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麻烦（三）
三
alice以前来公司干过一段时间，她个儿高挑，长得蜂胸细腰，是个美人儿。她自视甚高，据公司内部的人背后议论，说她从小就想当演员想做明星，在这方面受到挫折后到白芒公司，但也不肯自降身价，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同事都不理不踩。在公司干了不到三个月，就辞职另谋高就了。
我记得alice刚到公司那会，白芒几乎天天召集她们那个部门开会，每次都唾沫四溅，谈案例说经验讲人生，妙语连珠，诙谐风趣，机智百出。第二个月开始又莫名其妙搞企业文化活动月，拉着公司的人不分白天黑夜搞活动，原来是出于这个目的啊！
“真是泡妞高手。” 我不露声色地说：“白芒兄，不怕你笑话，我以前一直想泡alice，可这娘们随便什么时候都冷若冰霜对人爱理不理，如果你的《泡妞三十六计》那个时候出来，说不定还能帮我大忙。你说，像她这种女孩，我们应该怎么泡？”
“这个小c妇。”白芒呑了一口口水说，“太简单了，直接用钱砸死她，给她一堆钱，你看她与你上不上床？”
“这就没什么意思了。”我戳着他的痒处说，“用钱买的有什么意思。”
“以前我不是很清楚，现在我太明白了。现在我要泡她，十天内包管拿下。”我吊着胃口说。
“你有什么办法？”因为心中的遗憾，白芒脱口而出地问道，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夸自己是泡妞高手。
“从欲望派的角度看。”我故意把欲望派提出来，“男人泡妞是因为男人有欲，但对于文化人来说，泡妞并不仅仅要满足我们自己的欲，还要满足妞的欲。每个人都有欲望不是？妞也不例外。如果只考虑满足我们自己的欲望而不满足妞的欲望，那不叫泡妞，那叫qj或者买春。这不是文化人的作派。你说对不对？”
“就是，如果泡的妞没动情，有什么意思？”白芒忙不迭地说。
“所以，泡妞应该先了解妞的欲望。”我说，“alice有什么欲望？表面看她冷若冰霜，实际上，她心里对一件事就像火一样热情，这就是她的欲。只要能满足她这一点，你让她做什么事都可以。”
“当明星？”
“当明星不是欲望，而是她的需求，你没有看到她的本质。”我继续打击他，吊着他的胃口说。
“她的本质是什么？”白芒心中的黄鬼跳起来了。
“她的本质嘛，就是高人一等的虚荣啊。”我笑着说。
“那不是一样？”白芒疑惑地问。
“其实白总还没有看到问题的实质。”我笑着说，“我们看到很多高冷的美女，她们的高冷，每个人的原因是不同的。有的希望像平庸的女子一样按部就班地生活，嫁个爱她的老公，做个相夫教子的妻子，但因为长得漂亮，男人像苍蝇一样盯着，她们不胜其烦。有的因为漂亮，成长过程中碰到过一些不愉快的事，这些事让其对男女之事心生恐惧，没有安全感。有的自恃漂亮，以为自己不同凡响与众不同，与一些明星相比也不遑多让，她们相信自己高人一等，不愿理她眼中的凡夫俗子。你看，随便一说，就说了三种不同高冷的情况。你以为她是哪一种？”
“应该是最后一种吧。”
“那她是要当明星吗？”
“应该是吧？”白芒不自信地说。
“她为什么来我们公司？面试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给过她一些暗示？”
“也没什么暗示。”白芒略有所思地说，“当时面试时，楚云提到我们公司给刘xx、张xx做经纪时，我见她有种特别隐忍的兴奋，就多说了几句。”
刘xx、张xx是大明星，有专门的经纪公司。只是当时我们的客户有需要，就做了一回二道贩子。对外时，自然作为案例宣传。
“这就是了。”我接着说，“你看她在我们那里三个月不到就走了。就是因为跟你吹的不一样。你还让她做ae，天天跟那些锱铢必较浑身铜臭满脑肥肠的客户打交道，你还想泡她，她没踹你几脚算好的了。”
“她还在做她的明星梦啊？”白芒感叹地说。
“还是明星梦吗？”我反问道。
“不是明星梦是什么？”
“你对alice知道多少？”我再次反问道。
“我知道得应该比你多。”白芒自信地笑着说，“她读的三流大学，通过艺考考的，学的是舞蹈专业。她父亲是个乡镇企业家，在她们那个县城算是有钱人家。嗯，她成长过程中应该不缺钱，对钱应该有一定免疫力。”
“还有呢？”我继续问。
“这些还不够吗？”白芒问道。
“比如，她生长的环境怎么样？谁陪她长大的？谁对她的影响最大？”我说。
“又不是找老婆，泡个妞，了解那么多做什么？”他有点不耐烦地说。
“也是。”我笑着说，“不过，只要了解了她的大概情况，就能分析出她到底需要什么，她的真正欲望是什么。她是乡镇企业家的女儿——乡镇企业多不容易，起早贪黑，她的父母能有多少时间陪她？陪她长大的，大概会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这些老人，包括他父母，能有多少文化？家庭条件还算好的老人带大的，会不会溺爱？她虽然不是名牌大学毕业，但也是三流学校毕业的，她读书是不是够不够努力？不读书的时候，她主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她看起来也不是太妹，还很有想法，不可能在社会上混过，当然是看电视啰。对了，她应该是看娱乐台长大的，难怪她一门心思想当明星。”白芒说。
“这就对了。”我肯定地说，“但还是那句话，明星梦并不是她真正的欲望。至于她的真正的欲望是什么，你可以从几个关键词想一下，这几个关键词是县城、乡镇企业家、文化程度、溺爱、娱乐台、陪伴、圈子。想清楚这几个词，就清楚她的真正欲望。”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白芒还是难得地沉思起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白芒突然兴奋地说，“因为父母忙，所以很少陪她；因为很少陪她，所以，她对他父母的艰辛知之甚少；因为父母文化程度低，干的又是辛苦活，她对他们的真实情况还知之甚少，所以，她看不起他们，看不起她的家庭；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家庭，所以她想摆脱她生活的圈子；因为家里有钱，所以她的生活比一般同龄人好，她有一点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因为经常看娱乐台，所以，她以为世界上最光鲜的事就是当明星；既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又认为明星最光鲜，所以她的理想就是当明星；因为溺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她很容易形成执念；等等”
说着说着，白芒心中似乎闪过一丝灵光，只要抓到就可以找到答案那种。他停下来又沉思起来，一会后又大叫道：“对了，她的欲望并不是当明星，而是摆脱她以前生活的圈子，进入到一个她认为光鲜的风光无限的圈子里。”
“是啊，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何况她看不起的家庭为她提供了物质条件。到了alice去我们公司上班的那个年龄，她也清楚自己的明星梦基本破灭了。她来公司，就是冲着这个圈子来的。”我赞同地说。
“tmd我那个时候要知道就好了。”白芒有点沮丧地透露了心声，“她这种情况，就是希望能有一种际遇，让她进入那个她想象的圈子，希望能在那个圈子里，最好能碰到一个白马王子，一次性解决问题；如果没有碰到理想的人，退而求其次找个并不理想的男人凑合也可以；如果再不行，那些能让她留在那个圈子的人，只要能贵人相助，开一些与她高冷性格不相符的条件她也可能接受，甚至——甚至一夜情可能都不在乎。我就是那个可以带她进入那种圈子的不二人选啊！我认识那么多搞演艺经纪的，他们为了让我介绍业务，一天到晚像苍蝇一样围着我大哥长大哥短的，如果当时安排上几次，让她见识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演员纪纪人对我毕恭毕敬，还不手到擒来？”
说到后来，白芒的声音变成了遗憾地喃喃自语。
“也不要这么损alice，她还没有那么不堪。不过，她想跳出她的阶层就是她现阶段最现实的欲望倒是事实。”我嘻嘻一笑说：“对于alice这种女孩，看起来很高冷，其实，她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分析起来比较简单，是比较好弄的。不像有的人，连自己需要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分析她们的潜意识，了解她们的本我，那就比较难了。但万变不离其宗，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只要抓住欲望这个牛鼻子，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白总，你说呢？”
四
“好！”白芒夸张地鼓掌叫好：“没想到才二三个月时间，你就到了另一个境界，真要恭喜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呵呵一笑，突然灵机一动，说：“有件事我一直不好跟您说。我在你那里也工作了一段时间，您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应该是一个有分寸、做事还算负责的人，一般都会有始有终有头有尾。这次我突然不辞而别，显得很不地道，我都不好意思见你。但这次不辞而别，真不是我刻意为之，而是情非得已。”
“兄弟之间，这点事算得了什么。如果你把我当兄弟，有什么难处，随时跟我说。火里来水里去，我这人没有别的长处，在圈子里讲义气还是有点名的。你那事情解决了吗？还需不需要我做什么？”现在是白芒心中的红鬼控制着他，话讲得很动情，几乎让我感动。
“谢谢白总了，那也不是什么难处，还是碰到了一件蹊跷的事，让我身不由己，没有时间请假。”我说。
“什么蹊跷的事？”
“那天，我下班后在路上走，突然心有所动，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叫我，要我跟它走。我像吃了迷幻药一样，就那样迷迷糊糊地跟着那个声音，一直往前走。”
“是不是传闻中的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就神志不清听凭别人摆布了？”白芒有点不相信地问。这些年有传闻在火车站汽车站等人口密集的地方，有一群不法分子用迷幻药犯罪，他说的就是这个。但传言这种事一般出在民工身上，我如果也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证明我见识不高。
“有点差不多吧，但本质上不是。你不知道那个声音，很远又很近，充满了诱惑，就像一根绳子一样套住我，一直牵着我往前走。”我说：“我一直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中间好像坐了汽车、乘了飞机、骑了马，又走了好多路，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你猜我到了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白芒白痴一样问我。
“我已经在一个山洞里面了。我看看自己身上，衣服破了，鞋子烂了，我随身带的公文包也不见了，身上满是汗臭。我打量了一下山洞，这个山洞非常简陋，没有什么东西，只在山洞的中间摆着个像古董一样充满油腻的陈旧蒲团。我太累了，就坐在蒲团上。我抬起头来，看到洞壁上绘了很多打坐的图，旁边写着一行大字：‘天人秘笈，识我识人，有缘来此，试试何妨’”。
“太神奇了，跟武侠小说里的一样。”白芒惊奇地说。
“就是。”我接着编，“后来，我走出山洞，山洞外别有洞天，有花有果，有山有水，环境非常幽雅，比那些我见过的所有5a级旅游景区都清幽漂亮。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又想着要上班，就在那个地方到处找出路。但走进林子里，无论怎么走，像碰到鬼打墙一样，最后都回到那个山洞口。幸好那林子里有很多果子吃，也没什么毒蛇猛兽，饿了，就吃树上的果子，渴了，山洞里岩石边还有白色的石髓，样子像乳汁一样，溜滑酸甜，沁人心脾。这样一直转了好些天，想一下可能到了一个迷宫了，这样转下去可能永远回不了家，想起洞中的那些图与那行字，心想反正都这样了，试试又何妨？”
“就是，如果是我，早就练这个天人秘笈了。”白芒笑着说。
“你不是老板吗？我是个打工仔，一门心思想着上班呢。”我说，“我就坐在洞中，按洞壁上的图打坐。这一打坐，才发现这个天人秘笈很有点门道，一坐下去，按图上的标记呼吸吐纳，顿时感觉自己灵台一片清明，什么事情都清清楚楚，妙用无穷。就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到练完了洞壁上的十二幅图，才走出山洞。这个时候，外面迷宫就小儿科了，我一眼就能看到走出迷宫的路。我想起还没有向你请假，赶紧回家。回到这里，才发现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我神乎其神煞有介事地给白芒瞎扯，把这个白芒听得一惊一乍，半信半疑。他心里的三个小鬼又是好一顿吵。
“一个人脸皮再厚，也不可能睁眼说瞎话的。”红小鬼振振有词地说。
“我是不相信的，什么石髓？还跟乳汁一样，溜滑酸甜，听都没过。”黄小鬼关心的全是吃。
“天人秘笈？是不是有这种东西呢？这个东西很玄，很玄的东西也有可能存在，还是不要惹的好。”青小鬼有点怕地说。
“你就知道怕。”黄小鬼轻蔑地说。
“也有可能的，以前没见过鬼，谁想到林平之还真的存在呢？”红小鬼这一次站在青小鬼一边。
听到红小鬼说起林平之，青小鬼浑身发抖，声音发颤地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惹的好，不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