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是个害人精
不单单是小范，整个病房区所有的护士都是这样忙忙碌碌的状态。
大家负责各自的病床，即便是在走廊遇见了，也只互相匆匆点下头，完全没有闲聊天的功夫。
倒是其间，有个病床的老大爷按下呼叫器，小范第一时间去了病房查看情况。
原来是老大爷大便失禁，要求更换脏了的被褥，小范立刻跟身穿绿色制服的一个中年女护工说明了情况，女护工也答应：马上就换。
谁知道，女护工上了个厕所回来，取了干净的床单被褥去给那位老大爷更换时，老大爷觉得等的时间太久，坚决不让女护工更换，指名道姓地要小范亲自给他换。
“还是凛川最好的住院部呢？就这个服务态度吗？”
“为什么不立刻、马上给我更换！让我在这个有屎的床单上躺了这么久？你这个小姑娘心也太黑了！你肯定是故意的！”
老大爷的抱怨、指责，一句接一句。
小范面色平静，开口解释：“孟大爷，不好意思，让您等了这么久，我马上就给您更换。我们的护工刚刚已经第一时间就去领取干净的被褥了，耽误了点时间实在是对不起。”
孟大爷依旧颐指气使，不可一世，“不要解释！我不需要听你解释！你，过来给我换床单！快点！就是你！”
孟大爷伸手指向小范。
“快点！动作这么慢，你就是成心的！我要投诉你！看看凛川的医院哪个敢收你？！”
那个孟大爷还在持续输出，小范也没有了解释的想法，闭上嘴，忍着异味，给他更换了床单、被褥。
小范抱着替换下来的脏床单被褥，走出了病房。
姜衍之抬手想要接过去，小范一侧身绕过了她。
“我来吧，有些脏的。”小范轻轻说道。
姜衍之注意到，从盥洗间出来后，小范坐在护士台前的电脑上，盯着电脑愣神发呆，半天都没输入一个字。
“你别往心里去，病人身体上有疾病，特别是像他这样常年多种病痛缠身的，心理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影响，脾气不太好也是正常的。”姜衍之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轻声安慰着。
小范转过头，看着姜衍之，眼眶通红，挂着层水雾，喃喃地道：“我就是想不通，他们为什么没有同理心呢？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为什么？”
姜衍之不知道小范是在问自己，还是她自言自语，不过这问题着实不好回答。
姜衍之试着转移话题，“刚刚那个病人，我看到他床头的标牌上写着脑梗塞，高血压，糖尿病，肾结石，病症这么多，这一上午了，怎么没见到他的家属？”
“刚刚那床啊？”小范还没从怔愣委屈中缓过来。
姜衍之点点头。
沉默了一下，小范说道：“他在这里住院二十来天了，我们也就见过他儿子一两次。听说是大老板，很忙。”
姜衍之蹙起眉头，“儿子忙，那没找个护工来照顾自己的亲爹吗？他年纪看着可不小了，这个年纪又这么多病傍身，家属要格外当心的。”
小范：“请了，怎么没请，可都被他给赶走了。”
赶走了？
看来这个孟大爷属实是坏脾气。
姜衍之没有继续聊孟大爷，她看看时间，“到午饭时间了，走吧，再忙也要吃饭不是？”
现在已是临近午饭时间了，小范忙了一上午，水都没顾上喝一口。
小范点点头，“走吧，我带你去食堂，咱们医院食堂的伙食还可以，菜品种类多，还干净卫生。”
说完，她把电脑调到休眠状态，“听说，周边公司的人都喜欢来咱们医院食堂吃饭。”
“食堂是对外开放的？”姜衍之诧异地问道。
“没有，食堂虽然承包出去了，但按照规定，只供咱们医院内部人员使用。可架不住想来吃饭的人各有各的路数，刚开始医院也管，不允许外来人员就餐，可时间一长，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只要饭菜的水准一直保持就行。毕竟食堂是承包出去的，人家也要挣钱。”
姜衍之点点头。
这个不难理解，承包了食堂的人，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希望来吃的人越多越好，才能更赚钱。
对于医院来讲，只要菜品一直保持口味佳、卫生好，那来吃的人多人少，并不影响。
到了食堂，果然如小范所说，食堂的生意真的很好，人很多。
约莫有一半的人穿着白大褂，剩下的人穿着常服。
有好几十个窗口，南方菜，甜口、咸口、辣口，北方面食，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两个饮品窗口，里面都是鲜榨果汁和咖啡，豆浆、牛奶等。
每个窗口都有大号背板标明了每样菜品的价格。
姜衍之扫了一圈墙壁上挂着的背板，毫不犹豫地点了三个素菜一个荤菜。
跟着小范忙活了一上午，此刻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结账时，刷了一下绿洲医院特制的员工就餐卡，这一顿饭只花了八块！
姜衍之有些开心，绿洲医院对自己的员工还是很大方的。
两个人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子坐下。
小范好似没什么胃口，点了两素一荤，还拿着筷子在米饭里搅啊搅，不知道是有心事还是怎么。
姜衍之则大快朵颐，低头使劲扒拉饭，她是真饿了。
吃了个半饱，姜衍之抬起头来，发现小范已经放下了筷子，静静地看着她吃。
姜衍之感觉被嘴里的西红柿炒蛋噎了一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姜衍之有些尴尬：“你吃饱了？怎么才吃那么点？”
小范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嗯，我不是很饿，没什么胃口。”
姜衍之：你到底是不饿，还是没胃口
自己跟着小范一上午了，好像没见她笑过，她看上去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要不你先上去休息？我”我还没吃完。
姜衍之有些不好意思，提议道。
“没事，我等你。上去我也休息不了。”
这小范虽然不爱笑，不过脾气倒是真的好。上午那个故意找茬的孟大爷那么骂她，她都没还一句嘴，始终沉默不语。
换做是我，绝对不惯老头儿这毛病，姜衍之心里这么想着。
姜衍之又吃了起来。餐盘里的饭菜是一定要吃完的，绝不能浪费。
“你是哪里人？”姜衍之随意地找些话题闲聊，不然被盯得有些不舒服。
“我？”小范拿起面前的那杯水，“我就是凛川本地的。”
“噢，我不是本地人，我老家离这里很远。”姜衍之也顺带介绍了下自己。
“噢，那挺好。”小范有些心不在焉。
挺好？
这天聊的！
“你多大？我属龙，今年二十三岁。”姜衍之又问道。
“我也二十三岁。”
“咱们同岁啊？！真巧！”姜衍之其实内心里很喜欢小范，她就像邻家女孩一样，乖乖巧巧，温婉漂亮，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也完全没有本地人身上那种莫名的、偏又很旺盛的优越感。
姜衍之吃完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吃完了，走吧。”
“你吃得真斯文。”小范难得主动评价了姜衍之一句。
斯文？
不知为什么，姜衍之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顾见溪吃饭的样子。
坐得端端正正，先把餐巾布垫在胸前，或者垫在餐盘下。
优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送入口中。嘴角微微上扬，嘴唇轻启，牙齿轻轻触碰食物，然后缓缓合拢，仔细地将其碾碎。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急躁，只有对食物的尊重和享受。
细嚼慢咽，不发出一点声响。
整个用餐过程行云流水，又不失风度翩翩。
从他吃饭的样子里，你永远也看不出桌上的饭菜究竟是好吃，还是难吃。
这一点，成功误导了一直热衷于给他做饭的姜衍之很长一段时间。
那个寡淡冷情的人啊，总是能这么肆意地闯入姜衍之的脑海里，随时随地。
“走了，小姜？”小范看着发愣的姜衍之又喊了一声。
“啊？噢，走。”
姜衍之：怎么会想起他呢？他现在做什么呢？还是那么忙吗？有没有想起过自己呢？
“嘭”
姜衍之捂着自己的额头和鼻子，面露痛苦，眼花都泛了出来。
小范：“……小姜，你走神了。”
是啊，不走神，怎么会直直地撞上食堂门口的玻璃门呢？明明玻璃门上还贴着去年过年时的红色窗花……
姜衍之：顾见溪！你真是个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