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任（二）

    二

    那还是人还是猿的时候，推算起来数百上千万年了。

    那时，天地变暖，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沧海桑田，很多森林消失了。

    因为环境骤变，人类的远祖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钻进了更深的森林里，仍然像以前那样生活，只是日子越来越艰难窘迫；另一部分从森林里跑出来，虽然主要还是在树上讨生活，但开始慢慢习惯地上的生活。他们一群群一队队，各自结成团伙，抵御着来自自然界的各种危险。

    很显然地，走出来的猿最后成为人类，往森林更深处走的，也就是现在的黑猩猩之类的灵长类动物。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跑到森林中的猿中，出了一个很厉害的角色，这只猿当然没有名字，但它死后却有一个很让人恐惧的名字----它就是魅影。

    按现代武侠小说的描述，魅影是百年难遇的猿才，它体格健硕身手敏捷头脑灵活，比它的同类不知道强多少倍。

    它很自然地成了它那群猿的头领。

    在丛林法则的世界里，凡是头领，大多是有勇力的不安分的主，更何况这样一个不世出的主！魅影统领着它的团队，一天到晚扩张地盘，吞并别的猿群，不到几年，它已经成为丛林的霸主，丛林中所有动物，只要闻到它的气味，都会落荒而逃。

    它的这种统治欲，不仅仅表现在对地盘与自然资源的渴求与占有上，可以说，它就是欲望的化身。虽然，它统治着它的猿群，并依靠猿群去冲锋陷阵，但事实上，在它心中（如果它有心的话），地盘是它的，猿群是它的，世界是它的！它会给它的臣民好处，但必须是它用剩的看不上眼的，而且还要求猿们享用的时候必须当着它的面，它既可以看心情随时予夺，也能在猿们狼吞虎咽享用时，它收获高于一切的给予者的成就感。

    最典型的是对食物与母猿的占有欲。

    对于它统治的这么大的猿群来说，每天它们不知道要猎到多少猎物。但猿们猎到的每一个猎物，都必须先供它享用，即使不吃，它也要按自己的意志分配一下，如果有谁胆敢不经它同意私自享用，它会把它撕成碎片。

    每一匹母猿也是它的，其它公猿胆敢不经它同意与母猿苟且，连门都没有，即使是它正趴在猿群中最漂亮它最心仪的母猿身上，如果身边有哪一条公猿学它的动作爬在另一条它平时连看都不愿意看的一条母猿身上，它都会立即在母猿背上跳下来，先是狠狠地拍着胸脯，继而张开嘴，露出它那能使森林震颤的獠牙泰山压顶般扑过去……

    终于有一天，丛林中来了一匹猿，一匹总是站立的猿。

    对于猿来说，站起来并不是难事，特别是在表示愤怒时。但这只时刻站立着的猿，就有点奇怪了。

    可以想见，这匹猿是从森林边缘跑进来的，是真真实实的人的远祖。

    当然，不知道这匹猿为什么会单枪匹马地跑到丛林里面来，可能是因为躲避天敌迷路了，可能是追一匹母猿跑失了，也可能这是一只具有探险精神的冒险份子，它的头脑已经有点发达，它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生，为了证明自己生的意义与价值，它突发奇想地跑进丛林了。

    不管怎么样，它跑到丛林里面来了，而且遇到了这个巨大的猿群。

    在它们那个年代，虽然人类的远祖已经开始站立起来，但与丛林里面的猿群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趴下去四肢着地，怎么看都与猿一副德性。

    所以，在它看来，这猿群里面有很多漂亮的妹妹；

    在猿群的妹妹们看来，今天来的这个哥哥好漂漂呵，虽然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对劲，但真的好漂亮！还会这么久站立，好高嘢！好好玩耶！

    它们都把对方看成同类了。

    那时候没有什么道德规则，感情也不需要酝酿太久，对上眼了就上，很直接。猿群里魅影之外的其它公猿本来也是这样的德性，只是怕了魅影，才畏畏缩缩。我们人类的远祖没见过魅影的厉害，当然没什么顾忌。它一来到这个猿群，眼睛马上盯上了猿群中最漂亮的母猿，顿时垂涎三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挨上去了。

    不幸的是，它是魅影最漂亮的宠姬。

    这还得了！

    魅影成为万猿之王，并不是莽撞之徒。我们人类的远祖一过来，它就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这时，它本来一直在树荫底下暗暗地观察着这个与它相似但似乎很能站立的家伙，这时见其如此大胆，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让它愤怒的是，它的那条小乖乖还特别受用。

    我们人类的远祖并没有像魅影一样，想上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爬到母猿的背上吭哧吭哧几下就完。我们人类的远祖嘴里还在不停地向母猿嘀咕着什么，那两只很少着地甚少老茧比猿不知道柔软多少倍的手还温柔地在母猿全身上下不停地抚摸，撩得小母猿心性大开，亲热地在我们的人类的远祖身上磨蹭，看情形恨不得化在我们人类的远祖怀里。

    此等待遇，何曾对我们至高无上的万猿之王施予过？

    魅影实在忍不住了，它从树下的阴影里愤怒地站起来，怒吼着用双掌拼命击打着自己的胸脯，像一座山一样向我们的远祖扑过去。

    毋庸置疑，我们人类的远祖是很机敏很聪明的，至少比丛林中的猿聪明。它虽然色胆包天，但旁边虎视眈眈，它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事实上，它一到这个陌生的领地，就强烈地感觉到一种被撕碎的敌意。所以，它一边调戏着比它低一个等级的母猿，一边在暗暗观察。

    所以，当魅影扑过来时，它已经机敏地躲到一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尖利的石头打过去。

    这场战争，我们人类的远祖即保持着作为猿的一切本领，同时懂得使用工具，知道用石头木棒做武器，还会利用地形，不用说，我们人类的远祖大获全胜，魅影被它打得尊严尽失。

    当然，现在我们会怀疑，为什么在它们干仗的时候，其它猿不上来帮忙呢？

    按想当然的想法，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肯定是其它猿被魅影压迫，它们乐于见到魅影被打败。

    这是想当然了。

    事实上，猿群还没有出息到这个地步，还知道乐享其成，还知道报复。它们不帮忙，只是因为当时我们人类的远祖与它们长得太像了，它们把它当成自己的同类了。而在猿群中，头领之争历来是很公平的，在有猿要挑战头领时，其它猿是不会上去帮忙的。

    所以，我们人类的远祖占了这个天大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