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世界更美丽慈善基金（六）
十二
岳不群终于找上门来了。
不过它不是单独找上门来的，还是钻在春哥心里，与小小的另外那个十分之一一起过来的。
小小在我身边的十分之九早就知道春哥要到我办公室来，所以，在他们走进这幢楼时，她就微微笑着出去了。
其实，如果只有春哥，她不出去也没关系的。在我身边的她清雅脱俗，在春哥身边的她性感逼人，即使她们两个站在一起，谁又知道她们两个是同一个呢？
但岳不群肯定过来，它一过来，如果小小不回避，岳不群准能看出来。或者可以说谎圆过去，但一句谎话需要需要一百句谎话去掩盖，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我待在办公室，想了想，就让我心中的青鬼扮演一个心不在焉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让红鬼扮成欲念炽烈的角色，黄鬼则扮演成为一个被红鬼压制而无精打采的角色。
岳不群终究是个老江湖，又以操控人类心中的三个小鬼为业。我既然是人间欲望派的掌门，就应该体现在本质上，也就是我的三个小鬼必须与众不同。我让青鬼天生对怕不敏感，红鬼天生欲念炽烈，这样，岳不群看到了，就能理解我的与众不同。而黄鬼被压制，因为岳不群本质上已经是太监，如果我在这方面表现得欲念过甚，刺激到了岳不群，反而不美。再说，世间事总是需要平衡，我既然热衷于虚名，在那一方面就应该有所收敛，这样，也能解释我现在一天到晚与二奶们在一起却甘当枊下惠的原因。
墨如血不是一般的人，以前他沉迷于声色，所以寡鲜廉耻，自命为环太平洋第一y棍，为以为耻反以为荣。现在，他已经调到另一档，对美食佳肴与人间尤物已经失去了兴趣，他感兴趣的名声与权利。
具体点说，他现在就是一个为了欲望派掌门而不择手段的人。
让心中的小鬼演出来，岳不群就不会怀疑我了。虽然我装扮的这个欲望派掌门是个不计后果飞蛾投火般执着的角色，会与魅影有冲突，但终究我的欲望只在人间，而且我相信对魅影来说我这个角色还有利用价值，它们会接纳我进去。
当我安排好三个小鬼后，春哥进来了。
他一进来，我就看到岳不群在他心里。
春哥心中的三个小鬼还在，而且一样地健硕，不像白芒心中的青鬼被林平之与红黄二鬼欺侮得不成样子。
只是春哥心中的青鬼居然睡着了，心安理得地在岳不群身边睡着了。
岳不群一身青衫，神定气闲地坐在青鬼后面，一边用手拍着青鬼，一边拿眼看着我，眼光慈祥而友好，如果不是它曾经做的那些烂事，你根本看不出它是一个伪君子。
本来我想看一下春哥心里想什么，但春哥心里的青鬼睡着了，红黄二鬼对岳不群特别信服，岳不群不做声，这两个小鬼也不做声，乖乖地坐在那里，如同木塑的两个小胖玩偶，我根本看不出春哥心里想什么。
你不能不佩服岳不群，林平之虽然用暴力让白芒心中的青鬼不敢作声，红黄二鬼可以无法无天。但哪比得了岳不群，在它的调教下，青鬼睡着了，哪还知道怕？何况红黄两鬼还全部听它的，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虽然如此，难不倒我这个欲望派掌门。
我看了看我心中的三个小鬼，它们正乖乖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我笑了。
“墨兄真不愧是当代最聪明的人，这次相助世界更美丽慈善基金的事，真是太感谢了！虽然墨兄想当幕后英雄，但我无论如何都要当面向你表示感谢，代表世界更美丽慈善基金，代表全体东方人向你表示最真诚的感谢！”
春哥开门见山地说。
春哥的声音虽然客气而友好，但语气有点尖尖的，听上去并不舒服。
这是岳不群的腔调。
我是魅影的天敌，是与魅影平起平坐的。而岳不群只不过是魅影的手下，是魅影的一条狗，我当然不能跟着岳不群的腔调走。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能为木乃伊整容，你怎么收场？”
我一边毫不客气地问春哥，一边留意岳不群与三个小鬼的表情。
岳不群居然不动声色，三个小鬼呢？红黄两鬼不知道怕，会怕的青鬼睡着了。
显然，即使身败名裂，身败名裂的是春哥不是它岳不群，而春哥的青鬼已经在岳不群脚下睡着了。
“这个世界这么浮躁，大家都只管自己赚钱，为了赚钱互相比点子比胆子，按你们营销界的说法比创意，谁会去理会最终能不能为埃及艳后整容？”春哥满不在乎地说。
他已经完全被岳不群控制了。
他只是岳不群的一个俘虏，已经失去了作为人应有警觉与本能。或许，岳不群甚至希望春哥在极度放纵中身败名裂自取灭亡。
那么，岳不群今天过来是干什么的呢？
他是来考察我这个人间的欲望派掌门人的？
还是因为我姓墨，来看我的虚实的？
应该是前者！
既然他是来考察我的，我一定要让他看出我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怎么不是浪得虚名？
我要让春哥离开他的控制，转而受我的影响！
怎么让他受我的影响？
首先，必须让春哥心中的青鬼醒过来，让它知道怕！
然后，让它对我言听计从，心甘情愿地扑向更大的诱惑。
岳不群对春哥的办法只是麻醉青鬼，让春哥少了恐惧而单纯地胆大到不顾及后果，最后自取灭亡。
我的办法是要让春哥有头脑地胆大，虽然最后有可能走向灭亡，但那是在他捅了一个天大的娄子之后。
想到这里，我笑了。
然后，我把我的笑的温度调低，从温暖的笑慢慢地调到冰冷地笑。
我自己都感觉我的牙齿酸了起来。
春哥很诧异地看着我，岳不群的神色则变得慎重起来。
我突然扑上去，正正反反狠狠地在春哥脸上来了四下。
要让一个人的青鬼醒过来，最有效的办法是要让他生理上疼。
青鬼又不是岳不群的，它只是被岳不群的言语麻醉了。在遇到危险时，再怎么大意的青鬼，它也会醒过来本能反应。
果然，我看到春哥心中的青鬼做了噩梦一样蹦起来。
“你疯了，你为什么打我？”春哥跳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
这次，他的声音高亢但不尖锐，已经回复了他自己的声音。
我看到岳不群在他心里很愕然地看着我。
我呵呵一笑。
“你这个癫子！你凭什么打我？”春哥狠狠地盯着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能为木乃伊整容，你怎么收场？”
现在，我的语气变了，变成很关心他的声音，我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
“怎么可能？那么多专家都说能给木乃伊整容，怎么可能整不了呢？”
“哪些专家说可以整容？你说说他们的名字，想想他们是怎么说的？”
“世界盟整容美容协会第三世界分会秘书长詹姆斯先生”春哥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
我笑了笑说：“你是不是想起他是你们请的托？”
这个詹姆斯先生是个流浪汉，春哥花钱在m国街上找到的。
“还有葛先生、刘先生、万先生”春哥有点犹疑地说
“这些专家里面，有多少是你给钱让他们按你的意思说的？”我反问道。
“大部分都给钱了吧。”春哥突然有点后怕地说。
“就是啊，他们中大部分是你给钱让他们说的，少部分是人云亦云，怕别人说自己没见识附和的。他们这些专家，早就忘记了他们的嘴巴的金贵，在这个社会里与普通百姓一样浮躁，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赶，何况还有钱收！你呢？本来是你给钱让他们说的，他们说得多了，你还信以为真了，真的以为谎言说一千遍会变成真理？呵呵，现在，如果不能给埃及艳后整容，你怎么办？他们说了就说了，没人追究他们，过不了几天，他们还可以继续做他们的专家到处收出场费，你呢？”
“是啊！怎么办？”春哥急了，一连几遍重复这句话。
春哥心中的青鬼在他心里不停翻滚折腾。
岳不群冷冷地看着它，又抬起头狐疑地看着我。
“是啊，怎么办？”我重复着他的话，只是，我是微笑着说的。
春哥看着我，突然往前跨了一步，抓着我的手，急切地说：“墨大师您一定有办法，麻烦您救救我。”
我看着他，眼睛的余光看着他心中的岳不群。岳不群依然不动声色，只是冷冷看着，如同看戏一样，由着青鬼在他面前蹦跳，一点都不怕我把春哥争夺过来了。
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我给你出个主意。”我箭在弦上，只能继续说下去。我轻松地笑着说：“你以世界更美丽慈善基金的名义给那个收藏了埃及艳后的德国柏林博物馆去个函，信的内容是请他们允许你们去给埃及艳后美容整形。”
“谁能整啊！他们答应了麻烦不更大了！”春哥几乎叫起来。
“这是国宝级的文物，你说他们肯吗？”
“应该不肯吧。”春哥说。
“你不管他们，再次给他们去函。”我笑着说。
“那有什么意义？”春哥不解地说。
“你说呢？你是要他答应呢还是不要他们答应？”
“当然是不答应啊！答应了我们怎么整？”春哥急切地说。
“这就对啦！”我说，“这件世界性的文物自有其管理规范，他们当然不愿意让一个野鸡基金来整。但如果在这一来一回间，把媒体拉进来呢？”
“把媒体拉进来？”春哥还是没开窍，狐疑地问，“这行吗？”
“怎么不行？”我说，“不过，这事你要把握好节奏。你第一次写信可以不通知媒体，在柏林博物馆回信后，你要大张旗鼓，把所有记者邀请过来，开一个记者招待会，在会上声泪俱下地声讨柏林博物馆的不智以及对东方人的不信任，这样，你就可以激起大家的民族感情，让大家把矛头对准柏林博物馆。最后，你要向大家表决心，此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发誓每个星期给柏林博物馆写一封信，请求他们相信世界更美丽慈善基金，相信东方人。你表决心的时候，一定要表出‘风萧萧兮易水寒’、‘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气概，这样，大家不仅会同情你，而且也不会跟你追究‘为埃及艳后整容’的钱。这个时候，你还要边表决心边给大家退钱。”
“退钱？”我看到春哥心中的红鬼也跳了起来，那可是到嘴的肥肉啊！
“你们募得钱主要是大额的钱还是小钱？”我问道。
春哥有点疑惑地看着我，心中的红鬼同时沉默起来，青鬼则高声说：“不能告诉他不能告诉他。”
这是商业机密，他当然对我心怀戒心。
我笑了笑说：“据我对你们的观察，你们大笔资金虽然收了一些，但毛毛钱加在一起可能收得更多。但你不用担心，不管是大额的还是毛毛钱，在这个有关民族与爱国的事情上，大家都不会立即让你退。一般老百姓，他们正义愤填膺，这点毛毛钱，谁会在乎？那时舆情一边倒，那些捐得多的大户，即使他们心里有想法，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你退钱？”
“好，这主意好。”春哥像突然开窍似地说，“这两年大家都有钱了，伍元拾元的，谁会在乎？那些有钱的，捐得多的，见普通老百姓都不在乎，如果敢退钱，一定会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掩死！而且，现在大家的民族感情本来就强烈，这件事，让记者朋友们炒作炒作，一定会干柴烈火。tmd，还不给我们整！就让你们不给我们整！”
呵呵。
我偷眼看了看岳不群，他坐在春哥的心里，已经没了之前的诧异愕然。他完全平静下来，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眼睁睁看着我把春哥从他的掌控中解脱出来，如同一个白痴一样听从我的话，居然一点都没有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