,谈什么文明?说什么礼仪?

    还不是贪得无厌?

    还不是恃强欺弱?

    魅影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因为这个笑话,这个世界太好玩了。

    有本事你们别吃喝拉撒啊!别交配繁殖啊!

    还文明!

    它在高高其上的半空之中,举起它巨大的手掌,向襁褓中的人类拍去。

    但它错了,它只是一个幽灵,只是一缕游魂,不仅与人类已经阴阳相隔,而且连鬼都不是。

    鬼还可以聚而成形直接打击人类,它是幽灵,只是一缕似散没散的气,根本没有能力直接摧毁人类。它的看似威力无比的巨掌,只是让人类感到阴风习习,让胆小的人背心发凉疑神疑鬼,对于胆大的人起不到一丝作用。

    它呆在半空中,失落远大于愤怒。

    但很快,它发现它居然可以附在人类身上,操纵人类,通过人类满足自己的欲望。

    操纵别人,让被操纵的人动物性原形毕露,比直接打死更让人有满足感。

    它哈哈大笑。

    幸好没有把人类灭掉,如果把人类一下子灭了,它还不好玩。

    必须慢慢地去折腾他们!通过他们满足自己永无止境的欲望!

    这种意外之喜,让它兴奋异常。

    它钻到一个人心里,用各种人类无法遏制的欲望撩拨着这个人。

    看到这个人欲火中烧,为了满足欲望不顾一切的样子,它感觉开心极了。

    太好了,太捧了,太刺激太有趣了。

    魅影为自己的作弄兴奋地在天地中连翻了九九八十一个筋斗。

    自此,它以依附在人类身上操纵人类的欲望为乐。

    在这些操纵人类的案例中,它最引以为自豪的是操纵皇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的欲望本来就很容易得到满足,要让他们淫邪暴虐,并不是难事。它的成功不是让那些本来就暴虐淫邪的君王变本加厉,而是让那些圣明的君主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最典型的如秦始皇嬴政、拓跋硅、宇文邕、李世民。这些君主,每一位都可以称为一时雄杰,有的甚至可以号称为中国历史上最贤明的君主,却最终“做了皇帝想成仙”,大部分因为晚年“做了皇帝想成仙”暴病而亡。那个所谓的风流天子,情种的唐明皇,人类现在还在传说他与杨贵妃的故事,殊不知他皇宫里蓄养着四万多名女子,而且时换时新,供他一时之乐,杨贵妃只是他荒淫生活的一点小点缀,结果把一个大好的朝代弄得盛极而衰,他自己也只能当一个没人问没人管,被自己的儿子提防嫌弃的太上皇,孤独终老。

    五

    有一天,它突然想起了它的肉身,那抔被天雷击碎成焦土的东西。

    应该让人类自觉自愿地顶礼膜拜!

    它找了一个人。

    正如大家所见的那种神汉一样,这个人本来就是一个神经兮兮的人,一个得了癔病的连他的亲人都嫌弃的人。

    魅影找到他,为自己的发明得意洋洋。

    它要让他预测未来,让这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愚弄那些自以为聪明绝顶的人类。

    在这个人再次得了癔病口吐白沫倒下去的时候,魅影一下子扑到他身上,附在他身上。

    当癔病症者醒来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本来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如同星星一样明亮闪耀。他坐在地上,对着围在他身边看热闹的人,他团团地看了个遍,突然指着一个春风得意的人说:“你小心啦,很快会有一个醉汉要杀死你。”

    春风得意的人正春风得意,听到这话非常不爽,走近去啪啪扇了两记耳光,大骂着“神经病”离开了。

    魅影立时从癔病患者身上离开了,跟在这个人身后。看到他走进一家酒馆,与他的朋友边喝酒边忿忿地说着“神经病”的事。

    魅影蓦地附在他的朋友身上。

    他的朋友眼里再也没有其它人其它事,眼里只有酒,只感觉天大地大爹大娘大没有杯中的酒大,人生如果没有酒的话,人生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一杯一杯地往嘴里倒酒。

    不一会,他就醉了,抬起头,看着春风得意的人,在魅影的怂恿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起长大的人,家庭出生没有自己的好,小时候跟一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身后,怎么会让这小子好运气认了一个有权有势的干爹呢!现在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小子他妈的是人不是人?

    醉汉酒劲一上来,乜斜着眼睛盯着春风得意的人:“你小子盯着我干什么?你小子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靠你媳妇卖x认了个干爹?tmd,信不信我抽你!”

    春风得意的人也有了点酒意,忘了酒前“神经病”的事,看着眼前这个儿时的朋友,读书时成绩好,现在却比不上自己,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好久没有受过这种侮辱,心中的火气一下子腾起来:“无缘无故,你吃错药了!”

    醉汉一听,那还得了,扑过去就打,打得兴起,拿起桌上切牛肉的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就出来了。

    这事一闹,让这一街一地的人猛然惊醒:原来那个癔病患者真的是个活神仙!

    癔病患者顿时生意兴隆,每天求签问卦的络绎不绝。

    正所谓未卜先知、逢凶化吉、有求必应,因为他俗姓张,所以得号张天师,四乡八里不论达官贵人还是村夫愚妇,只要是碰到一些不开心不吉利的事,都来找他。

    这样过了九九八十一天。

    这天,前去算命的人仍然像以前那样多,但张天师家大门紧闭,只是大门上贴着一张黄纸,上面用非篆非隶的字体写着几个字:“天翻地覆,生灵涂炭,大难临头,不测也罢”。

    天翻地覆、生灵涂炭、大难临头,这还得了!

    善男信女们看到这些字,顿时慌了神。

    大家为了自己与子孙的生死、祸福、婚姻、财禄兴冲冲地跑到天师家来,见到的却是这些大不吉的字,不啻五雷轰顶。

    聚在张天师门口的人越来越多,每一个人都六神无主,只是拼命地在门外喊天师,请天师开门,给大家一个明示。

    但天师躲在屋子里,对外面的喧闹没有任何反应。

    终于,地方上的三老来了,他们让众人静下来,老着脸皮走到天师家门口求天师给大家一个明示。

    天师家的门打开一条缝,让三老进去。

    外面的人只能心急如焚地等着。

    他们等的时间并不长,但等来的结果却让人啼笑皆非。

    三老走出来,一个个低着头叹着气。

    门外的人跟在后面问,三老很不情愿非常艰难地吐露了几个字:“张天师是真疯了,屎尿都在身上呢!”

    一代天师似乎就这样陨落了。

    但七天后,天师家突然又热闹起来。

    原来,在天师那天挂出那几个字后的几天里,人们不停地听到某某地方发现了很厉害的瘟疫,人们莫名其妙地死了,整村整村地死了。

    虽然瘟疫离张天师的家乡还有点遥远,但瘟疫发展得特别快,一日数里,一天一个地方,正迅速地向这片宁静的地方扑过来。

    这时,人们自然想起了张天师家门口的“天翻地覆、生灵涂炭、大难临头、不测也罢”这几个字。

    人们也恍然知道,张天师并不是真疯,而是装疯卖傻。

    于是,大家又跑到张天师家门口来了。

    但张天师家仍然大门紧闭。

    人们急了,有的去请各地的三老,有的去请州县的官员。

    这个时候人心惶惶,不论是三老还是当官的,都为这似乎要灭种灭族的人瘟焦心,听到这等异事,而且言之凿凿,哪有不去的?

    等到各地三老与州县官员到得差不多了,张天师家的门咿呀一声开了。

    三老与官员们挤进张天师家。

    只见张天师坐在炕上,虽然闭着眼睛,却仙风道骨、神态安详、气色非常好,一点都没有先前三老看到的疯样子。

    等大家都挤进来了,张天师突然双眼一睁,目射金光,一声暴喝:“孽障!你跑进来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这一声暴喝如霹雳,把地方上颇受尊重的三老与官员们弄得惊愕万分。

    只听得后面“咿呀”一声,大门“砰”地关上了。

    门关上后,世界一片寂静,门里门外虽然都挤满了人,却没有一点声息。

    张天师也不说话。

    隔了老半天,张天师睁开眼,神态甚为严峻。他扫了大家一眼,说:“刚才瘟神安排来打前哨的小喽罗也跟着大家进来了。”

    大家一听,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往后面看,背心上都嗖嗖地冒着冷气。

    “已经被我喝出去了。”张天师轻描淡写地说,“我明了大家来的意思,但我也没有办法。”

    “天师肯定有办法的,天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肯定能想出办法的,求求天师指点一条明路救救天下苍生。”人群中一个老人嗫嚅着说。

    “是啊,天师未卜先知,早就知道这场灾难,肯定有办法的,求求天师了。”其他人附和着。

    张天师低下头不说话。

    大家的恳求更加迫切了。

    老半天,张天师抬起头来,说:“本来天机不可泄漏,泄漏天机必遭天谴。但这事关系到天下苍生,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办法我可以说出来,你们相不相信我,要不要按我说的去做,就看大家的意思了。”

    “一定会去做的,一定相信的,天师您老就说吧。”州官放下架子说,众人在旁边附和着。

    “为什么会有这场灾难呢?都是人自己找的啊!”张天师见大家说得诚恳,悲悯地看了看大家,然后叹息着说,“女娲娘娘捏土造人,让大家敬天敬地,教大家忠义孝悌礼义廉耻,开始还好,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指天骂地的、盗世欺名的、奸淫嫖盗的、促奸耍滑的、不孝不悌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老天一直看在眼里。现在实在看不下去了,雷霆一怒,就让瘟神下凡,要把人全部收了去。人害人天不允,天害人草不生,没有非常的手段,这次就完了。”

    大家听着有点玄,但人这种动物,总喜欢缅怀过去,过去了的东西永远是好的,总是喜欢夸大过去的美好。即使生在盛世,也有人会认为以前好,以前的人的良心好。现在嘛?自然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何况他们现在还面对来势汹汹的瘟疫?所以,大家都打心眼里相信天师的话。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打动女娲娘娘,让女娲娘娘去求上天放过大家”。张天师接着说。

    “怎么打动女娲娘娘呢?”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了苍老的声音。

    “这也是我为难的地方”,张天师看着说话的人说,“要打动女娲娘娘,就要找到女娲娘娘当年造人的地方,这个我知道,就在我们州境内的落荒山。在落荒山中找到当年女娲娘娘造人剩下的圣土,找到圣土后,举行感天动地大仪式,恭请圣土,恭奉在阴风山九玄窟元玄洞中。”

    “这个容易,天师什么时候方便,随时都可以去恭请。”州官听到方法这么简单,不等天师说完,插口说。

    张天师长长地叹了口气,停了老半天,说:“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这才是我犯难的事。”

    “恭请圣土有什么难的?”底下的人表示疑问。

    张天师沉默了一半天,说:“难在感天动地仪式。”

    “感天动地仪式有什么难的?”大家几乎同时问。

    张天师看了看大家,说:“我刚才说了,天机不可泄漏,我说出来已然不可原谅,如果我说出来大家又传出去,那不仅我要遭天打五雷轰,这次的瘟疫也肯定会不可挽救。所以,如果大家一定要我说出来,请州长大人带头发誓,不管大家采不采用我的办法,今天我说的话,除了在场的各位,不能再传到任何一个人耳朵里。”

    “好,如果我们中有人传出天师今天透露的天机,不管是谁,都必遭天打五雷轰,全家老少第一个得瘟疫死。”州长带头赌誓。

    张天师看大家都发了誓,叹了口气说:“这个感天动地仪式,需要五百对童男童女。因为,只有让女娲娘娘看到这些没有沾染一丝人间恶习的天真烂漫的小孩,她才会想起她当时造人的艰难,才会对她的子孙后代产生悲悯之心,才能让她大发慈悲去向上天求情。但这也是最难的,虽然这些童男童女都会成为女娲娘娘与各位神仙身边的仙童,但童男童女成为仙童后,他们的父母如果没有仙缘,就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儿女了。凡夫俗子,有几个人能有仙缘?又有几个人愿意自己的子女说看不到了就看不到了?方法我说了,信不信,做不做,全凭大家的意思了。只要大家不要说我妖言惑众就行了。”

    这话一说,让大家错愕不已。

    本来,如果破点财什么的,现在这个非常时期,大家紧一紧,或许没什么问题。但要用五百对童男童女,不说童男童女们的父母,就是陌生人,一下子也狠不了这个心。

    这个疯子!

    大家面无表情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约而同转过身走出去。

    张天师家顿时又恢复了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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