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欲之花
那么大的蛋糕,他怎么就扔了呢?要是有人给我送这么一个蛋糕,我一定完完整整、干干净净吃完。
——尤塔斯
公共洗漱间的池子里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小鱼,黑的红的都有,适合观赏。
大家伙儿默认这属于公共财产,心照不宣地不去捕捞,时不时带点什么投喂池子里的鱼。
我从见到小鱼的那一瞬间就被其捕获,夜里辗转难眠,梦里都是干净明亮的小鱼缸,几尾小鱼悠哉游哉摇曳着尾巴,穿梭在假石水草间。
我太想要一个独属于我的观赏鱼缸,我在一个大家都未起的清晨,来到池子前。
我满心满眼都是池子里的小鱼,将漏勺伸入池子,试图捕捞我看上的那几尾小鱼。
它们真的很小,长度也许不到两厘米,黑得似墨,红得似血,鳞片泛着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我一直没打捞成功,手心出了汗,有些潮湿,有点滑。
“哒哒”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我却猛地一颤,漏勺脱落,沉入水底,背后密密麻麻冒了一层冷汗。
脑子也终于从魔怔中清醒。
进来的是个提着竹编篮子的姑娘,我有些慌张地问她来做什么,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希望她不要问我刚刚在干嘛。
“喂鱼呀。”她很轻快地答,疑惑地歪头看我一眼。
“总不能把它们一直放这里饿死。”她说。
“咦?谁放的蛋糕?是你的吗?”
“不,不是。”
我这时才发现,池子一角沉着个很大很漂亮的蛋糕,一看就知道很美味,令人垂涎欲滴,但是它没被人动过一点,鱼也没有,完好无损地呆在池底。
好可惜啊。
我盯着蛋糕,内心充满渴望,却又清楚知道不可能。
蛋糕是浦尤江扔掉的,大约是他某个追求者送的,想要讨好他,不成想踩了雷。
浦尤江是我们这儿最漂亮受欢迎的人。
他长得好看,性格冷,又傲,方方面面都优秀,太多男人女人想征服他,可是没一个成功。
他好像没有“爱”这种东西,他对所有人都不上心,对自己也是,满不在乎。
他可以和任何人上床,只要对方出的钱够多,又达到他的要求。
热,好热,意识逐渐模糊,我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迷迷糊糊间,一股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很好闻的清香弥漫,夹杂在我散发的过分浓郁的丹桂气味中。
我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之后……发生了什么?
好想靠近,好想抱抱他,亲吻他,把他关起来,囚于高塔,就像童话的公主……可是不行,他不喜欢,他会讨厌。
怎么会有人,他笑我就开心,他轻轻皱眉,我就难受得紧,情绪完全由他掌控……因其喜而喜,为其忧而忧,伤在尔身,痛在吾心。
——落拓
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他的呢?我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我已不能将目光从其身上移开?
飞蛾总是追逐着光亮,哪怕前方是危险的火焰,会让它粉身碎骨。
在这片泥泞的,肮脏的,丑恶的沼泽,我是其中一员,同样丑恶,肮脏不堪。
污泥是我的外壳,内里更加腐朽。
我没有金玉其外,只有败絮其中。
所以不敢靠近,哪怕欲望在心底燃烧,理智岌岌可危,几度为本能掌控,却也只敢,只能,远远地看着。
我害怕他对我露出厌恶的眼神,我害怕他对我有哪怕一丁点儿不喜。
从来都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我,竟然也有如此胆小的时刻,多么不可思议。
爱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它使勇敢者胆怯,懦弱者坚强,高尚者卑劣,卑劣者高尚,守序者放弃原则,自由者甘愿束缚自己。
他好像想吃蛋糕,于是我费尽心机弄来一个小蛋糕,辗转多人之手送给他,他看起来开心极了,笑容甜蜜,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他想要养鱼,我做了个漂亮的小鱼缸,夜里悄悄放在他窗台。
他很开心地收下了,但是一直在向别人打听给他送礼物的人。
我又开心又苦恼。
我不想被他知道我。
我是天生坏种,距离太近,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把脑海里种种阴暗想法实践。
他不该是笼中囚鸟,他是天上星,云中月,是世间美好的一切。
我要他走的路繁花盛开,我要他永远干干净净,我希望他一直快乐。
而他的人生里,不需要有我,也不必有我。
可是,可是,浦尤江怎么敢,这样对我的珍宝!
他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这很好,那些东西不值得被记忆。
怒火充斥着我的心胸,滔天的愤怒中,夹杂着嫉妒,和一些我不想懂的复杂情感。
我找到浦尤江,他站在那儿,嘴里叼着一根女士香烟,笑容轻佻。
“啊呀,阴沟里的老鼠怎么有勇气爬出来了?”
“是因为……你的‘珍宝’被玷污了?”
我一拳打在他脸上,嘶吼着,努力降低音量:
“你怎么敢仗着你劣质omega的身份趁人之危!”
浦尤江神情一冷,没过几秒又笑了,挑衅地开口。
“你知道吗?那天尤塔斯可乖了,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不知道他里面有多温暖,我恨不得死在他身上。”
我想我现在应该丑极了,面容扭曲,一拳接着一拳,试图把他打死。
可惜,浦尤江身手和我相当,想打死他很有难度。
毕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儿,是没有资本挑三拣四的。
随着浦尤江的讲述,我发现,我竟然一点点将那不堪的画面想象出来,更令我恐慌的是,我的欲望也在升腾。
我狼狈地逃离。
羡慕,嫉妒,渴望,想要占有,想要摧毁……凭什么呢,明明是一样的人。
恶意吞噬了我的心脏,我终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浦尤江
丹桂的芬芳萦绕着我,看着他潮红的脸,我当然清楚他是怎么了。
抑制剂就在口袋,但我不想用它。
我知这世间从来不存在公平,有人生来锦绣华服,荣华富贵;有人生来阴沟暗巷,穷困潦倒。
所以,同样的出生,同样活在泥泞污沼,有的人干干净净,有的人腐臭不堪。
我如何不怨?
抑制剂最终还是没有离开口袋,我弯腰抱起他,慢慢剥下衣裳,释放出心中野兽。
后悔吗?
不,我只可惜没能早点这样干。
我不是好人,世俗的道德不能束缚我。良知?泥潭里没有这东西,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