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听说我们分手过
菜逐渐上桌,季燃放下手机,又开始闷头吃菜,甚至狼吞虎咽。
这些菜都是地道的川菜,任意一个单拿出来都够一个正常人辣得涕泪横流了。
季燃一个人搜刮这些菜品,较劲似的,吃得满目通红。
傅之行有点窝火:“你能少吃点吗?”
“你管我?”季燃问,“做你助理不能吃辣吗?没人跟我说。”
“我不是在跟助理说话。”傅之行说,“我是在跟你说。”
“是吗?”季燃哽着嗓子,讽刺地问,“你他妈还管我死活吗?”
他多少次胃疼得挠墙抓地、一身冷汗,捂着肚子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起不来,都不再有人管他了。
一句话把傅之行逼得沉默,放任季燃又不听话地大吃特吃了会儿。
直到被辣椒呛到了嗓子眼,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傅之行才忍无可忍地攥住那只拼命夹菜的手腕,厉声道:“别他妈再吃了!再吃……”
季燃红着眼睛看他。
“再吃我就走了。”
一句威胁脱口而出,但傅之行马上后悔了,因为他看见了小少爷的眼泪。
不知道是辣的还是委屈的。
“这么凶干嘛!”季燃一下子哭了出来,“不是赶我就是躲我,你到底想怎样?高中毕业后是这样,三年前也是这样,打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我还以为你死了!这么狠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傅之行见过季燃哭,可也只是蜻蜓点水地掉个金豆子惹他心软了就完事。
像这样泪如泉涌噼里啪啦地掉,是头一回。
头一回哭成这个样子,为他。
傅之行递纸给季燃,被强硬地拍开,他再递,再被拍。
可他实在不想提起那天发生的一切,亦不想回忆起最后,季燃颤抖着躲避他的样子。
他克制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把他的男孩吓到了。
季燃眼泪鼻涕混作一团,胡乱用手抹,手上粘了辣椒,辣得泪水奔涌出眼眶。
发型乱了,衬衫也脏了,可怜极了。
傅之行放弃递纸,凭着本能,走过去把季燃抱住了。
冒着被推开的风险。
殊不知,怀里的季燃跟他一样忐忑。
因为不知道这样的温存是不是转瞬即逝。
季燃坐着,侧过身环抱上傅之行的腰,脸埋在他小腹前,撒娇一样鼻涕眼泪一股脑往对方一尘不染的西装上蹭。
“好了。”傅之行摸他头发,在一片熟悉的触感中渐渐败下阵来,掰开脑袋给他擦眼泪,“是我不好,是我小心眼,不打声招呼就离开是我不对。不生气了,不哭了,好不好?”
季燃哭得更凶了。
“哥?”傅之行叫他,“哥!你有个哥的样子。”
季燃倏地止住了哭声。
他虽然大傅之行两个月,心里年龄却小很多,然而总是把“哥”挂嘴边,好像对让傅之行叫他哥有某种特殊的执念。
可傅之行从没叫过。
不仅不叫哥,还叫他小朋友、小鬼、小崽子,气得季燃上蹿下跳。谁让他有一张逆龄的颜,永远也长不大的样子。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傅之行给季燃倒了杯西瓜汁。
“很难吗?就看我想不想。”季燃一口气干了,心肝脾胃都好受了一些,“而且你也没跑太远,开两个小时车就到了。但你是真他妈厉害,重新创业公司规模都这么大了。”
虽然傅之行在云里买的房子一直空着,但季燃买通了物业,三年的时间总能寻觅到蛛丝马迹。
“你现在住哪儿?”傅之行问。
“酒店。”季燃说,“放心,我会做好本职工作的,先送总裁回家。”
气氛有所缓和,虽然三言两语不能把过往一笔勾销,但季燃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事实上,他们还能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平和地说话,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季燃把傅之行送到家,试探性地问:“不请我上去坐坐?”
话说出来有点心酸,大学毕业以后他们一直住一起,他的家就是傅之行的家。
他跟傅之行,是如果带人回家,要经过对方同意的关系。
可如今,傅之行愣了愣,迟疑道:“现在吗?”
季燃:“怎么不方便?”
“没有不方便。”傅之行说,“家里有个朋友,你不介意的话……”
季燃呼吸一滞。
他一直以为傅之行一个人住,也一直同他一样,守身如玉。
可这么晚了,还家里有个朋友。
屁的朋友。
“男朋友吧?”季燃心脏蓦地抽痛,漫上一股时过境迁的凄凉,“你有人了?”
季燃最终没有上去,忍着胃痛回了酒店。
傅之行一个人回了家,进门后,他看着沙发上栽楞着的男人皱起了眉。
那人只穿了一条内裤,茶几上啤酒瓶子倒成一片,嘈杂的音乐声震得人快耳鸣。
傅之行脱掉鞋,关了音乐,走过去踢了一脚:“能不能别赖在我这儿了,找你哥去。”
沙发上的人半死不活:“我不去,我怕我忍不住睡他。”
傅之行开了瓶啤酒坐下:“那你住在我这,就不怕我忍不住睡了你?”
“你?”时云息闻言惊坐起,摆出一副“好怕怕”的样子,“你跟我一样是个痴情种,我怀疑,我就是脱光了在你面前,你都硬不起来。”
傅之行:“……”
“心上人来找你了吧?”时云息说,“你还能看得上我么?”
傅之行:“你哥告诉你的?”
“他不是我哥。”时云息大为不悦,“你觉得他是我哥,时云宿那个老东西也说他是我哥,还非逼我承认,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根本就不是我哥!”
傅之行沉默地喝酒,用意念屏蔽这个为爱痴狂的小疯子。
时云息:“我妈跟他爸都特么离婚六七年了,哥个几把啊!”
傅之行喝光一瓶酒站了起来:“他不是你哥,你早点休息。”
“我不想追他了,傅哥。”时云息突然说,“我要换个目标。”
傅之行停下脚步:“换谁?”
“换你。”
……
傅之行不想配合他胡闹:“时云宿会把我杀了的。”
“那正好。”时云息说,“杀了你或许他就肯跟我在一起了。”
傅之行:“……”
傅之行洗了个澡,靠在床头想问问季燃胃有没有不舒服,拿起手机才想起来,他应该还躺在季燃的黑名单里。
拨过去试了一下,果然没成功。
改拨助理专用电话,一秒便通了。
“还没睡?”傅之行问,“有没有不舒服?”
“死不了。”季燃说。
“吃药了吗?”傅之行车里备着各种常用药,下车时他拿给季燃了。
“现在吃。”季燃说。
门外的时云息已彻底消停,夜晚变得静谧无声。
傅之行慢慢滑下身子,听电话那边季燃细细碎碎的声音。
拆开药盒、拿出药、喝水服下,一气呵成。
“吃完了。”季燃说着躺回了床上,手捂着胃佯装无恙。
电话两端,二人双双静默。
季燃觉得烧痛感有所缓解,但似乎不是药效发作,而是这通电话的作用。
“你打这个电话,”季燃问,“就是问我难不难受啊?”
“嗯。”傅之行轻声应他,“就问问你难不难受。”
季燃想说“我难受”,但傅之行都带上戒指了,口中所谓的“朋友”也实在可疑。
虽然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他不想让傅之行觉得他是在用“可怜”引诱。
“你朋友在旁边吗?”季燃忍不住问。
“不在。”傅之行说,“他只是借住,过两天就走了。”
傅之行听电话那边似乎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
又是长久的沉默。
还是季燃先开口:“那你有跟谁在恋爱,或者结婚了吗?”
不知道是通话信号变弱,还是季燃的声音变弱了,傅之行没听清季燃说了什么。
季燃以为傅之行不想聊了,挂了电话。
-
翌日,季燃去接傅之行上班,顺便给一楼层的员工买了早餐。
傅之行拿了其中一份进办公室处理事情,季燃在外面分早餐,顺便跟新同事熟络关系。
却没想,碰到一个不速之客。
时云息拿着一大束鲜花正准备推傅之行的门,被季燃冲过去拦住了:“先生,有预约吗?”
时云息停下脚步看季燃,有点照镜子的感觉,也是个小少爷啊。
他跟傅之行也算是同病相怜,想帮他一把。
“没有哦。”时云息说,“你是新来的助理吧,那你帮我问问,我能进去吗?”
“……”
“我姓时,时云息。”
时云息来过公司几次,每次都是硬闯。
传言公司成立初期有一次经济危机,就是富婆的儿子时云息救的急,自掏腰包借了傅之行一笔钱,好像到现在还没还清。
他也跟季燃一样,爱给员工带吃的。
当然做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时云宿。
所以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谁都知道人事部总监有个难缠的少爷弟弟,弟弟追他追得死去活来,跟总裁关系也很近。
时云息伸出手来要跟季燃握手,然而季燃涌上一股动手的冲动,觉得眼前这个人语气表情都欠揍。
但他在心中默念不要惹事,闭了闭眼又深呼吸,准备去问问傅之行。
谁知此时,总裁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傅之行听到门外的喧哗,拿着手机探出头,冲季燃招了招手:“进来。”
时云息:“刚睡过你就不认账!”
……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时云息,当然公司里的人对他脾气秉性有一定了解,所以无人当真。
除了……季燃和时云宿。
时云息不知道,此刻时云宿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死死地盯着他。
“在这儿撒什么泼。”时云宿一个箭步上来,朝傅之行点了点头,把时云息拎走了,连同他手里抱着的花。
季燃进了傅之行办公室,见他一直在打电话,连早餐都没动,便动手帮忙把包装打开了。
傅之行一手擎着电话,一手把糖包拿出来给季燃,季燃会意,撒了半包糖到咖啡里。见他有点无措,傅之行指了指咖啡,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他想要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