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影子
偷袭男人一击后的姜虞君用尽了平生的力气逃离岸边,他此刻心里没有丝毫念想,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全凭身体的本能去逃,去躲。男人后面说的那番话除了让他感觉厌烦就是深深的恐惧,谋反之罪不是儿戏,光是此先一番谈话若是被其他人听到,报去官府,顷刻间他就会害死自己家里所有人,他并不敢也不愿意去假设哪怕一秒钟。虽然他敢和人捉对厮杀,也敢算计江湖人士,但是一旦涉及到这种极刑之罪,他是根本不敢去想的。
此刻他身形矫健,疯狂掠过街巷,且并不直奔下榻的客栈,而是凭借本能反应在绕路。虽然他并不知道身后是否吊着那个男人,但是他打心底相信那人绝对不是个善茬,不会轻易被他甩掉。只是循着叔伯们说过的三进三转再三出的方法绕路,此时已经是第四趟了。
再次拐进一处巷道,余光瞥了眼身后,立马踏墙蹬壁,来回腾挪,挺身揽住墙头,如一只猫一般跃入屋顶。稍稍平息了急促的呼吸,换了口气,一改先前奔逃的迅雷之势,变成了一条游蛇,行动依旧迅捷但几乎没有什么声响。前进的同时利用高度的优势,他警惕地四处寻望,搜查着街上的阴影处和自己的身后,既希望又不希望看见那个熟悉的裘帽身形。
以圆心切入式的前进方式行动了许久,他开始靠近自己的客栈所在,这种方法既能让他达到目的地,又能随时改变动向迷惑追踪自己的敌人,前提是他发现真的有人在追踪自己。而此时一切风平浪静,他几乎都要将自己的五感扩散到极致了,前所未有地感觉自己的感知如此清晰,甚至不远处街道墙角有只出来觅食的鼹鼠都被他第一时间看见了,附近天上有几只飞鼠他也完全清楚。可越是这么“安全”,他越是心中不安,眼看着离客栈越来越近,他突然停下动作,埋身在屋顶,屏息凝神,恰如蛇进入了冬眠一般。
过了几刻钟,冬眠的蛇又苏醒过来,他心中半是不解半是害怕,不解在自己可能真的没被追上?过了这么久都没动静,周围街上甚至没有老鼠活动的声音。害怕也是害怕这安静的氛围,总觉得下一秒就是银瓶乍破水浆迸,山石突崩春雷炸一般的发展。
按理说以他的身手,那是真堪比崖上猿,林中鹿而不是比喻的。要说能追上他的人是真不多,况且他自幼在巡检司这样的环境长大,侦察与反侦察比绝大部分人都好得多,若是他要躲,出动半城的巡检司差役也不一定能抓到他。想着这里,他觉得自己就是天生谨慎异常的性子,凡事都愿意往坏了想。也许自己确实甩开了那个男人呢?只是自己在这里胡乱猜想那人一直跟着自己罢了。
想着想着稍微安心了一些,但是也不愿意放松警惕,再次复盘起自己刚才的路线。自己严格遵循逃遁法,而且来回折腾了四遍,现在自己都记不起自己的全部路线了。而且在上房时有过停顿,检查了四周后路,又悄无声息地画圆接近客栈,中途也不忘一直警视身旁身后,再加上自己刚才到现在足足埋伏了三刻钟,期间天上的飞鼠,地上的毛虫他都感知地一清二楚,旁边屋中哪家的人在打鼾,哪个在说梦话,他都听得真真切切。不论那男人是追上来的,还是在四周埋伏的,都该被自己察觉到了。而此刻并无异常,该是真的自己没被人追踪。
打定了主意,一直在外面躲着也不是个事,自己这就返回客栈,收拾行李马匹,立马赶回长安府,和池大人说清楚今夜发生的所有事情,特别是这个意要谋反的男子和那叫胡良的人的关系,或许就是个切入口。
悄然从窗沿翻入自己的房间,仔细巡视了一圈屋内,并无危险也并无人来过的迹象,他立马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正悉索着,他慢慢停下手里动作,身子越发僵硬冰冷——一股冰凉的感觉此刻正贴着他的动脉,由不得他再做动作。心里如坠冰窟,后背都开始直冒冷汗。
“小子你也过分警惕了,绕这么大圈不说,还在外面磨蹭了半天,真不知道你这样的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警觉性。不知道该说你天赋好还是什么了!”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怎么样?想不想转过来说话?”
姜虞君依旧如同木头一般杵在原地开口道“想是想,不过这个距离太近了,转过来有些尴尬,要是前辈不介意,把刀移开一会儿,我再转过来说话也不迟,全凭前辈发落就是。”
颈上寒意瞬间消失,那人大方地退了几步,扯开一条凳子坐下,点上灯火,开口说“好了,转过来吧!”
姜虞君慢慢转身,再无防备姿态,也没了那心思,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完全不是眼前人的对手。头一遭尝到完败的滋味,挺令人沮丧的,自己引以为豪的身手完全没有摆脱这个神秘的男子,搏斗也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此刻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也干脆坐在床上,叹息一声说道“前辈今夜不会杀我,我已经明白了,那我也干脆省去那些弯弯绕绕了,前辈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男人也摘下兜帽,盯着他的眼睛“先前我好话说了两千六,你都不肯答应,现在我再问你一遍——愿意举事否?”同时腰间传来剑出鞘的声音,显然不同的答复会导致不同的结局。
姜虞君毫不犹豫,干脆地说“不愿意!你大可以杀了我,我也会尽力反抗,只希望死前如果能砍上你两三刀就够了!”
“你既也明白结果,还是不愿意?”
“不愿意!”
“成事了你大可坐享富贵,而且我敢用命向你担保此事十拿八稳!”
“不愿意!”“就是能自己披上一身赭黄袍而且还十拿十稳我也不愿意!”
男人闻言沉默了,姜虞君端坐在床榻上,整了整自己的仪容,随时准备迎接那一剑。
“你还真是个干净得愚蠢的读书种子,不过这种蠢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啊!”男人收剑归鞘,叹息中带着一股赞叹。他起身伸出一只手“殷无梦,我的名字。”
姜虞君显然对他的反应有些迷茫,还没转过神来,不知道该不该去握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殷无梦见他还没反应过来,重又坐下,说道“先前我所说那些,皆是试探你的底线,我虽然跟了你一路了,也看见了你那些蠢事,但我不肯定你是不是只是平日里就如此,一旦遇见了诱惑就会勾出心里丑恶的欲望。”
“人都是会变的,我只希望你以后不会变得丑陋不堪,这样就不配你姜虞君今日这份清澈的愚蠢了。”
姜虞君终于缓过神来,皱眉问道“你先前是一直在试探我的人性?那你不是真的要谋反?你到底是谁?你为谁效力?当今唯一的诸侯王,吗 明王?”
殷无梦摆摆手,自己倒了杯茶水“我不为朝廷或王侯效力,我们组织可以说是个不存在的组织,哪怕皇城司的碟子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既然我告诉了你自己的名字,我自然也会慢慢告诉你全部事由,你先别打岔,我慢慢告诉你。”
他顿了顿,像在想自己该从哪里说起“我们可以说并没有明确的名字,只是大家习惯称呼组织为阴影或者影,我们互相称为影子。最初的影子创建者,并不可考了,据相传说,当初是一个捕快,看够了官府无为,压榨百姓,开始暗地里盗窃中饱私囊的官员,接济穷苦的人民,后来慢慢聚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人,这就是影子的雏形。”
“后来天府起义的时候,前朝与义军连年大战,百姓更是家破人亡,被逼得四处流散。战争里,没有哪一方是绝对正义的,起义军仗着举大义之名,实则行着奸杀掳掠的行当,官兵也不放过这个机会,借着剿匪清政四处抢夺,两军犹如两个磨盘,缓缓在这天地间互相挤压碰撞,碾碎的只是夹在中间的万千平民,他们才是被碾得血肉模糊的牺牲品,当初那句诗怎么说来着?积尸草木腥,血流川原丹。”
“当时天府军有高层是认识那个捕快的,他希望借助捕快的力量,将这批精通暗地行事的人作刺客用。当时内部也有声音,认为该加入起义军里,推翻皇座,为老百姓换一片天地。另一部分人认为无论是哪一方获胜,无非是伥鬼替了虎,最终又是一个轮回。两派争吵不断,最终也爆发了矛盾,死了很多曾经的同伴,剩下的人分两派,一派是沿变至今的影,主战派则被赶去了西域,老死不相往来,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影现在的理念便是无为,无谓,无真。我们绝不干涉朝政,绝不侍奉权贵,绝不暴露自己,仅仅在暗中评估一方的安宁程度,如果当地有为非作恶的官员或商贾,先有议会讨论,决定两种方式,此人太过祸害一方便会暗杀,若是只是欺压胁迫便在暗中阻挠。此外,影还有个任务就是留意曾经的那派主战派,虽说早已没有他们的消息,但是一直都是作为头等要事防备着。因为影中能人异士众多,有人可以凭借天赋,感知到‘气’,据说天下龙脉,皆出昆仑,主战派的望气士一直在追寻龙气所在,他们相信只要扶持有真龙之气的人主登上大位,便能实现天下太平,千秋万代,黎民苍生再也不用遭受苦难。而我们的望气士也在搜寻龙气,谨防他们再次开启大争之世。”
姜虞君忍不住打断道“等等等等!让我缕一缕!搜寻龙气?当今圣人不就是真龙之子么?你们还搜寻什么呢?”
殷无梦说了一句让他惊讶不已的话“当今皇帝,并无龙气!”
“影里现在唯一能寻龙望气的老头说,当今华夏,是潜龙之形,真龙匿世,龙气飘散天地间,若隐若无。所以这一代,必定是衰败之势,你应该也清楚,现在和开朝时相比,已经不足当初一半的盛世景象了。”
姜虞君一时有些消化不过来这些消息,他甚至没有按照平日自己的习惯下意识地怀疑话中真假,只是沉默着思考那些话。
殷无梦见他沉思,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要找上你,一是因为胡良背叛,影子元气大伤,我们需要吸纳新的成员,二是因为你能在胡良手里活下来,足以显示你天赋过人,老头先前卜卦,算了一个谶语,说我和他会遇到另一个有能力寻龙望气的人,而你,可能就是那个人。”
姜虞君闻言更加懵了“什么啊?我能寻龙望气?可是我长这么大,也没看见过龙气什么的,我那夜里能活下来难道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刻苦锻炼所以身手好么?这与天赋有什么关系?人的努力也是很重要的吧!不是每个有所为的人都是因为天赋过人!”
殷无梦见他不信,反问他“你觉得自己是因为从小就练习身手,那我问你,那些蔡班子(耍把戏的)的哪个不比你更早开始练习?你觉得换做他们能活得下来么?你或许会说他们是练的杂技把戏,你是从巡检司学的功夫招式,那你再想想津门渡那边诸多武馆,现在馆内三十左右的教头,哪个不是从开裆起就开始扎马步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晚对上胡良,他们全都活不下来!就是学你那样到处逃避也是逃不掉的!”
姜虞君皱眉不谈,又要陷入思考,殷无梦又开口打断“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感知比其他人要敏感的多?五感都要超出常人一些?”
一句话如同炸雷响起在耳边,姜虞君意识到自己比起常人的确五感格外敏感,特别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他就像在自己周围撑起了一方小天地一般,方圆内一切动静都了如指掌,他似乎能看见飞鼠在空中留下的痕迹,像淡淡烟雾般。
他此刻有些不确定地说“可能是吧但是也没有多敏感,我知道像你这样的高手也能感应到危险甚至能提前预知对手的出招,这都是多年练习和厮杀积累下来的经验啊!”像是找到了论证的观点一样,他逐渐开始深信不疑,觉得就是这么个道理。
“哎~!”殷无梦叹了口气“看来谨小慎微的办事风格除了带给你有好处,也有麻烦处,你现在事事都要先自我论证一遍,一方面去寻究一个答案,一方面又习惯否定那个结论希望以此得出更加巩固的结果。年纪轻轻,如此不爽利!若是事事都要先向内问心一万遍,你还能有什么成果?!”
姜虞君认真地说“不是我不爽利,我是不想轻易得出一个用来糊弄自己的结论,力求每个结果都是无误的,至少是没有偏差的,这是巡检司查案办案的根基所在,我觉得用在人生上也是极对的。”
殷无梦有些不耐烦了,这小子初看还挺顺眼,考察一番也挺顺眼,一旦处久点就让人心烦,那些乍一看的优点实则都是双面的,背后是相反的牛角尖,真的是能顶死个人。他说道“愿不愿意加入影,给句痛快话!老子现在真是越看你越不爽了,早知道就不该听的话找你!”
“我愿意!”
男人听到反而愣了“什么?你愿意?按你小子的性子,不该是又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然后搁这儿纠结半天么?怎么这么利落?”
姜虞君鞠了一礼“殷前辈先前一番话并无什么破绽,而且前辈今晚多次向我展示咱俩间的差距,至今也未对我露出杀意,足以说明前辈并无作假。况且”他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生本就是希望走一趟江湖,此等奇妙之事,岂能错过,再加上影的总体理念我颇为赞同,若是能为一方百姓做些好事也是极好的!”
殷无梦皱眉道“你可别把这当作儿戏!加入影不是方便你演绎小说里的侠义故事的,是真实的抛弃名利,耐住寂寞真正去守护人间!”
姜虞君正声说道“除了走一趟江湖,小生平生所愿就是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君子,而我心目中的君子,无需他人传颂名节,无需恪守古人所训之君子,只愿为百姓做些实事,为身边人尽所能,愿以我躯化烈阳,暖世人一寸光。”
他在说这些话时眼里闪烁着光芒,仿佛真的有一轮太阳在他双眸中,清澈,明亮。男人看着这样的年轻人,又觉得顺眼多了。
随即他又略带腼腆地说“前辈,只是有件事要和你打商量。”
“什么?”
“能否只是做类似影的外聘顾问,门外联络之类的?因为小生还想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行走江湖,将来也还是要回家结婚生子什么的”语气中充满了尴尬。
“”男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姜虞君怕不是把影当成什么市区武馆,武林门派了,还顾问,联络。不过这番话说出来也像他的路子,而且他家世背景什么的自己早已得知,按理说他也不大可能在这种父母健在,又正值大好年华的时候会愿意活得像个隐士。只要能探清他对影的看法也好,至少这样将来不会被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另一派找上门然后拉走。
殷无梦满脸郁闷地掏出烟杆,点起来,勉强答应了他,只是跟他约法三章,绝不能向任何人提及关于影的任何消息,绝不能以影的名义在江湖上行事,绝不能凭借影的能力去达成自己的私人目的。此外,他并不用一直呆在影的据点,也暂时不用也不能参与执行影的行动。自己则会慢慢教他一些影里流传的技巧,教他提升自己的感官,学会去主动运用望气的天赋。姜虞君也问了很多关于望气的问题,殷无梦表示自己只能按照前人们留下的记载告诉他,却无法向他演示,因为自己并没有这种天赋。
二人既已互相结识,姜虞君表示愿与殷无梦同行,殷无梦却拒绝了他,按他的话说影子就应该呆在阴影里,暴露在明处会带来未知的危险。姜虞君倒是对此不甚赞同,他认为大隐隐于世,如果在人群中也能毫不引人注目才算真的阴影,而且很多时候不得不在人群瞩目的情况下行动。殷无梦怕他又开始絮絮叨叨,赶紧交给他一把鸽哨,告诉他只要在城中吹响,不消片刻就会有信鸽闻哨而来,如有要事就靠影的信鸽便可,然后独自遁入夜里走了。
姜虞君收拾完了自己包裹,就去查看着殷无梦留给他的东西,除了离去前留给他的鸽哨,有一封文书,写有胡良的一些信息,一枚刻有隐刃图案的铁符,一本记载了影里口口相传的技艺的老书。收好物件,仔细查看那信件,信上提到胡良多次出现于广州都督府和姑苏府,且与倭寇似有来往,这便能解释为何那夜胡良招式中的拔刀术意味了。而最近一次得到胡良的消息,除了姜虞君那次,便是有风声表明他曾在一个叫“阖佛堂”的黑店与人交易。姜虞君两眼一亮,想来他那次交易就该是放出消息要找人接活劫官船,自己只要顺藤摸瓜,多少能查出点有用的消息。算了下时间,自己还有两日光阴,届时就算没有什么收获,回去也能向池大人告知按照他的线索搜查便可。想到这,他立马起身行动,退了房间,往汴州府赶路去。
一路上,姜虞君一边粗略翻看那本影的术书,一边想着如何寻那黑店。夜里实在难以看清那书中内容,干脆收好,回忆刚看的内容,练习着吐纳方法和调整自身身意,按书上说“排己杂念,克己本心,以人身归自然”。在马背上随着阵阵起伏,听着夜里的虫鸣,逐渐进入平静的感受中,他再次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无形波动,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缓缓发散开来,天上的明月仿佛瀑布的源头,月光就是那轻柔的流水,流遍他的全身,而自己此刻不再有“我”的概念,而是觉得飘飘忽如遗世,与这天地融为了一体。就像重归母胎的婴儿般,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安心,让人在这祥和的氛围中越陷越深,甚至想要安然睡去。缓缓睁开眼睛,先前夜里的一片漆黑此刻却似乎凭空明亮许多,自己的感知又像在房顶那般,四周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不同的是没有当时那般紧张,事后这种敏感一解除就颇感疲惫,反而觉得很舒服,像才大睡了一场刚刚醒来一般精力充沛。
“这应该就是影里的望气士所说的气了。”看着河里的鱼儿身后那条淡淡的烟雾痕迹,他自顾自说话“就像当时我看天上飞鼠时一样,身后轨迹也是这般似有真切痕迹。那龙气又是什么样子呢?看上去很浓郁的气息?或是一股金黄色的气息?此刻怎么没看见呢?”
心里除了有解锁新技能时的兴奋,还充斥着对新问题迫不及待的求知欲,打定主意等此间事了便要去找殷无梦解惑,多问些关于气的知识。
然后他就一边沉浸在这种“与天地同在”的舒适感中一边不断练习,虽已经过了四更尚未入眠,却并不疲倦,这种奇妙状态让他很是兴奋。
“山重檐,夜不眠,清风撩拨我心弦!空言难道其中玄!”
“纳紫气,采天精,天地复归什一心!双目明!”
“哟呵~!”
林中的鸟儿被惊醒了一片,马也连连打着响鼻,仿佛在宣泄它对姜虞君突如其来的惊吓不满,他歉意地拍了拍马儿,忍住那玄妙的舒适感,默默感受着。一人一马再次安静下来。
东方初白,清气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