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听说我们分手过
季燃在一家国企公司上班，悠哉得很，基本上就是混日子。
工作之余，他跟人合开了一间酒吧，叫“此间”。
说是合开也不准确，他是投资人，只拿分红不管经营，但酒吧倒是常去。
酒吧的老板叫林见陆，他大学同学。
大学宿舍一共有三个人留在了本地，经常来“此间”小聚。
“沈老板，听说你最近又卖了两套别墅，”季燃对身旁的男人勾肩搭背，“中介费又够你买套房了吧？”
被叫做“沈老板”的男人叫沈新，是一家房产公司的金牌中介。
“我哪能跟你比，”沈新由衷地说，“我还得费尽心力买房，你根本不用操心这个，名下有好几套了吧？”
“那是我爸妈的，又不是我的。”季燃说，“我不还他妈苦逼地在租房。”
“那还不是你自己非要租。”沈新说，“不过你是不打算继续租了吗？我就说你们两个大男人住一块怪奇怪的……”
“有什么奇怪的。”季燃不以为然。
“傅之行，前段时间去看房让我给撞见了，”沈新说，“是打算买房结婚吗？他这两年这么拼，应该没少挣吧？”
“什么？”季燃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好像合同都签了。”沈新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季燃转头看林见陆，“你知道吗？”
一直没说话的林见陆终于开口：“知道。”
“连你都知道？”季燃嘴巴已经不听使唤，“你跟他有那么熟吗？你不还是通过我认识的他？你们背着我……”
“我们高中坐前后桌。”林见陆纠正他。
“行吧。”季燃觉得好笑，也觉得有些丢人，他拿了烟往外走，林见陆拿起打火机跟了出去。
沈新自知说错了话，加上酒喝多了头有点晕，就没出去凑那个热闹。
季燃往嘴里放了一颗烟才发现没带火出来，一转身，林见陆划开火，用另一只手挡着风送到烟下，而后也给自己点了一颗。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季燃百思不得其解，“我竟然最后一个知道，不对……他为什么突然要买房？”
“买房怎么了？”林见陆说，“多正常的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季燃说，“他为什么跟我住的好好的，要搬出去？”
“我怎么知道。”林见陆幽幽吐了口烟，觉得有些事还是早坦白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来问我借钱。”
季燃被烟呛了两口，更他妈无语了。
都知道他有钱，以他跟傅之行的关系，傅之行别说问他借钱，就是直接问他要钱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也别说钱了，就是要他的命，他恐怕都不会皱眉。
可傅之行竟然跳过他，去问别人借钱？
“借多少？”季燃问。
“十万。”林见陆说。
“给他了吗？”
“嗯。”
季燃咬着烟点了点头，那力道像是要把烟头咬下来。
沉默良久，他拿出手机来操作，动作有些急，以至于烟灰落在了手背上，也没管。
片刻，林见陆收到一条转账提醒。
“十二万，”林见陆大惊，“你给我转这么多做什么？”
“那两万块钱是利息，和最近的酒钱。”季燃把烟头吐掉，胸腔不可抑制地剧烈起伏，那里好像有一团怒火在燃烧。
他觉得，想杀了傅之行。
季燃让林见陆把他送到了傅之行公司楼下。
他有傅之行车的钥匙，没打电话，直接坐上了驾驶位。
最近傅之行反复来加班这套，季燃恍然明白，原来是在躲着他。
季燃把车窗打开，点了一颗烟，思绪随着烟雾飘远。
他跟傅之行，一直是他比较黏人。
高中的时候，傅之行稳坐年级前三，他不倒数第三就不错了。
那时季燃经常感叹老天不公平，傅之行长得好，学习也好，是学生会会长，会写书法又精通各种棋类。
总之什么都好，做什么都耀眼。
很多人排着队跟他做朋友。
但季燃，凭着自己青梅竹马的身份，直接pk掉了所有竞争者，一直是傅之行最亲密无间的存在。
一次，季燃因为成绩太差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话，谈到太阳落山才把他放出来。
回到教室发现，傅之行在等他。
“跟我回家吗？”傅之行摸了摸季燃的脑袋，安慰似地，“我妈刚打电话说做了好吃的。”
后来季燃才知道，那晚学生会聚餐，傅之行给推掉了。
季燃觉得自己很幸运，如果不是从小就跟傅之行是邻居，那他排三年的队，都不一定能跟傅之行走上一段路。
所以季燃很骄傲，也很珍视这份优待。
后来，傅之行大学去了别的城市，他因为考不到合适的学校，只能留在本地。
但他依然隔三差五就往傅之行家里跑，因为傅之行很少回来，他就像儿子一样去看傅妈妈傅爸爸，陪他们聊天。
可傅之行上了大学后就一直疏远他，回来后也不主动跟他联系，只有他去找傅之行的时候，才觉得好像回到了从前。
但只要时间距离一拉开，他就又觉得自己被抛弃被甩掉了。
为此季燃正经疑惑苦恼了很久。
傅之行，应该是嫌他不够优秀，不想跟他做朋友吧。
可季燃一直没放弃，但凡有一段时间跟傅之行断了联络，他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所以他一次一次不要脸地，主动去联系傅之行，不远千里去找他，比谈恋爱的小姑娘跑得还勤。
再后来，那场事故，重新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怕傅之行回到家里触景生情，他就把傅之行接到自己家。
傅之行定下了工作，他就在公司附近租了间三室一厅，硬要跟人家住一起。
一住就是三年。
而现在，傅之行自己买了房，是打算搬走了吧？
季燃连抽了好几根烟，心里的火越点越旺，觉得自己好像脑门上贴了两个字——傻逼。
好笑，他竟然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傅之行担心他跟姑娘相亲后搬出去。
原来，他才是应该担心的那一个。
季燃一直没联系傅之行，就自己闷在车里抽烟，生气。
直到心肝肚肺快气炸了，他才隐隐约约感到一丝困意……
傅之行是在第二天一早下来的，他最近一直这样，在公司加班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再回家睡觉。
完美地避开了跟季燃的交集。
可是，当他看到抱着身子靠在座位上睡着的季燃，忽然感觉心脏被针扎了一下。
傅之行悄悄坐上副驾，侧过头去看。
很活泼，脾气也很臭。
稚气未脱的脸庞总是一副嚣张模样，却只在他面前气焰全收。
他放在心里，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孩。
此刻就在身旁熟睡。
傅之行把外套脱下来，给季燃搭上去，感受到他规律呼出的气息尽数打在自己脸上，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招架。
鸦羽一般浓密的睫毛、挺得快要翘起来的鼻梁、总是让人忍不住掐一把的小奶膘……
全都近在咫尺。
傅之行的喉结滚了滚，天生的少爷，长相都这么贵气。
不像他，一脸的凉薄。
怕吵到季燃，傅之行放缓了呼吸，两厢交融，他不受控制地往前凑了凑。
正犹豫要不要趁机占个便宜，季燃的睫毛闪了闪，随即睁开眼。
撤回身已经来不及了，傅之行索性伸手去储物格子里摸烟，再慢慢坐直身体。
睡一觉能让人的情绪得到极大缓解，再看到傅之行，季燃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只要他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季燃想，只要傅之行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原谅他。
“忘带钥匙了吗？”傅之行问，“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眼神声线都温柔，季燃就更发不起火来，他缓了缓神，决定问个清楚，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你买房子了啊？”
傅之行拿出一颗烟来，放在嘴边没点，“嗯”了一声。
“那，”季燃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你是想搬出去住吗？”
“有这个打算。”傅之行说。
“为什么啊？”季燃问，“我听沈新说离着也不近，就住公司楼下不好吗？”
“不方便。”傅之行平静地说。
“怎么不方便了？”季燃却无法平静，“你要干什么不方便？”
“我是怕你不方便。”傅之行说。
“你不用跟我扯这些，”季燃把傅之行的外套掀开，“方不方便先暂且不说，你需要钱为什么不问我借？你跟林见陆，有那么熟吗？”
“借钱，需要很熟吗？”傅之行说，“我打了欠条，利息会一分不少的给他。”
“用不着了。”季燃说，“我已经替你还给他了。”
傅之行：“那我给你打个欠条，一样的。”
“……”
“一样”两个字，终于把季燃的怒气值拔到了爆发点，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你他妈，”季燃猛地用力锤了下方向盘，一字一顿地逼问，“是不是，从没把我，当做你真正的朋友？”
傅之行仿佛听了一个笑话，皮笑肉不笑地抽搐了两下。
是啊，傻子，我一直没把你当朋友。
傅之行本来没打算抽烟，最后还是把烟点了。
当初高考前，有校花跟他表白，季燃知道后酸溜溜地问：“校花哎！长得漂亮学习又好！我看这次悬了，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再缠着你了？”
“我又没答应她。”傅之行说，“我跟她说我喜欢男的。”
“我艹！”季燃瞳孔地震，“为了拒绝人，你不惜把自己说得这么恶心……”
“恶心吗？”
“俩男的，不恶心吗？”季燃想起网上看到的那些，“那什么……脏啊。”
傅之行眼中闪过难以言说的悲伤，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季燃快步跟上去，确认道：“所以你不喜欢校花对吧？”
傅之行：“嗯。”
“太好了！”季燃开心得原地起跳，“我又可以继续跟着你了。”
但季燃完全想错。
傅之行拒绝了校花，同时也疏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